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Lil Nas X 的爆紅單曲《Old Town Road》結束了其在 Billboard 熱單榜上為期 19 周的冠單保持記錄，同時也在北美樂壇留下了名垂青史的一筆印記。就在去年，當 Lil Nas X 從音樂製作人 YoungKio 那裡買下價值 30 美元的 beat，並在這之上反覆哼唱 「can’t nobody tell me nothing」 的時候，誰都無法預料這在後來竟能搖身一變成為震動整個北美甚至全世界的神曲。
Lil Nas X 成為《TIME》封面人物（圖片來源：《TIME》）
僅僅在半年時間之內，Lil Nas X 的《Old Town Road》先是在 「海外版抖音」 TikTok 上一炮走紅，接著又受到 Billy Ray Cyrus 的關注並以客串身份推出《Old Town Road ft. Billy Ray Cyrus》，並發布出 Music Video。
直至今日，這首洗腦神曲已使得 Lil Nas X 不僅在榜單成績上大面積 「碾壓」 Mariah Carey 與 Justin Bieber，還讓這位年僅 20 歲的說唱少年一躍成為《TIME》、《GQ》、《PAPER》等頂尖雜誌的封面人物，人氣一時無兩。
Lil Nas X – Old Town Road
「老城路」 的爆紅也並非毫無緣由。與現在的主流的 Trap Music 不同，這首歌沒有標誌性的三連音 flow，也沒有豪車金鍊的炫富畫面。Lil Nas X 自己將它稱為 Country Trap ，顧名思義就是將 Country Music 與 Trap Music 結合。除此之外，他還在 MV 中借用了 R 星熱門遊戲《荒野大鏢客：救贖2》中的畫面元素。於是，鄉村牛仔風格、郎朗上口的副歌旋律與黑人說唱的融合，加之經得起無限循環的歌曲架構…這些對於現在的聽眾來說都足夠新鮮且足夠的 Chill 了。
從唱腔到編曲等歌曲編排上看，Lil Nas X 在《OLD TOWN ROAD》中用了簡單的旋律唱腔，但抑揚頓挫的副歌又突顯了一股鄉村曠野的感覺。因為不太複雜的關係，唱起來朗朗上口，Trap 鼓點和鄉村旋律之間的穿插編排也顯得十分和諧…聽起來，這和過往一些標榜 Country Rap 的歌曲都有著比較明顯的區別，這大概可以從鄉村說唱的一些演進節點來簡單感受一下。
Southern Rap
UGK（圖片來源：Complex）
大家都知道，白人至上的鄉村音樂與黑人貧民窟起源的 Hip-Hop 音樂向來 「水火不容」。但其實早在 80 年代，就有一批白人歌手開始嘗試在鄉村音樂中加入 Rap 的元素—— 例如 Bellamy Brothers 其實就唱過一首名為《Country Rap》的歌曲。不過由於 「Country」 向來被認為是白人的專有名詞（雖然歷史上常常忽略了 Black Cowboys 的存在），歌詞內容往往都是關於他們自己真實的鄉村牛仔生活。而比起真正的 Rap，這些歌從嚴格意義上來講也更偏向 sing-talking 的演唱形式。
來到 90 年代，Southern Rap（南方說唱）開始自成一派地發展起來。密西西比的 Crooked Lettaz、田納西的 8Ball & MJG、德克薩斯的 UGK… 這些黑人說唱團體操著南方的口音、用著完全區別於東西海岸的慵懶 flow 創造著全新的說唱風格。「Down here we ain’t makin』 hip hop songs, know what I’m sayin / We makin』 country rap tunes, so separate us from the rest.」 這是 UGK 中的傳奇 Rapper Pimp C 在歌曲《Belts to Match》末尾說唱到的歌詞。
Bubba Sparxxx – Ugly
雖然 UGK 也將自己的音樂類型定義為 Country Rap，但真正將鄉村、說唱與牛仔場景做出全方位結合併將其推向更大範圍的非 Bubba Sparxxx 莫屬。千年之交，這位美國喬治亞州的白人說唱歌手來到鄉村音樂之都納什維爾，並結交了製作人 Shannon Houchins。雙方合力打造了 Sparxxx 的首張專輯《Dark Days, Bright Nights》並一炮打響，其中的單曲《Ugly》在當時還拿到了 Billboard Hot 100 第 15 名的成績。儘管稱不上史詩級，但 Sparxxx 的確可以說是讓 Country Rap 發芽開花的首要先驅，以至於後來湧現了一大批 Country Rapper 們，也開始依樣畫葫蘆地描述起鄉村牛仔故事，呈現在泥沼中跳舞狂歡的畫面。
Tim McGraw 與 Nelly（圖片來源：vibe.com）
