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人生這場旅途無非就是從生到死,路過的風景不同所以有了不同的經歷和感悟。
我們從生下來學會吃奶、學會認識自己的撫養人、學會走出家庭走入社會、學會見人下菜碟、學會一次又一次的告別。
學校裡從沒開設過死亡教育,家長們也懼怕讓孩子聽到「死」這個字,放佛整個社會對於這個自然現象諱莫如深。
小孩子只知道如果有人離開這個世界了那他就是去天上變成星星了,他會看到家裡進進出出的人面色沉重,帶著哭腔蓋著白布,有人下跪有人哀嚎有人死死拽著個長方形的「大盒子」不鬆手。
他們不知道,這就是死亡。
這就是一個生命的結束。
死有意義嗎?
我認為死和生一樣,毫無意義。
意義是你來賦予的,你想做什麼想成為什麼樣的人,這個過程,才是意義。
我們這個民族忌諱談論死亡,尤其對孩子。
保護的越好,他越不懂離開是件多麼尋常的事。
我們離死亡有多近?
大概就是一個父母的距離。
父母就是橫亙在我和死亡之間最後的安全線。
我對死亡的理解得益於初中時期一個英語老師的開導。
她在請了兩天假後回到了教室,平靜的說出前兩天是在處理父親的喪事。
教室裡一片譁然,我們驚訝於老師這麼坦然的說出父親的死亡,也驚訝於她的鎮定自若,仿佛對父親的死沒有一丁點意外。
她說:「不必過來安慰我,也不要覺得我有多難過。人都要面臨死亡,不是自己就是家人,父親生前我盡孝了,父親死時我就沒有那麼難過,我覺得哭是給活人看的,只要我問心無愧,父親哪天走我都能接受。」
這席話一直影響了我後來對死亡的看法。
也許人不是懼怕死亡和分離,是怕我們本可以做到更好。
說到底,是怕遺憾。
是怕意外來的太突然,自己甚至都沒做好準備。
是怕在還沒有能力照顧父母的時候,死神先伸出了手。
其實人不可能沒遺憾,只能說我們盡力讓自己的遺憾少一些,讓親人離開時不因悔恨流眼淚。
你可以嘗試在紙上寫下最重要的一些親人的名字,然後按照對自己的重要性一個一個劃掉,在劃掉的過程中去體驗失去的痛苦和難以抉擇。
你也可以在腦海中預設場景,比如某天你突然接到親人去世的電話通知或是醫院打來的意外電話等等,去設想自己面臨親人離開的那種無助和脆弱。
在假設裡你要想像自己該如何做,如何面對,如何讓自己不被突如其來的打擊擊潰。
然後回到現實裡,你要如何做,如何讓自己接受意外,如何在意外來之前減少遺憾。
不瞞你說,這些假設時常浮現在我的腦海裡,我無法保證自己不難過,但我絕不至於因此而崩潰。
接受死亡是成長過程中必須要理解的課程。
每個人都怕死,但是每個人都努力活著了嗎?
並沒有。
死亡教育還有一個重要部分是不讓親人苟延殘喘活在我們的期待裡。
一臺呼吸機,一天上萬的花費,靠這些來維持親人微弱的脈搏,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是死是活是否有意識,只是在費力而痛苦的延續著你對他還存在於世的執念。
中國人對孝的理解有些過於偏頗,不救就是不孝,不讓他多活一天是一天那就是不孝。
你都不知道他每呼吸一口有多難熬,你只覺得我花錢拖住你的生命就是問心無愧了。
不,只要能減少他的痛苦,即便是拔掉氧氣管也不妨礙我對他的愛。
在死亡和執念之間,我選擇死亡。
如果醫生說:沒必要,太痛苦,那我一定不會說:請讓他多活一秒是一秒。
我只會說:請儘量讓他不那麼痛苦的離開。
當然,如果有一天是我躺在重症監護室裡全身插滿了管子,希望為我籤字的那個人,手別抖,堅定點,我這一生都在追求快樂和自由,就別讓呼吸機禁錮我了。
其實死亡沒有那麼避諱,我們大大方方去談去想像是為了不被未知擊垮。
我希望大家都活的漂亮,如果不能,那就死的安樂。
希望我們的葬禮上不是喪樂和悲鳴,而是此生無憾也不奢求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