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陽明直承陸九淵的「心本」思想,提出了「心外無物」、「心外無理」。「心」即「我的靈明」,「我的靈明便是天地鬼神的主宰」,「離卻我的靈明,便沒有天地鬼神萬物了」。 「心」不僅是萬事萬物的最高主宰,也是最普遍的倫理道德原則。
比如王陽明《傳習錄》講道:
愛問:「至善只諸心,恐於天下事理有不能盡。」先生曰:「心即理也。天下又有心外之事,心外之理乎?」愛曰:「如事父之孝,事君之忠,交友之信,治民之仁,其間有許多理在,恐亦不可不察。」先生嘆曰:「此說之蔽久矣,豈一語所能悟!今姑就所問者言之,且如事父,不成去父上求個孝的理?事君不成去君上求個忠的理?交友治民不成去友上民上求信與仁的理?都只在此心,心即理也。此心無私慾之蔽,即是天理,不須外面添一分。以此純乎天理之心,發之事父便是孝,發之事君便是忠,發之交友治民便是信與仁。只在此心上去人慾,存天理上用功便是。」
這裡是有一些問題的,其弟子徐愛此處問的是道德之理,事父事君等有一定交互性的,是涉及主體自身的,甚至主要是由主體決定的,比如好心辦了壞事從道德上講也是沒什麼過錯的。
道德問題一定是離不了主體的,也沒有普遍的道德之理,比如過去的節烈之婦備受道德崇敬,但今日卻又不認同過於「節烈」的行為。道德之理不能從普遍事物上求,不能從對象上求,道德之理從內心求,從良知求當然是容易講通的,但自然之物的理則不易講通了。
如果徐愛問何時花開花落,顯然不接觸自然之物,僅從心上求是不行的,而這些物之理正是科學真理。當然,也許在心學看來這些物上的理相對於心性之理是低層次的,但正是科學真理使西方從中世紀到現代社會發生了迥然不同的變化,使我們與中世紀的人好像生活於完全不同的世界,這也許是心學對中國文化發展的負面影響。
重了心,自然就輕了物。
引入王陽明的另一段著名公案,王對自然之物之理也是有所思的,即面對自然之物時的說法。
先生遊南鎮,一友指巖中花樹問曰: 「天下無心外之物,如此花樹在深山中自開自落,於我心亦何相關?」先生日:「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心同歸於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
面對山中之花,王陽明並未像朱熹一樣去格「物之理」,而是強調花之意義由人之觀察而呈現,他所說的是對的,也是很深刻的,佛學唯識論講萬法唯心,大體也是此理。
唯物主義者從存在論角度看王陽明「心外無物」,認為心外怎可無物?大幹世界因你的心的關閉就不存在了嗎?這樣分析,陽明先生豈不是個傻瓜,常識都不明白?
陽明先生此處是從人生意義、人生超越、人格昂立的角度看精神的問題。比如當你愛一個女人的時候,你能不明白大幹世界有更多很美很好的女人嗎?只不過那些女人因你愛的用心唯一而失去了對你的意義!萬物皆如此,意義只有對人講才有效,只有你心想到它,它才彰顯出對你自身生命的文化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