由於 Country Rap 開始流行，愈發多的白人歌手開始注意到 「鄉村」 與 「說唱」 之間的可能性。再加上當時納什維爾自發成立的 Muzik Mafia（Musically Artistic Friends In Alliance，匯聚各類型音樂人才的非正式組織）不斷拉近歌手們的距離，在這之後，一波又一波讓人大跌眼鏡的世紀性合作出現：Tim McGraw 與 Nelly 聯合打造了一首《Over and Over》；Kenny Rogers 分別找到 Wyclef Jean 和 Coolio 合作；甚至連 Willie Nelson 這樣的傳奇鄉村歌手都出現在了 Hip-Hop 歌曲當中。2005 年，Big & Rich 與 rapper Cowboy Troy 的一曲《I Play Chicken With the Train》甚至首次以 Country Rap 之名空降 Billboard 鄉村音樂的榜單。
儘管這場運動使得 Country Rap 收穫了認可，但它仍未能駐足於納什維爾的音樂版圖上。尤其對於那些受 「rich、old、white men」 管控的電視、電臺等主流媒體來說，這種 hybrid 音樂始終是不入流的。熱度減退之後，Country Rap 再次開始淡出音樂市場。另外，那個時候的 Country Rap 還有一個略帶諷刺性的名字 —— Hick-Hop。與其說它是 Hip-Hop 的分支，人們更願意把它理解為 「Hip-Hop for rednecks（鄉巴佬嘻哈）」。
（圖片來源：Raymond McCrea Jones for Rolling Stone）
雖被主流音樂市場拋棄，但 Hick-Hop 仍受到很大一部分群體的歡迎。自 2012 年開始每年在喬治亞州東南地區舉辦的 Lactember Fest 就是專門屬於 Hick-Hop 的狂歡派對。每年夏天，500 英畝的鄉村土地上都充斥著各種全地形車、皮卡和拖車。將近萬人不約而同地前往該地，駕駛四輪車穿越泥地、喝著啤酒，享受著來自 Bottleneck、Moonshine Bandits、Big Smo 等歌手的 Country Rap 演出。
Country Rap Is Back（In a New Way）
Young Thug – Beautiful Thugger Girls
但若要說近兩年來鄉村與嘻哈結合的最佳產物，撇開 「老城路」 不說，首當其衝的便是另一位亞特蘭大嘻哈歌手 Young Thug 2017 年的 Mixtape《Beautiful Thugger Girls》了。Lil Nas X 也將之稱為 「Country Trap」 的先驅（有趣的是，雙方後來還合作了一個 remix 版本的 「老城路」）。在這張 Mixtape 開頭的 Intro 部分，Young Thug 便學著牛仔吼叫了一聲 「yeehaw!」 ，以此宣告專輯的整體鄉村基調。在《Family Don’t Matter》的 MV 中，這位歌手也同樣呈現了馬廄的畫面。這張專輯雖然並沒有非常好的流量數據，但顯然再次為消沉已久的 Country Rap 敞開了大門。
《Family Don’t Matter》- Young Thug
2018 年 5 月，Lil Tracy 與 Lil Uzi Vert 合作了一首《Like a Farmer》，同樣向 「yeehaw!」 文化做了一次致敬。同年，密西西比說唱歌手 FlyRich Double 發行的鄉村說唱歌曲《Yup（On My Tractor）》MV 中，你可以看到幾十個戴著草帽的黑人在農場上圍繞在一起跳舞的有趣畫面。雖然 FlyRich 並非當紅的一線說唱歌手，但這個 MV 也獲得了近 1,300 萬的觀看次數，算是不錯的成績。他還將自己的音樂歸類為全新的 「Hick-Hop」 風格。
（圖片來源：Jean-Baptiste Lacroix, AFP/Getty Images)
再說回到 Lil Nas X。雖然並不能將其稱之為 Country Rap 的開創者，但這位橫空出世的少年天才無疑是將鄉村與 Hip-Hop 音樂重新帶回大眾視野的新時代領軍者。雖然 「老城路」 似乎依然沒有受到 Country 界的認可 —— 今年三月，Billboard Country Music 曾將這首歌移出榜單，但它依然收穫到了前所未有的流媒體成績。
我們無法預測這一次全新 Country Rap 的熱潮還能維持多久，我們也無從知曉 Lil Nas X 的爆紅是否只是曇花一現，但我們都期待能在流行音樂史上聽到越來越多這樣終結所謂 「流派」 二字的新穎聲音，他們不拘泥於鄉村、Hip-Hop 抑或是搖滾中的任何一類…
作者: Claire.X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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