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不安,七月無常
家明,你在哪裡?!
不要認為這是個無聊的話題或者說是一個無效的命題,這恰是筆者在看完電影之後最想知道的!憑藉著慣性思維,我們會對這個問題給出種種假想:失魂落魄地奔波於往來的人流中,看到每一個像七月的女孩就會瘋狂地跑上去,一次次在誤解與鄙視的眼神裡帶著說不出的疲憊呆呆地站在原地,迷茫著、痛苦著;空曠的房間裡,坐在床邊,埋頭抽菸,煙霧瀰漫了整個屋子;被人嬉笑著從酒吧推出,散發著令人噁心的酒氣跌跌撞撞在別人的視線裡……不管他究竟是愛著七月還是安生,尋找七月將會成為他今後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個部分。因為他背負著不忠的惡名,一手牽著七月,一心想著安生;因為他欠女兒一個交代,他沒有辦法給孩子一個媽媽為什麼離開的恰當理由;因為他欠周圍一個解釋,你究竟想幹什麼;因為他無法給自己一個答案,到底該對哪一個放手;更因為他出生在那樣一個家庭,擁有那麼一個具體的生活背景。設想註定是多樣的,但在任何一種假想背後,家明都是一個痛苦者和贖罪者。然而,這些對他公平嗎?
七月,安靜著自己的生活,有一個溫暖的家,有一對和藹而明理的父母,有令人豔羨的好成績,有大家認同的好性格好氣質,有一份不錯而安穩的職業,還有一個令人羨慕的男朋友,並且他的家庭像自己一樣近乎完美,她似乎可以按部就班地去執行一種具有合理推論性的生存方式,結婚、生子、加薪、升職,以最平靜的姿態延續這種看似優越的生活模式,毫無突兀;然而,就像七月流火一般,季節交替的時節,命運發生了突轉,那個代表著未來的男人,心裡裝了另一個女人。不想在這裡強調什麼無聊的義氣,只想客觀地說,那個女孩子對於七月未來的丈夫而言,很重要!
安生,一個名字與生活軌跡完全不搭的女孩。她似乎屬於社會的每一個角落,像一個不安分的音符跳躍在五線譜上,時不時地會在人的耳邊奏響一個高音,在他人驚恐未定的時候自己卻可以瀟灑地轉身離開。她的出身決定了她不可能早早建立起一個有關安穩的家的印象,所以她選擇了流浪,她的生活沒有什麼規則,率性與生俱來,然而在歲月的蕩滌中她的活潑與善良漸漸失去了方向,於是,每一個安全符號的出現,都會被她死死地盯住,並且很快交付出自我,就像七月說的那樣,她會極力地去裝,但是,她裝得並不像,畢竟她的骨子裡還揣著一份率真。
當這樣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女孩子成為一對親密到無法分開,甚至彼此可為對方去無限犧牲的好閨蜜的時候,我們有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會有多大?促成這對組合的黏合劑又是什麼?思考之後能不能得出一個這樣的結論,她們彼此在對方的眼中都是一個新鮮的世界,而每個人對新鮮而陌生的東西都無法拒絕,就像亞當與夏娃對禁忌的超越,這種缺憾性的填補其實就叫做渴望。幸運的是,在社會法則中她們不需要選擇,只需要接納,於是,一切都順理成章,甚至可以好到如膠似漆般。而對於蘇家明則不同,因為社會的法則、道德的天平決定了他必須做出選擇,這種選擇在一定程度上是不能唯我的,需要種種所謂的社會經驗,而這註定了痛苦的必然出現。七月,就像是家明的鏡子,彼此有太多的相似點,在別人的眼中就堆積成了般配的砝碼;而安生那雙充滿挑逗的眼睛裡藏滿了未知,裝著一種別樣的美麗,而這恰是家明想要的,由此而產生的不安分的衝動,我們真的不好單純地把它定性為罪惡,因為在真實的人身上,這應該叫做需要。儘管劇情裡,安生與家明有一點一見鍾情的暗示,但個人覺得蘇家明自己也不會料到,一段被各種美好和認同包裹著的一切順利的戀愛,會讓一個並不像同類的女孩輕易地攪亂。如果非要找一個理由的話,難道他也是在填補著自己那些說不明抓不著的渴望?
焦灼著家明的痛,忽然想到了一首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忽然明白這種誘惑根本算不上是什麼突發奇想,它其實就是人們長期無法走出的蠱。只不過,人們從來都不願承認,自己的生活中還存在那麼一個真正在乎內心的「我」而已,之所以迴避是因為人活在特定的社會中,活在別人的眼裡。在錢鍾書先生的文章中早就提醒過我們,「城裡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進來」,對於生活的矛盾性,我們始終都在迷惑著到底誰是真我,或者說對生活的哪一個選擇才是正確的,而事實上這種辯論毫無意義,你所貪戀的是不是你真正缺失的只有你自己最清楚,而外人看到的你根本就是一個虛像!家明之所以在乎那個活潑的安生,在乎本身不就是一種需要嗎?家明貌似「覺醒」過,他把自己的家門鑰匙和存款交給了七月,這正是所謂的社會性所需要的答案,但可悲的是他並沒有停止奔跑因為他說,跑起來什麼都可以不想,而這強制狀態下的「不想」能有什麼意義,這又該是多麼痛的領悟!就像我從不贊成寶玉到底是該娶了黛玉還是寶釵這樣的問題,也許家明真正和安生生活在一起的時候,他心裡依然會痛苦,他又會對七月充滿著嚮往,所以無需討論,在社會法則中,我們每個人都不能算是強者,出身決定著你的作為和選擇,渴求很難替代常規。生活中不管你為自己的未來設計了多少個出口,最終你會發現,你的設計永遠無法讓自己滿意,就像斷臂的維納斯,我們似乎永無法給她安上一個讓我們滿意的胳膊一樣,該缺失的我們必須接受。
其實矛盾著的又豈止家明,那一對好姐妹不也在以換一種方式去生活測量自己的生存底線嗎?這種置換何嘗不是一種對尋找自我的別樣釋放,就像用橡皮擦去不滿意的內容一樣,她們在置換的時候,也被擦過好幾次,只不過沒有什么正確的答案而已。家明曾問孩子,書的作者到底是誰?其實,作者究竟是安生還是七月已經不再重要,因為故事本身就是自己與自己的對話,安生和七月無非是兩個符號而已。所謂安生就是一種期待,而安定環境下的七月,也永 遠無法讓自己滿足,因為過於平靜的生活就像是死亡一樣可怕。
家明你在哪裡,這是一個矛盾但真實的存在,我真的不願輕易地給出什麼評價,因為這種看起來很容易的結論,它背後漠視的絕不是家明這一個人,而恰恰是一個仍然在苦苦掙扎的自己!家明最終能否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活著的勇氣,並有尊嚴地掙扎在現實生活中,這於他很難測,於我很擔心!
家明你在哪裡,這不是問題,而是在為弱勢的強者致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