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林曉明
朗誦:江蘇衛視 東方衛視臺聲 殷瑜
陳慧谷 / 陳萍:
白駒、臺北、多倫多,思鄉遊子淚千行
陳慧谷,1965年生於大豐白駒鎮。1981年入華東政法學院,獲法學碩士。此後還獲得同濟大學管理學博士,長江商學院EMBA學位。1993年棄筆從商,南下海南,輾轉上海,置身金融、證券、投資行業,為稻粱謀。任職上海集愛肌病關愛中心理事長,致力於兒童罕見病公益。受邀兼任白駒小學張秀成教育基金名譽理事長,家鄉發展,念念在心。
陳萍,1965年2月生於江蘇省鹽城市大豐區萬盈鎮。1985年畢業於江蘇銀行學校城市金融專業,後參加中央黨校經濟管理專業進修,獲專科學歷。1988年後在工行大豐支行、鹽城城區工行城北分理處、城區工行、東進支行城北分理處 、工行營業部工作;2003年任工行鹽城營業部凌家橋儲蓄所主任,2005年起任工行鹽城營業部支行行長 。2020年2月退休。
蔭庭攜夫人,現安居於加拿大大多地區,他健康、豁達、樂觀、健談、思維清晰。陳老夫妻伉儷恩愛有加,其樂融融。他仍處於工作狀態,不時受邀擔綱講座,講授加拿大稅務政策、企業財務健康、防範風險等等。疫情期間,也應邀在ZOOM平臺進行視頻直播講座。陳老大女兒是新聞人,在多倫多主持一檔英文早新聞節目;小女兒現居溫哥華,外孫自皇后大學醫學院畢業。
經白駒籍著名作家陳貽林老人引薦,我於2020年7月4日前往拜訪蔭庭老先生。得到陳老先生與其夫人薇薇安的熱情接待,在陳老先生後院,我們以擊肘互致問候,並進行了長達2個半小時的暢談,陳老精神矍鑠,思路清晰,過往歷史,一一鋪陳,給我展示了一幅歷史畫卷——從戰火紛亂、顛沛流離;到遠離家人,隔海相望,再到個人不輟努力,銳意進取,終有所成。回到家中,我立馬將陳老所說整理出來,形成本文第一稿。陳老閱後,囑其在鹽城工作的侄女陳萍微信中傳來2013年陳老去白駒尋親文稿「坎坷人生路,難忘故鄉情」和「陳氏家族探源」,二者相融,就有了這篇文字。我與陳萍女士從未謀面,卻以此種方式,合作成文,算得上真正的「家鄉書」了。
白駒古鎮北、西、南三面環水,由古運河串場河緊緊包裹著,一如襁褓,小鎮被溫暖而滋養千年。不知道是當初開挖運河時,白駒這塊土地過于堅實或已有先民定居,不便直接穿過;還是裡下河地區地勢低洼形成的彎曲的故河道便於復堆,順故道而挖泥成河,這在長達130公裡的串場河中並不鮮見。這個有心或無意之舉,讓這條呈V字形的彎道裡的串場河成了白駒鎮的母親河,成了白駒人的生活依賴和心靈寄託之河。
時間來到了2013年6月初的一天。
站在這條陌生而又熟悉的母親河邊,蔭庭先生思緒萬千,老淚縱橫,淚水掉落進串場河,隨河水緩緩而走,河水輕輕流淌,舒緩、順直,波瀾不驚。蔭庭先生內心卻驚濤駭浪,波濤洶湧。這是蔭庭闊別了68年的故土、故鄉,他魂牽夢繞的母親河。他想大哭一場,他要直抒胸臆:當年出生時正逢祖父80歲生日,取乳名為」八十子「的蔭庭,終於在自己也年近八十歲時回來了。
蔭庭的祖居就在他此刻佇立的白駒鎮大橋口的渡口邊。祖居仍是舊時模樣,仿佛在等待著他歸來時辨認。1944-1945年間,不堪忍受日本侵略軍蹂躪的蔭庭全家——年僅10歲的蔭庭隨父母和二個弟弟蔭宏和蔭生,離開故土,一路往東,抵達小海(今已屬大豐萬盈鄉)鄉下避難。自此,再也沒有回到這個出生地。
