放下屠刀與冤冤相報何時了,借一個藏地傳說完成救贖的故事
《皮繩上的魂》改編自中國魔幻現實主義代表作家扎西達娃的兩部短篇小說:《西藏,系在皮繩結上的魂》和《去拉薩的路上》。原著小說寫於1984年,很短,講的是一個作家和筆下主人公交互生長的故事。實驗性的文本敘述嘗試大於故事本身,有鮮明的80年代質感,大概十多分鐘就能看完。
而電影做了很多調整,增加了人物,添加了劇情,對故事的編制也更加複雜,模糊了時代特徵,只對虛實交叉,本我、自我、超我的切換依然像小說一樣自由。
魔幻、西部、燒腦懸疑大雜燴脫胎於小說
影片講述了主人公塔貝在上半輩子造了太多殺孽,在獵殺一隻小鹿後得到聖石,隨後被雷劈死,扎陀活佛將塔貝的亡靈召回,並指點他帶著聖石前往蓮花大師的掌紋地,以贖清自己的罪孽,歷經了很多磨難,塔貝終於將聖石送往掌紋地。
《皮繩上的魂》將鏡頭聚焦在西藏特有的地貌上,其中活佛閉關處、盤陀路、掌紋之地、灌木林、沙漠戈壁、湖邊、甸草沼澤等這些自然場景都是表現魔幻現實題材極佳的場域。感覺藏地救贖之路拍出了武俠片和西部片的感覺。
這也得力於小說原著,電影是由兩部小說改編而成,而這兩部小說本身就帶有魔幻現實主義色彩。
【《西藏,系在皮繩結上的魂》(以下簡稱《西藏》)與《去拉薩的路上》(以下簡稱《拉薩》)是兩部獨立的短篇小說,其故事線索都是獨立的。但由於將兩篇小說改編為一部電影,在敘事的各方面,便呈現了其獨特性。】
《西藏》講述的是一男一女在逐漸現代化的西藏,因心中有不同的信仰,去尋找蓮花大師掌紋地的故事。在小說中,敘述者是「我」,我是一位作者,也是帕布乃岡山區的訪問者,在山區我遇見了扎妥寺的桑傑達普活佛,在臨死前,活佛為「我」講述了兩位年輕人前往香巴拉的故事。
而「我」正是這個故事的創造者,最妙的是「創作者」走進了自己的「故事」。
《拉薩》講述的是一個關於復仇的故事,其復仇的原因的敘事者,在這裡就變成了主人公甲嘎次仁和佔堆,隨著復仇過程漸漸展開,小說還原了這個因果故事。
再看小說與電影的聯繫:
《西藏》中的主要人物有兩個:「我」筆下的尋找蓮花大師掌紋地的塔貝和跟隨塔貝的瓊。
在小說中,主要故事是圍繞這兩個人展開的,而另外兩個人物活佛和「我」;則是另一個敘事文本中故事的起始,一個故事創造者。
《拉薩》的人物有四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夥子甲嘎次仁;其同行女伴桑;「沉默的啞巴男孩」普;以及「為父復仇」的男子佔堆。
電影中的三條線分別是:
塔貝、瓊、普——帶著聖石前往蓮花大師掌紋地佔堆(科迪)、郭日(佔堆弟弟)——尋找塔貝復仇葛丹(作者/我)——跟隨塔貝路線尋找塔貝在電影改編的過程中,導演一直在尋找關於這兩部小說之間的共同點,後來他們覺得《皮繩上的魂》和《去拉薩的路上》有一些共同點——那就是人物都在行走,一個女孩找不到方向,一個人被很多種元素追殺。
我到底是誰?我來自何處?又終歸何方?這是自我尋找最根本的命題。
《皮繩上的魂》這部電影對於尋找與救贖的主題,表達的更為透徹,作者「我」一直在尋找小說中的人物塔貝(尋找自己),兄弟倆追殺塔貝的蹤跡想要復仇,而塔貝護送天珠,是想為自己犯下的殺戮贖罪,尋找蓮花之地是為了給自己啟示。
其實答案已經出現,活佛、啞巴男孩、作家的狗、被殺的鹿都是指引者。
在電影最後,哥哥追尋塔貝蹤跡,在十幾年的追殺之後,他已經放下了仇恨。他囑託瓊,如果自己明日決鬥死了,不能把仇人的名字告訴孩子。哥哥和塔貝已經深知這樣冤冤相報,仇恨和殺戮一定會繼續下去,最終傷害的還是他們自己。
