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和道家的分別,似乎在「智」方面表現得最為明顯。儒家主張博學、重視知識,道家老子則說:「絕學無憂」,要人「絕聖去智」,恰是針鋒相對。因此有人就認為儒家主智,道家是反智的。
不過,據說孔子曾問禮於老聃。這件事很多現代人覺得可疑。但先秦諸子可都是相信的。當時的孔門學生及以後的儒學繼承者也沒誰對此質疑過,可見這層師生關係至少在心理上早被確認了。
老子是啥身份?周王室的守藏史,也就是國家圖書館館長,正以博學知禮著名,所以孔子千裡迢迢跑去向他請教並不奇怪呀。
那麼,既然孔子都向博學之士老子虛心請教了,他們對治學之主張又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不同,乃至互相矛盾呢?我們先來看看老子的發言情境和說話方式。
孔子是個篤信學習的人,十有五而有志於學,一步一步,徵文考獻尋師訪友、刻苦學習。他自己如此用功,當然也會把這種學習精神推而廣之。
他從不自認為是天才,對門下弟子說話時,雖也讚美顏回能聞一知十,但基本上採取的是對一般人的教法。
因為門人之中,「柴也愚、參也魯」,並不個個聰穎。孔子固然因材施教,教法主要還是針對「中人」;因此孔子論性與天道等較深奧的道理,連子貢也要感嘆並不常聽到。
老子寫書,就不像孔子寫《論語》以師生問答為主的方式,他更像是位博學多智的老師在發表見解。而且是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一會兒嘆時世之衰,一會兒憫世人之愚。
所以,老子大部分作品並不是教人如何去做而是說你們都搞錯啦:對世界認識不清,未嘗見道;拼命去做的事以及做事的方法,比如用智經營、用兵殺伐什麼的,更是欲南行而北走,都不可能真有什麼作為。只有他推薦的方法,才能無為而無不為。
老子自己是個博學的人。自己已經很博學了,和那些還在努力學習的人,對知識與才智的看法當然就不一樣了。就像我們都羨慕蘇東坡的才學,東坡卻說「但願生兒愚且魯」呢!我們正努力讀書識字,東坡則說:「人生識字憂患始」。
人都希望又聰明又有學問,可是真聰明又有學問的人卻往往對自己一去不回的童真歲月懷念不已、對平庸人的憨直淳樸豔羨不已,覺得無思無慮、不識不知、傻人有傻福反而挺美。
這是已有學問者的一種心理,老子的書,大抵即是這種心理的理論化。所以他的發言情境跟孔子並不一樣。
孔子循循然善誘人,平實說理,常會照顧到聽者只是中等的資質。老子主要是表達自己對天道人生之心得,講來便有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氣概,覺得世人都搞不清狀況,世界或世事絕非一般人想像的那樣。因此他不是教人的態度,頗有發牢騷、教訓人的駕駛。
老子當然也會正面指明真理該是如何、對事情該怎麼看。但他的見解又太特殊,跟一般人完全不一樣,所以總像是在說反話。而老子也確實常利用說反話的方法來表述真理,此即所謂:「正言若反」。
因此我們看《老子》,要明白他許多話是跟一般世俗見解對著的,目的正是要打破我們的固定思維。
例如大家都覺得聰明好、有學問好,聰明有學問就能分辨善惡利害,他卻說:「唯之與阿,相去幾何?善之與惡相去何若?」有啥好辨的?何況難易相成、有無相生,是非善惡本來無定,只是相對的說法。
且福禍相倚,關係複雜得很。若一定要執著於善,那就偏頗了,反而常造成了惡:「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矣。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矣」。
因此從這個角度說,他認為想把是非善惡搞清楚,根本是庸人自擾。不!簡直就是自以為聰明的人在自尋煩惱。所以他說「絕學無憂」,一般人都要搞清楚、弄明白、一副精明的樣子,我偏要昏昏沌沌,像個笨蛋。
說老子喜歡正話反說,不如說老子喜歡用辯證的思想看待事物,我們從小就學過「福禍相依」的道理,就明白看事情要「一分為二」,但是,這些很小大家就都知道的道理,卻很難有人做得很好。
做得很好的人,懂得做事能考慮利弊兩面、看人能用其長避其短,可以說算是有「智」的人,這樣的人從政知人善任會是好領導、經商眼光長遠利弊兼顧能成精英、做人能分清善惡不貪小利堪稱賢德智者。凡事反面看,現代人都該靈活地把一個準則學以致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