在蔭庭的記憶裡,戰禍是恐怖的,鬼子是可恨的。他記得,因自家房屋較高,鬼子直接上了他們家屋頂,在上面架起機槍,向河對岸掃射。為躲避鬼子作惡,母親曾經把臉用鍋灰抹黑。一日,蔭庭與父親外出洗澡,回家時,在路上父親被流彈擊中,生命危在旦夕,幸得有在白駒天主堂傳教的外國傳教士及時搶救,取出距離頸動脈僅2釐米的彈片,保全了父親的性命。
為躲避戰禍,生性文弱的蔭庭父親決定舉家搬遷。陳家不得不中斷自家的糧食和日雜用品門店生意,蔭庭也不得不告別他沒相處多久的「煦之私塾」的小夥伴們。
來到小海,蔭庭的父親由」遠祥「更名「瑞安」,希望能在這裡平平安安生活下去,他找到當地一家袁姓糧食倉庫做帳房先生。出身於興化安豐大戶人家、家世不凡的蔭庭母親莊翠英性格堅強,她操持家務,拉扯孩子。雖生活艱難,卻堅持送蔭庭去私塾讀書,不荒廢學業。
1947年初夏,蔭庭在上海的姑母陳月輝、姑丈王亞武因膝下無子,欲過繼侄子,託家人來小海帶走陳家老大蔭庭,是日姑母所託之人抵達,時間急迫,蔭庭母親情知家中困境,為兒子未來作想,當機立斷,同意兒子隨來人即行啟程,遠走高飛。
這個「遠走高飛」帶來了一段令蔭庭刻骨銘心的經歷。蔭庭先由母親請人用獨輪車推送到老王港河邊,登上停泊在那裡的木製機帆小船,蔭庭記得,自己乘坐的小船船剛剛在老王港河邊離開的時候,剛剛回家得到消息的父親一路趕來,與兒子告別,蔭庭沒能與父親說上一句話,印象中卻留下了著白色長袍的父親在河岸上一路隨小船奔跑揮手的情景。蔭庭以此種方式與父親別過,卻再也沒有相見。念及此,蔭庭潸然淚下。
小船徐徐而行,一路往南,經過小海、白駒,在白駒串場河畔,又上來了二位混血小女孩和照應她們的老人,加上兩位船工,一共六七人,小船基本上是滿載了。行至夜晚,小船停靠在蘆葦中過夜,遇到過民兵巡查,幸虧同船的兩名混血女孩,居然會用中文演唱解放區的紅歌,未曾節外生枝。此一場景,特別是同船混血女童身世之謎,蔭庭一直未能得解。
帆船經東臺,接上小姑母,繼續前行,抵達南通長江邊,遭到岸邊遠處槍彈襲擊,船上所有人員嚇得躲到帆船下層。子彈打到上層棉被上,留下了許多彈孔,所幸有驚無險,小船居然順利渡過長江,抵達對岸江陰。小船在江南水鄉行走,卻因水淺船重,不時擱淺或被水草淤泥纏住,前行不得,船上所有人不得不下水推船,費勁九牛二虎之力,船才緩緩向前。蔭庭小小年紀,便也是卯足了勁在船後發力,許久之後,才發現自己身上披著的罩衫卻不知何時落入水中,再也看不見了,眾人勸他不要再回頭去找,以防遭遇不測。蔭庭卻傷心不已,臨行前母親千叮嚀萬囑託,告知他好生「照看」好這件罩衫,母親在罩衫內層縫製了暗袋,放進了四塊大洋,蔭庭當然知道這是家裡的全部家當,轉眼間卻全然不見了。蔭庭內心萬般懊惱和沮喪,卻奈何不得。很久以後,但凡遇到身無分文時,蔭庭都在想,自己從來就沒有身無分文過,父母的心血他沒有花掉,永遠在那水裡待著,永遠可以給自已支撐,這一信念,伴隨了他一生。
盤桓數日,帆船終於抵達當時尚屬江蘇的川沙,姑丈王亞武時任川沙縣長。上岸時,蔭庭身上僅剩一條又破又髒的長褲,上衣、鞋子均早已不見蹤影。來接船的二叔陳遠鵬帶蔭庭立刻去買了衣服、鞋子,12歲的蔭庭還第一次吃上了冰淇淋。