決鬥中,塔貝已經制服弟弟,用刀對著郭日時說:「從此以後它不再殺人,我們父親的血債已償,我們扯平了。」生死關頭,塔貝選擇放下屠刀,說明他已經想明白了,但郭日卻背後偷襲,殺死了塔貝……
最後哥哥背著郭日回家,但郭日知道自己犯了罪,大仇雖報,但自己已經不可能回去了。
報仇是他的宿命,死亡也終將是他的歸宿。
於是,弟弟自絕於哥哥脊背之上。
藏區千百年來基於宗教信仰而信奉的「輪迴」時間觀念與藏人在亙古不變的地貌環境中所習以為常的空間感知滲透在影片《皮繩上的魂》的每一幀畫面中……
張楊的尋找之路
《皮繩上的魂》和《岡仁波齊》都是導演張楊的作品,先後在6-8月份上映,其中《岡仁波齊》成為話題性電影,票房過億,而《皮繩上的魂》並沒有多少人熟知,這兩部作品都是在西藏拍攝,有趣的是,兩部作品是以分組的方式,先後拍攝(2013年11月-2014年11月)。
在同年誕生了兩部風格迥異的作品,導演張楊到底是何方神聖?
導演張楊在1997年推出首部作品《愛情麻辣燙》,以結婚串聯其關於愛主題下的五個小故事,之後《落葉歸根》、《飛越老人院》等作品,都表現出張楊對公路電影的熱愛。《岡仁波齊》是以紀錄的方式,即興創作的無劇本作品,以11人的朝聖隊伍為開端,以一路上的經歷為過程,最終到達岡仁波齊山下,這是典型的線性敘事結構。
如果說張楊拍攝《岡仁波齊》是他拍攝風格中最簡單的,那麼《皮繩上的魂》就是最複雜的。
電影以三條敘事線組合而成:第一條是塔貝送天珠;第二條是兄弟倆追殺塔貝;第三條是作家尋找小說中的塔貝。
三個敘事線,四個交錯的時空,敘事和視聽有意模糊空間的界限,打亂時空。
看過一個電影評價說:「《皮繩上的魂》是很稀缺的藝術品,無論對於張楊導演過往的作品,還是國產電影譜系都很稀缺,它已經不滿足於表現物理時空,而探討時態交錯中的時空變化,並且處理得相當魔幻、很迷人,是一部過去現在未來完成進行時的電影。」
被貼上第六代標籤的張楊,雖被奉為第六代中的全才,也同樣被詬病沒有像賈樟柯或是其他導演那樣有著自己鮮明風格和烙印的東西。在西藏的一年中,張楊用兩種完全不同的方式,竭盡全力的挑戰自己,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風格和道路。
《皮繩上的魂》這部電影唯一讓人不舒服的就是殘殺動物的鏡頭,現如今很多電影中都不再將真實的動物當做拍攝道具,而是運用特效或是特效化妝技術等,這部尋找解脫修行的片子,殺戮事件更應杜絕……通常的技術手段(麻醉、特效化妝、電腦特效)完全可以不讓此類悲劇發生。
好萊塢有專門監管拍攝中動物權益的組織和法律;中國尚無,更應自覺。
結語
21世紀,中國電影市場不斷被關注,被熱議,也以一派繁榮的姿態見證著一部部佳片,作為一位外來者,張楊導演對質樸的藏民生活和神秘的藏傳佛教始終保持著真誠但有距離的觀察和獨立的個人思考。也讓內地觀眾見識到了絕美的藏地風貌,影片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但對電影表現形式和內容的探索,對藏地文化的觀察與思考都值得肯定。
有時候看影評可能沒有那麼震撼,還是要看原片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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