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代的美國繁榮而僵化,服從和民族主義席捲全國,媒體也在強化著傳統的家庭觀念。學生在學校受到的是愛國主義教育,他們被教導的是所有人的公平和正義,他們背誦的是美國憲法:「人人生而平等」。
然而一些學生到過南方以後卻發現他們是被謊言所欺騙著,因為他們被教導的人人平等在南方並不存在,黑人還在到處受歧視,與白人隔離。這時搖滾樂也開始盛行,貓王以及其他的搖滾樂隊成為青少年的偶像,他們到處播下反抗的種子。50年代的兩種媒體技術的發展也對60年代的年輕人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可攜式收音機和電視機。
可攜式收音機在50年代還很昂貴,但隨著日本產品的出口,價錢迅速降低且普遍流傳。年輕人可以通過收音機收聽他們喜歡的搖滾樂,他們的價值觀念也藉此得以表達和傳播。50年代,很少人擁有電視,到了60年代,有五千萬的家庭擁有了電視,每一家差不多有兩臺電視,電視將最新的消息以一種特別震撼人心的圖像形式傳遞到千家萬戶,青少年更容易受到吸引。
進入60年代的美國喜憂參半,社會經濟繼續發展,生活變得更加富足和容易,但戰爭的陰影一直籠罩在人們的心中,而且再次爆發的戰爭有可能是毀滅性的核戰爭。美國國內對於共產主義的極端政策促使左派發展出一種新的策略:以一種和平的遊行、抗議和發表自由言論的方式爭取民權,反對戰爭、不平等、極權和資本主義。
這一被稱為新左派的團體主要是大學生,他們想要把改變世界的權力掌握在自己手裡。而同時產生的另一種比較消極的思想:「垮掉的一代」,接受存在主義哲學和東方的宗教思想,對於現狀多以嘲諷待之。這兩種思想影響了嬉皮文化的產生。
1963年之後一系列政治文化事件的發生,諸如甘迺迪遇刺、黑人運動、女權主義運動以及越戰,搖滾樂的進一步的發展催生了嬉皮文化。嬉皮文化實際上是「垮掉的一代」文化的繼續。據說,「嬉皮」這個詞最初是對於「垮掉派」中的嬉皮士的一種貶低,而「嬉皮士」這個詞來自於20世紀40年代搖滾音樂界內的行話「hep」,意思是「跟上當前的時尚」,因為最初的嬉皮士是些有很多零花錢,打扮浮華的年輕人,他們聽搖滾而不是爵士樂。
嬉皮文化的參與者也多是30歲以下的大學生,他們反對父輩們滿足於個人的安定與富足,反對諸如教會、政府、社會等級這一類的權力機構,試圖以和平與愛而不是暴力來改變世界,而性、藥物與搖滾是他們主要的手段,他們希望通過人與人之間的愛和忍耐來達到最終的和平。他們提出的口號是「調轉方向,解放自己,退出體制」。
由於詹森總統繼續推行戰爭政策,越來越多的士兵喪生越戰戰場,嬉皮士針對的主要目標就是越戰。他們最初出現於洛杉磯,紐約東部的村落也是他們活動的中心。因為厭惡服從、文化和政治,一些嬉皮士離開社會,聚居於與世隔離的公社裡。到了1970年,大約有200個公社,聚居了4萬年輕人。也有很多嬉皮士不斷發起集會反對戰爭。越戰一直折磨著嬉皮士對於和平與愛的信念,他們掀起的反戰浪潮遍及全國。嬉皮士的很多觀念都是通過搖滾樂表達出來的。
嬉皮士對社會的反抗與背離也通過他們的時尚與生活方式顯示出來,認真的嬉皮士在公社裡過著適度的生活,他們是嚴格的素食主義者,他們不僅尊重人,也尊重動物的權利,所以他們是後來環保主義者的先驅。霍爾指出,嬉皮士在生活方式上特別表明對於兩類人群的認同,一類是窮人,一類是印第安人。所以嬉皮士對中產階級的時尚並不怎麼看重,對於他們,打扮和香水不啻是犯罪。他們故意以當時的社會認為很糟糕的方式穿著。
男人蓄長發留鬍子,但都不理,任其亂長。女人留更長的頭髮,以彩珠置於其中,花也是不能缺少的。至於衣服,只要覺得可以,什麼都能穿。女士打扮成農婦,穿寬大的裙子,著令心靈迷醉的色彩。一般而言,「毛織布、響鈴、念珠、頭巾、鹿皮靴——這些是嬉皮士服裝的核心要素」。
早期的嬉皮士喜歡穿綠色和棕色的軍裝,起初是為了更容易居住在樹林和草叢中,以此表明在精神上同自然的聯繫,同樣穿雜色的衣服表明對和平的熱愛。後來,當嬉皮運動越來越流行時,原始的印尼染色技術被人們採用。這種技術非常適合嬉皮士的需要,幾乎任何便宜的織物都能使用,每個人都可以自己做,這就提供了各人發揮自己創造性的可能。
到了60年代後期,特別鮮豔的布料被嬉皮士使用,聖佛蘭西斯成為染料生產者的一個非常有趣的市場。有創造性的髮式是嬉皮士形象的標誌,各人可以隨自己的品味決定如何蓄髮,只有一個條件,就是一定得是長發。
到70年代上半期,嬉皮士運動突然消失,就如其突然出現一樣。主要是因為推動這一運動的越戰結束了,反戰運動也隨之失去其意義。另外那一時代的嬉皮士們經歷了十年,已經不再有力量有熱情繼續他們的反文化運動。嬉皮士運動的精神搖滾樂也失去了目標,沒有了戰爭,他們還宣揚什麼呢?曾經作為其思想支持的新左派由於沒能實現其目標變得越來越暴力,嬉皮士所夢想所期待的世界和平完全化為泡影,再也看不到實現的可能。
嬉皮士仍然存在,還有少數虔誠的嬉皮士,他們或離群索居,或遠走印度,到那裡過著一種平靜的生活。更多的人成為嬉皮士,僅僅把它作為一種潮流,而失去了作為一種人生哲學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