1947年夏季,姑丈為蔭庭延請了家教授課,為其轉入新式學校做準備。暑期後,蔭庭進入川沙江淮小學就讀,學習國文、英文和書法。在這期間,蔭庭在上海的親屬、姑媽、姑丈的其他幾位內眷袁氏、楊氏,以及蔭庭的舅爺餘井塘(1896—1985,1925年獲愛荷華大學經濟學碩士學位,曾任江蘇省民政廳廳長。1939年任國民政府教育部常務次長。1944年調任國民黨中央組織部副部長。1950年出任臺灣「內政部」部長。1963年12月~1966年5月出任「行政院」副院長。1985年4月2日在臺北病逝)對蔭庭都頗多呵護和關照,讓離家少兒的思念父母之心得到些平復。
1949年,蔭庭與姑母一家乘」太平輪「號前往臺灣。這是太平輪遭不測沉船前的最後第三次航行。蔭庭當時還不明白國民政府的政治和軍事的潰敗,但上海經濟、金融的崩潰,他有深刻印象:金圓券上的金額已經達到6個零。一麻袋金圓券已經買不到一麻袋米了。
抵達臺灣後,生活無著,蔭庭又隨姑父母一家前往高雄,姑母在那裡經營糧食生意,但生意難做,維持不下去,一年後也就關門歇業了。舉家再遷回臺北,蔭庭上學也時斷時續,十四、五歲才在臺北建國中學就讀初中。此一階段,由於外省人在臺灣逼仄的空間裡擠壓了本省人的生活空間和有限資源,社會矛盾不斷,經濟秩序還處於恢復之中,多數人生存尤為困難,姑媽家人口多,生活水平一落千丈,與往日不可同日而語。不久,姑母患癌症去世,姑丈王亞武也好不容易才在屏東謀得一份差事。蔭庭初中畢業時,家中已沒有能力支付其繼續讀高中的費用。
蔭庭由此開始了求學、打工、不斷打拼和進取的勵志經歷。
為交納學費,蔭庭前往應徵《大眾科學》的編譯工作,在一份作文「科學與救國」的考題面前,蔭庭以一手的漂亮的毛筆字和一篇像樣的文章贏得了社長趙善欣先生的賞識,被破格錄用。雖然只是初中畢業,蔭庭居然在眾多的應考者中名列第三。第一名為一位復旦畢業的物理系高材生,第二名為臺灣大學畢業生。結果,獲得第一名的那位沒來報到;第二名在工作了一個月後另謀高就去了。他這個第三名竟然在這裡呆了7~8年。整個高中,他就是這樣白天上班、晚上讀書的狀態下完成的。這時,他的語言天分也幫了他大忙。僅憑初中畢業時的英語水平,他在擔任雜誌的編譯時也能從勉強應對到應付自如,長期的編譯工作同時奠定了他良好的中、英文基礎。只是這份工作一開始支付的薪水並不高,當時一般人員月薪1000臺幣左右,他是兼職只給到400元,對於一個高中生來說,支付學費和日常所需,省吃儉用,也將就了。
蔭庭的語言天分還表現在,1947年後在上海呆了兩年,能說一口標準流利的上海話;他的英語能力在多倫多華人圈,幾無敵手;他會說廣東話、閩南話,會講西班牙語。這一能力,對他後來的求職、立業、社區服務,大有裨益。
讀了三年的夜校,蔭庭從臺北建國中學高中部畢業,並順利考上了了淡江文理學院完成了英文專業學習,在那裡,又是四年,蔭庭繼續在大眾科學雜誌做兼職編譯,而薪資已經提高到了月薪1000元。
1962年後,蔭庭開始服二年兵役,在臺灣國防部軍官外語學校短暫受訓後,因英語成績優異,蔭庭擔任了臺美官方聯絡官;兵役結束後,蔭庭受聘任職美國駐臺灣空軍顧問團擔任翻譯近一年;其後又應聘中央信託局擔任翻譯,任職一年。其間,蔭庭還與幾位小夥伴在美軍顧問團駐地張羅開設了一間小酒吧,賣些洋酒、做些披薩,為實現去海外留學的願望積攢費用。那時候,去海外留學是許多臺灣年輕人的夢想。
1966年,蔭庭考取了臺灣赴海外留學「中山獎學金」資格,可惜志在英文的蔭庭填報的志願是」英美比較文學」,這與中山獎學金設置的目的大相逕庭,蔭庭錯過了那一次公費赴海外求學的機會;不願放棄的蔭庭立刻又申請自費赴北美留學,在同時收到夏威夷大學和加拿大麥克馬斯特大學錄取通知書後,他選擇了要求支付保證金金額較低的加拿大大學。
