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芒 圖/視覺中國
她讚賞欲望，因為「沒有欲望就沒有創造力，人生就沒有動力」。
文 李依蔓
編輯 張慧
3月13日，47歲的蘇芒宣布辭去時尚集團總裁職位，回歸家庭，照顧病危的親人。此時，距離她立下「一定要幹到白髮蒼蒼，永不離開」的宏願，才過去21年。
1997年，26歲的蘇芒第一次在美國見到海倫格莉布朗——國際時尚雜誌《Cosmopolitan》終身主編。那個70多歲的資深美人，「又瘦又性感，很有味道，很有魅力，目光炯炯」。蘇芒下定決心，投身這個「比想像還美好的世界」。
同一年，月薪800塊的蘇芒衝到王府井，花半年多工資買下第一個LV包，完成「人生中第一個宏偉的志向」。
如今的蘇芒，衣櫃裡裝著一百多雙世界頂級品牌鞋子與不計其數的奢侈品包。
她讚賞欲望，因為「沒有欲望就沒有創造力，人生就沒有動力」。
蘇芒 圖/視覺中國
被欲望推著前行，這個女人從底層一路奮鬥到金字塔尖，在時尚圈佔據了一席之地，並黏合出屬於她的名人圈層。
娛樂圈擁有好人緣的「秘密武器」
你也許沒聽說過蘇芒，但一定對她稱之為好友的眾多名字十分熟悉。從新生代小生小花到一線大腕，蘇芒的朋友圈幾乎把娛樂圈的半壁江山「一網打盡」。
在時尚圈摸爬滾打20多年，蘇芒與娛樂圈結下很深的淵源，跟許多明星相交甚密。
微博上，她給李宇春、閆妮、李冰冰、王子文等過生日，稱她們「親愛的」，也給潘石屹拍攝的奶茶妹妹肖像照點讚；婦女節她用章子怡的照片配上「女人，要活出自己的模樣」；劉天池為智聯招聘拍攝廣告，她也會捧場；她給上街舞綜藝的易烊千璽打call，稱吳亦凡打籃球的樣子「詮釋了完美二字」……
投之以桃，自然有人報之以李。
蘇芒客串電影，上湖南衛視綜藝節目，主持操辦芭莎明星慈善夜，大半個娛樂圈的明星來捧場。
2017年9月9日，北京，2017BAZAAR明星慈善夜內場 圖/視覺中國
她走一次紅毯，到場的「都是好朋友」，一定要每一個人都打招呼。
她過生日、發新書，明星轉發在微博刷屏。
為蘇芒的書作序時，馬雲說她是時尚戰士，馮小剛則稱其「中國時尚的花農」。
她在黃曉明的朋友圈留言，說自己是看著他的電影長大的，一眾明星紛紛回復，「我們是你看著長大的」。
韓庚第一次見到她，以為是工作人員，「沒想到這麼大的領導，長得這麼年輕漂亮」。
2017年9月的芭莎明星慈善夜上，蘇芒忙得團團轉，被她稱為「好妹妹」的章子怡在身後悄悄提醒，「別喊了，該你講話了」。
熱衷於「集郵」明星，蘇芒的圖集裡，出現過黑臉的張梓琳、臉腫的趙麗穎、鬥雞眼的馬思純、駝背的吳亦凡、沒有脖子的維多利亞、油光滿面的關之琳、身材臃腫的林青霞，還有模糊得幾乎認不出來的李湘和王嶽倫。
她的鏡頭，成了和央視齊名的「最強卸妝油」，以至於粉絲強烈要求自家偶像不要和蘇芒合影，不要上她微博。
蘇芒與楊冪自拍 圖/視覺中國
伊能靜和秦昊舉行婚禮，蘇芒迅速在微博上曬出婚宴現場，還特意註明是「純現場未P圖」。專門花兩天時間修圖、特意叮囑賓客嚴禁拍照傳到網上的新娘伊能靜，只好感慨，「做公眾人物好難」。
蘇芒立刻自嘲「防火防盜防蘇芒」，好幾天都沒敢用手機拍別人，還開玩笑說「感覺很受傷」。伊能靜也大方地表示，倆人的友誼不會受影響。
除了一手掌握的時尚資源，能細心地照顧到身邊的每一個人，是蘇芒在娛樂圈擁有好人緣的「秘密武器」。
認識的演員在拍戲時受傷，她第一時間幫忙找醫生並親自探望；別人家裡遇到難事，她想辦法助其一臂之力；有人無意中提起想要什麼樣的限量版，她看到後一定馬上找來送去。下屬鮑芳的助理辭職，她專門抽空在深夜發微信寬慰鼓勵一個多小時；鮑芳手機摔碎了屏幕，她得知後的第二天就送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新手機。
用鮑芳的話說，蘇芒的大腦裡似乎裝著一個超級容量和精密的資料庫，記得所有人的需求，並知道如何恰如其分地去滿足。
仍然時刻繃著那股勁兒
在蘇芒看來，自己八面玲瓏、舉重若輕的社交能力，來自於微時的歷練。
2017年11月15日，北京，羅晉、王俊凱、蘇芒、劉濤、董子健現身某活動 圖/視覺中國
1994年，23歲的蘇芒第一次邁進東單西裱褙胡同54號小院時，時尚雜誌社還處於初創階段的「草臺班子」，辦公用品的桌椅是借來的，一共7個人，3個是老闆。
搬桌子掃地，生爐子做飯，坐著公交車去郊區荒涼的印廠調版，騎著自行車挨個書攤求爺爺告奶奶，這個初出茅廬的小記者什麼都幹。因為沒電腦只能用手一遍一遍改稿子，她落下了嚴重的頸椎病。
