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原志願軍俘虜管理處一團英語翻譯 莫若健
1952年春,我軍在三八線上的勝利防禦不僅殲滅了敵人大量有生力量,而且抓的俘虜越來越多。國內各大學雖然都向志願軍輸送了不少英語翻譯,許多從英、美、印尼返回祖國的精通英語的愛國華僑經過短期培訓後也被派到朝鮮,使志願軍的翻譯隊伍得到很大的充實和提高,但這仍不能滿足需要。
因此志願軍政治部決定調第一線戰鬥部隊之外的各野戰部隊的翻譯作為骨幹到戰俘營工作。當時我們首批入朝的五十軍,打完一、二、三、四次戰役以後,正在二線執行戰勤任務,也屬抽調翻譯人員。
這年4月的一個早晨,一四九師政治部主任蘇民把我叫去看一份志願軍政治部的明傳電報,調我和另一骨幹孫崇山同志(戰後調外交部工作,任我蓋亞那使館臨時代辦,已病逝)到戰俘營工作。1952年,我們已奪回部分制空權,師裡也配備了汽車。
當天,我和孫崇山就乘車去鴨綠江邊的戰俘營總部所在地——中朝邊境平安北道的碧潼郡報到。設在朝鮮平安北道碧潼郡的戰俘營總部對外正式名稱是朝鮮人民軍中國人民志願軍戰俘管理處。因為當時朝方人力、物力、財力都比較困難,戰俘的管理主要由中方承擔,所以對內的正式名稱是中國人民志願軍政治部俘虜管理處,簡稱志政俘管處。
我們到俘管處後,馬上去組織科交介紹信報到,但無人辦公。一打聽才知道,這天是盛大的戰俘營總部運動會開幕,各戰俘營(即各團)都派出代表參加球類、田徑(含拳擊)等許多項目的角逐。門口的警衛讓我們也去看看。
碧潼是一座山城,運動會主會場設在碧潼郡最大的一所中學校的運動場。我好像一下從硝煙瀰漫的前方回到了沸騰的校園。來自各戰俘營的運動員和拉拉隊員,都坐在指定位置,拼命為本戰俘營運動員加油。各戰俘營的拉拉隊員,臉上塗上顏色,狂呼亂叫,其投入的程度很難讓人相信他們是俘虜。我被分到第一戰俘營(即一團)後,也組織過運動會,規模雖不比總部,但戰俘熱情卻一樣高漲。
運動場上還有一些穿著比較講究的外國人,他們到處照相併與戰俘及志願軍工作人員交談。經了解,他們是來自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及歐洲各國的和平人士。
最讓我們納悶的是一個穿戰俘制服,有些矮胖,手拿一個略成方形的大照相機四處照相的戰俘,還有中國人為他舉閃光燈當助手。這人是誰呢?為什麼這麼特殊?通過總部有關同志介紹才知道他是第一次戰役中被我軍在中朝邊境不遠處俘虜的美聯社攝影記者,名叫弗蘭克·諾爾(Frank Noel)。開始時他和其他美俘關在一起,但當上級了解到他是美聯社記者時,立即決定找他談話,問他願意不願意在被遣返之前重操舊業,拿起照相機照他想照的任何相片。
弗蘭克當然願意,但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俘虜營不但把他原有的照相器材全部發還給他,還發給他大量的膠捲,為他配備全套衝洗照片的設備,而且還給他配有一輛吉普車、一個志願軍駕駛員和警衛兼助手。
韓戰期間,他發回美國各報紙的大量照片被西方各國廣泛採用。凡是採用他的照片和文章的報紙,無不銷量激增。當然這都是要給他的家屬付稿酬的。聽說這位記者名利雙收,回國時已成百萬富翁。而他的行動客觀上為全世界宣傳志願軍的勝利和無比人道的俘虜政策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來源:《志願軍老兵回憶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