去加拿大讀書需繳納1500美元保證金,相當於當時45000臺幣,這是一筆很大的數字。蔭庭自己的積蓄僅為200美元,姑丈王亞武支持了300美元,另1000美元來自於二位「貴人相助」。
一位「貴人」是蔭庭在建國中學時的化學老師王澤民,他在更早時期已由臺赴美讀書,王老師在收到蔭庭的求助信後,二話不說,給蔭庭匯來了700美元,他解釋說,自己早年讀大學時曾得到山西閻錫山先生的資助,後來他要還錢時,閻先生說,等必要時,你可再資助需要幫助的人,就算還我了。
另一位」貴人「是與蔭庭同時考上中央信託局翻譯職位的李春瑤,他匯來了300美元,李先生英文極好,後來考上了聯合國的譯員。就這樣,蔭庭一個人踏上了遠赴加拿大的求學之路,與第二故鄉臺灣告別。對於關鍵時候的「貴人相助」,蔭庭一直銘記於心。多年以後,蔭庭曾多次救濟在臺的親屬、邀請這些」貴人「前來加拿大遊玩,知恩圖報成為蔭庭做人的準則,也成為蔭庭日後回饋社會和長期服務社區事務的動力。
1966年,蔭庭抵達加拿大,來到了多倫多附近的漢密爾頓市,就讀麥克馬斯特大學研讀工商管理,一年後修滿學分。在進行職業規劃時,老師認為,蔭庭作為剛修完工商管理專業的中國人,受聘管理企業的機會很少,不如從專業技能入手,改學會計專業,這樣,原先工商管理的學業也會發揮作用。蔭庭遂申請了加拿大皇后大學的函授課程,學習會計學,同時在漢密爾頓覓得一家會計師務所的工作。
說起這份工作,還有個小故事,那天蔭庭來到漢密爾頓市區轉悠,看到一家位於銀行樓上的會計事務所,從所處位置看應該比較有實力,蔭庭逕行到訪,在向經理說明來意後,經理回答說,事務所的老闆是英國人,今日不在,但老闆酷愛中國文化,你是中國人,我就做主了,你明天來上班吧。這算是吉人自有天相吧。在這期間,蔭庭自己賺得了學費和生活所需,還清了留學的借款。
在加拿大生活並不容易,函授讀書期間,蔭庭還同時應聘了一家鄉村俱樂部,兼職做清潔工。一日,俱樂部酒保職位有了空缺,蔭庭主動請求補缺,老闆拿出一瓶24盎司的酒瓶,要求均勻分布於12隻酒杯中,當場考核他是否能勝任。這時,蔭庭在臺北合夥開酒吧的經驗發揮了作用,他順利通過考核,自此司職酒保,收入也增加了許多。擔任酒保期間,入夜時分,酒店打烊,但仍有客人不願立刻離開,蔭庭便預先備好一些酒水,以滿足客人額外所需,深得客人喜歡。支付小費也格外多些。
臨近畢業,蔭庭意外收到一份函件,加拿大移民局邀請其移民,頗為詫異的他前往辦理手續,方知道促成發出這份邀請函的是一位下班後到鄉村俱樂部兼職演奏的移民局工作人員。他對蔭庭這位「酒保」的工作能力和為人頗為了解,他說,加拿大歡迎蔭庭這種有專業技能,又積極肯幹的人移民。
自此,蔭庭定居於加拿大多倫多,在那裡結婚、生女。靠自己奮發努力,蔭庭事業有成,成為加拿大華人的傑出代表。
1968年完成了皇后大學會計課程後,蔭庭順利通過了中級會計師資格考試,加入了加拿大聯邦稅務局,工作六年後,才在有資格參加註冊會計師資格考試的第一年,一次性通過考試,獲得註冊管理會計師執照,自此,蔭庭在稅務局獲任高級稅務專員,直到2000年,在工作了33年後,蔭庭在加拿大聯邦稅務局密西加沙分局副局長級特別稽查處主任職位上退休。