第一次追欠款，她挨個門要支票，幾乎把整個走廊都串遍了，從上午十點熬到下班還不肯走。為了賣廣告，她和廣告商一頁一頁翻雜誌討論。最狠的一次，她覺得要是不能得到對方的認可，就從樓上跳下去。
直到今天，這個不時出現在公眾視野中的女人，仍然時刻繃著那股勁兒。
她「特別怕胖」，每天提早一小時起床運動，在辦公室裡見縫插針地踏上跑步機。在下屬眼中，她永遠衣鮮裙亮，珠寶叮噹，踩著12公分的細高跟鞋健步如飛，語速快得要好幾遍才能聽清。
無論嚴冬還是酷暑，辦公室裡的蘇芒永遠以短裙形象示人。有一次大冬天去法國美術館看畫展，她穿著超短裙凍得直哆嗦，丈夫握著她的手鼓勵，「你要堅強」。
她一心想擁有「更高濃度的人生」，忙得「每一分鐘都像打仗」。一天只睡四五個小時，一晚上趕三五個場，經常「走著走著就掉進時差的窟窿」。
接受採訪時，蘇芒曾不無心酸地笑著談起，女兒小時候童言無忌時問她，你天天說累死了，怎麼還沒死？
因為用力過猛，蘇芒在時尚圈裡留下不少「段子」。
2008年，蘇芒在《魯豫有約》節目上提及自己從不穿毛褲，而且會檢查周圍的人箱子裡有沒有「令人髮指的毛褲」，誰帶毛褲出國就要沒收。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外國人很歧視穿毛褲」，如果不能入鄉隨俗，會「有失我們中國人的形象」。「秋褲門」鬧得沸沸揚揚，蘇芒因此名噪一時。
蘇芒在《魯豫有約》中談「毛褲」
儘管「秋褲芒」的外號給她帶來了不少煩惱，但崇尚光鮮亮麗的生活方式，絕對是蘇芒一以貫之的「時尚經」。
她宣稱出國度假不能只帶一套泳衣，曬太陽、下水和沙灘漫步都得穿不同的泳衣，否則就會在「我們這個圈子裡」被貼上「度假處女」的標籤。
在訪談節目中，她強烈推薦觀眾戴一些「標誌性的首飾」，讓人一看就知道「嗯，這是你！」因為戴一個戒指、一條項鍊「遠遠不夠」，錄節目那天，她戴了3個戒指、5條手鍊和兩條項鍊。
雖然奢侈品加身，勁頭十足，卻總有人覺得她用力過猛，無論在個人的品味、時尚感還是做事上。強求的結果就是喪失了時尚圈十分看中的高級感，讓時尚變得油膩且流於表面。
比如互動媒體集團CEO洪晃就給蘇芒扣上了一個大帽子：「鼓吹奢華腐敗、花燈酒綠、天天派對的生活方式」。
除了夢想和努力，一無所有
也許是同行相輕，向來以好人緣著稱的蘇芒，唯獨與洪晃不對付。
十幾年來，雖然沒有正面衝突，但這對「宿敵」之間的暗流湧動從未止息。
2008年，三大時尚活動在同一天進行，範思哲在大連做活動，ELLE在北京有發布會，迪奧在天津有個晚宴。同行都在考慮如何取捨，蘇芒卻咬著牙一個人跑了兩場。
2013年03月30日，上海，蘇芒參加迪奧在上海外灘五號舉辦高級定製秀 圖/視覺中國
那時候，蘇芒還親熱地稱呼洪晃「姐姐」，還是個捧著雜誌四處闖蕩的「小透明」，每一次露面都是新的機會。一向對名利不以為意的洪晃，卻寫了一篇略帶酸意的博客，說這行當分明是體力活兒，蘇芒如此敬業，自己應該退出了。
2009年11月，兩人一起應卡地亞之邀參加節目做嘉賓，洪晃發微博抱怨，說等了一個鐘頭蘇芒還沒化妝完，「那得漂亮成啥德行」。
隔三差五，洪晃就在網上秀一把與「蘇主編」有關的二三事，爆料她不知道外國食物的糗事，回憶她佩戴卡地亞的珍貴項鍊時「激動得手發抖」，吐槽她做慈善還要戴珠寶。就連炮轟各大雜誌刊例發行量造假，她也拿蘇芒做例子。
面對對方的明嘲暗諷，蘇芒始終默不作聲，但兩人之間算是結下了梁子。
2017年5月，默多克前妻鄧文迪在北京舉辦時尚晚宴。出了名的愛跟名人合影的蘇芒，卻把唯一一張和洪晃同框的照片，裁掉了洪晃的那部分。
鄧文迪北京舉辦的時尚晚宴上蘇芒與名人合照 圖/蘇芒微博
出身不凡的時尚大咖洪晃，立即自嘲「顏值不達標」「可能是不太懂怎麼和美女拍照」。後來有攝影師出來闢謠，說是自己沒照全，蘇芒則全程沒有發聲。
她輕易不開口服軟。上一次道歉，是在2017年9月異常混亂的芭莎明星慈善夜之後，她在微博上連說6個「對不起」，卻語焉不詳，從始至終沒說在向誰道歉。
如今，在時尚界叱吒20多年的蘇芒決定告別自己的舞臺，把正式離職日期定在了不久後的5月8日。她稱，「我給家庭的太少，一旦失去是無可挽回的」。
有人猜測，這個從不諱言欲望和野心的女人只不過走到了職場的天花板，藉機離開，尋找更大的舞臺。蘇芒自己也說，「在今後，我將一如既往地熱愛時尚」。
沒有人知道，這一次，蘇芒會走向哪裡。「我十五歲來到這個城市，就沒打算活著回去。」她說，「我除了夢想和努力，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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