事實上,在加拿大聯邦稅務局期間,蔭庭從來都是一位名聞遐邇的出色的稅務稽查官,他的辦案能力和辦案理念深為人們所稱道。蔭庭專門司職大案要案,判斷能力極為準確。一次,上司指派他接受一件稅務案件,他仔細閱卷三天後,向上司推辭,認為此案最終很難得到法官支持,上司遂指派另一位同僚辦案,時過三年後,此案終被法官駁回,無功而返。蔭庭曾經辦理過一起案件,前後只耗費75小時,就迫使當事人認罪,獲得補繳稅款4600萬加元,這一針對個人的稅案,在花時最少和認繳稅款最高的記錄,迄今在稅局內部未被打破。與此同時,蔭庭卻又有」悲天憫人「情懷,他認為稅務稽查,不應殺雞取卵,而應留有餘地,他任職後辦理的第一件案件就是為一位老人退回了1500元稅款,這在1968年是很高一筆款項了,那位對稅務局一向不待見的老人在收到退款支票時感慨地說,到現在我第一次知道,稅務局除了收稅,還有退款的。蔭庭司職稅務稽查,以當事人有能力支付、能夠維持生意、生計為度,既滿足稅款及時回籠,又能息訟止爭,從而有效節約執法資源。
2009年2月18日退休後的蔭庭,又被加拿大聯邦政府任命為多倫多失業金上訴委員會(EI Board of Referees for Toronto)主席,該委員會旨在從中立的立場出發,就失業人員能否獲取失業金與政府失業金發放部門發生的爭議上訴案進行裁決。它對獲任人員的公信力和專業能力都有相當高的要求,蔭庭獲此委任,任職三年,直到該委員會遷至渥太華,並要求專職擔任為止。這一任職華人圈當屬首次。
退休後,蔭庭仍然筆耕不止,為報刊撰文,經常受邀發表演講,他以豐富的財稅經驗和知識,服務社區,亦對加拿大財稅政策及稅務行政改革提出許多建設性建議。在大陸稅務官員參訪加拿大或進行培訓時,蔭庭多次應邀主講的「加拿大稅務體制、理念和發展趨勢」是最受歡迎的課程之一。
自1966年踏上加拿大這塊土地,蔭庭就以「我們就是主流」的理念自我認知,並在族群中大力弘揚,他一直致力於推進華人融入加拿大社會和中華文化傳播活動,1976年,蔭庭就創辦了漢密爾頓中文學校,成立了漢密爾頓中華文化聯誼會。隨後他又擔任加拿大安大略省中華總會館主席八年,兩任期滿後被推舉為終身榮譽主席,長期擔任多倫多中華文化協會會長。任職期間,為促進族群和諧,蔭庭主辦年度「寶島情懷」臺灣音樂節達10年之久;蔭庭率「中華文化協會」,多次在加拿大國家展覽館主辦「中華文化日」,在安省各城市巡迴舉辦「楓龍之旅」活動,推廣中華文化。進入20世紀後,蔭庭更是在加拿大致力於促進兩岸文化交流和融匯,在加拿大三級政府資助下,成功舉辦了京劇公演、黃河大合唱、上海之夜音樂會和梁祝協奏曲音樂會。蔭庭也由此成為加拿大華界社區的翹楚。
2012年,蔭庭以46年長期為社區奉獻之功,獲得女王鑽禧獎章。
1970年,加拿大與中國建交。
少小離家,輾轉上海、臺北、加拿大,蔭庭一刻也沒有忘記家鄉,一刻也沒有停止思念家人。太平洋很寬,讓他的思鄉之情看不到邊,而另一端,他的故土,他的父母,他的親人,也在翹首以盼,他們彼此在內心呼喚、期盼著能夠見面的那一天。
1975年,蔭庭以漂亮的蠅頭小楷書寫了一份飽含深情的「尋親信」,信封上寫著」中國江蘇東臺縣小海陳遠祥收「寄往國內,信件通過統戰部門,幾經輾轉,多方尋覓,終於送到了蔭庭的親人手上。此時,蔭庭的父親早已於1967年、時年僅62歲時得黃疸病去世;母親一隻眼睛已經失明。除蔭宏、蔭生兩弟弟外,又增加了蔭芳妹妹和蔭餘弟弟。得知家中信息,蔭庭恨不得立刻飛到母親身邊,他歸心似箭,馬上著手籌劃首次大陸探親之旅。1976年夏,蔭庭第一次踏上故土萬盈,年邁的母親朝思夜想的「八十子」終於回到了她的身邊,母子抱頭痛哭。母為為未能親自照顧自己的長子而放聲大哭,也為在國外通過自己的努力取得了傲人成績的愛子感到驕傲與自豪。
自1976年到現在,50多年過去了,蔭庭已經將回國探親作為自己「休假時間」的不二選擇,這裡是他的根之所在,魂之所系。他先後七次攜家人往返中國和加拿大,足跡遍及祖國大江南北,長城內外。他流連忘返於中國的山山水水,鍾情於故土的一草一木,感念於親人的人倫溫暖。
2013年4—6月間,應國臺辦和民革中央的邀請,蔭庭攜家人再次踏上故土,也正是這次訪問,他才鄭重安排了第一次「白駒之行」,前幾次時間匆忙的探親,蔭庭沒有回到白駒,因為,那個真正的故土、那條母親河在他心裡的分量太重了,他需要有更充足時間來探尋,徜徉於古鎮,與多少年來的夢境做一次深度的比對,對多少年來記憶的碎片做一次完整的拼接。
那年的6月5日,68年前離開這裡的「八十子」回到了白駒鎮。這一天,蔭庭很早就起床,特意穿了一件紅色體恤,他需要追憶,更需要喜慶,而不是悲傷。
2013年尋親白駒時與「蔭」字輩老人、95歲的陳蔭臻合影。
一大早,蔭庭弟弟的晚輩們開車帶蔭庭來到白駒鎮,小車在白駒街上徐徐而行,蔭庭打開車窗,好奇的東張西望,似乎想從街景和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找到從前的印記。車上人向路人、街邊攤主打聽「陳家巷」的所在---這是蔭庭的記憶之一。很快就來到了陳家巷口,車子停在白駒大會堂門前的空地上,蔭庭與家人順著陳家巷往縱深走去,一路上,遇見一位老人,稍加攀談,竟然也是「蔭」字輩,名叫陳蔭煌,陳老領著大家來到河邊,蔭庭此刻儼然成了陳家巷的「主人」了。他快步來到河邊,似乎要儘快找尋到記憶中的影子,端詳了一會兒,指著河邊聳立的二層樓房說:「我家就在這個位置」。又指著東南方向說:「那裡原來有一座橋,當時叫『大橋口』,我家在橋頭開了個日雜店」。蔭庭的這些記憶很快就從隨後再次帶眾人來到這裡的「蔭」字輩又一老人,時年95歲的陳蔭臻老先生那裡得到證實。蔭臻老人步履輕快,帶著蔭庭一行,一一指認;又向蔭庭一行說起白駒陳家掌故,如數家珍,遂將蔭庭模糊的記憶一一清晰呈現,將蔭庭心中謎團一一解開,蔭庭喜出望外,尋親之旅如願以償,多少年的思念積攢一朝得以釋放。
串場河靜靜地流淌著,一如從前。蔭庭平復了一下心情,擦拭過眼睛,視線自串場河水轉過,回望岸上,拾級而上,面對幾位「蔭」字同輩老人和一眾晚輩,自我解嘲地說,數十年夢中往事,今日得以在現實中重見,實在是喜極而泣。
又一段令人唏噓不已的個人經歷被小鎮默默地記錄了下來。蔭庭祖居所在的白駒陳家巷長度不過200多米,卻是人才濟濟,英傑輩出。蔭庭祖居對門,便是他長輩、當代著名軍旅作家陳貽林先生祖居,貽林老也是蔭庭的長輩;距離蔭庭家不過50米處,乃我國著名地理學家李春芳先生故居,此故居被當地列為保護建築,供後人參訪。
在社會變遷的洪流之中,個人的點滴同時也是時代的印記。個人的記憶其實就是社會記憶的一粒粒水珠。億萬萬水珠匯聚成串場河水,川流不息,流駛千年,它雖不過是中華大地上的一股涓涓細流,卻也滋養萬千生靈,與千萬股粗細血管般的水流一樣,匯入滔滔大江,匯入無垠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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