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含走了,房思琪還活著

2021-02-23 二鯨

近幾天,鋪天蓋地都是90後臺灣美女作家林奕含自殺的消息,媒體人真聰明啊,幾個標籤就博得了人們的眼球,但是總覺得這樣的修飾,用於一個已逝的生命身上不夠莊重。

林奕含,臺灣作家,1991年出生,2017年4月27日臥室上吊自殺,生命止於26歲。生前出版小說《房思琪的初戀樂園》,講述少女被補習老師誘姦的故事,故事取材於自己親身經歷。

房思琪在十三歲的教師節,被住在樓下的大她三十七歲的老師李國華以作文補習的名義誘姦,之後的五年,他一直以愛之名與她維持純粹的性關係長達五年之久,作者給思琪安排的結局是——在十八歲那年精神失常。

小說以插序的形式展開。

開篇寫了13歲之前的生活,以及13歲的教師節,李國華對她的誘姦。接著便到了18歲思琪瘋了之後,好友怡婷收拾思琪的東西,看到了她的日記,然後在日記中,再徐徐展開在思琪13歲到18歲這五年裡,她所經歷的痛苦與絕望。最後又歸結到18歲的思琪瘋了之後,房家搬出了大樓,剩下的幾家人圍坐一桌,推杯換盞,李老師也在其中,他們並不知道思琪為何發瘋,還以為是文學的緣故,這是不是意味著,李老師還是會尋找下一個房思琪。

看了之後心裡異常不舒服,就像作者生前所說:「我希望任何人看了,能感受和思琪一樣的痛苦,我不希望任何人覺得被救贖。「作者用詞十分精準,尤其是那些拗口的、並不相關的比喻,讓你不自主的放慢閱讀的速度,感受那一字一字的重量,拖著你下行。

為什麼是我不會?為什麼不是我不要?為什麼不是你不可以?直到現在我才知道這整起事件可以化約成這第一幕:他硬插進來,而我為此道歉。

最終讓李國華決定走這一步的是房思琪的自尊心。一個如此精緻的小孩是不會說出去的,因為這太髒了。自尊心往往是一根傷人傷己的針,但是在這裡,自尊心會縫起她的嘴。

他說: 『這是老師愛你的方式,你懂嗎?』我心想,他搞錯了,我不是那種會把陰莖誤認成棒棒糖的小孩。我們都最崇拝老師。我們說長大了要找老師那樣的丈夫。我們玩笑開大了會說真希望老師就是丈夫。想了這幾天,我想出唯一的解決之道 了,我不能只喜歡老師,我要愛上他。你愛的人要對你做什麼都可以,不是嗎?思想是一種多麼 偉大的東西!我是從前的我的贗品。我要愛老師,否則我太痛苦了。」 

他發現社會對性的禁忌感太方便了,強暴一個女生,全世界都覺得是她自己的錯,連她都覺得是自己的錯。罪惡感又會把她趕回他身邊。罪惡感是古老而血統純正的牧羊犬。一個個小女生是在學會走穩之前就被逼著跑起來的犢羊。

「思琪發現她永遠無法獨自一人去發掘這個世界的優雅之處,國一的敎師節以後她從未長大。李國華壓在她身上不要她長大,而且她對生命的上進心,對活著的熱情,對存在原 圓睜的大眼睛,或無論叫它什麼,被人從下面伸進她的身體,整個地捏爆了。」

我是餿掉的柳丁汁和濃湯,我是爬滿蟲卵的玫瑰和百合,我是一個燈火流麗的都市裡明明存在卻沒有人看得到也沒有人需要的北極星。 

"你在我身上這樣,你要我相信這世間還有戀愛?你要我假裝不知道世界上有被撕開的女孩,在校園裡跟人家手牽手逛操場?你能命令我的腦子不要每天夢到你,直夢到我害怕睡覺?你要一個好男生接受我這樣的女生——就連我自己也接受不了自己?你要我在對你的愛之外學會另一種愛? 「

林奕含最終還是選擇了自殺,但房思琪們卻還要活著。她們遍布在每一個角落,她們可能是你的親人、朋友、同事、同學、新聞裡的陌生人或者你自己本身。

初中的時候,有個女同學,特別內向,不愛說話,家住在比較遠的鄉下。我那個時候是班長,所以和她的接觸會比較多一些。有一個周日的下午,我正在宿舍洗衣服,看見她蓬頭垢面的來找我,一雙鞋已經跑得鞋底都快要掉了,趕緊給她找了雙拖鞋換上,我們倆就在宿舍尷尬的坐著,直到該去上晚自習了,她才幽幽的開了口:「我被我爸強姦了,已經好幾次了,我再也不想回家了."然後就開始大哭....當時在我有限的經驗裡,根本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我建議去找老師,她就哭得更兇了,求我千萬不要,最後我們只是曠了一節晚自習,去學校門口的吃了一大份麻辣麵,後來初二她就輟學了,這件事也就成了一個秘密。畢業十幾年了,我再也沒有見過她,也沒有聽過有關她的消息,不知道她過得怎麼樣。

我們村裡以前有一戶人家,是重組家庭,男人帶著兒子,女人帶著女兒。過年的時候,大人喜歡出去打麻將、串門兒,就把這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妹留在家裡,結果上高中的哥哥把還在上初中的妹妹強姦了,女孩開始大哭大鬧,但他媽媽卻勸她想開些,這樣鬧下去很快整個村子就知道了,以後讓全家人都沒臉面,但這種事情在村子裡傳播的速度比一陣風還要快,最後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們還本著家醜不可外揚的心態相安無事的過日子,聽說後來那個女孩嫁到了很遠的地方,再也沒有回來過。

想起年初的時候,新聞曝光的北京17歲女孩遭遇自己的家庭補習教師性侵,長達14個月之久,這位老師還是來自於北師大附中的教師。期間女孩有和爸媽表達過不願意再繼續跟這位老師學習,結果家長卻一直忽視這種請求,最終女孩通過極其屈辱的方式,即在自己的家裡安裝攝像頭,拍下了老師的行為,父母才意識到他們犯了多大的錯誤,但是傷害已經造成,可能終其一生,她都會被這種痛苦折磨。



這樣的事情太多了,每個故事背後都是一個個血肉模糊的軀體,網絡上隨便搜索下,也是滿目瘡痍,兒童性侵案件屢屢發生,而被曝出來的只是冰山一角,還有更多罪惡在黑暗中滋長,我們應該做些什麼,才能不讓林奕含這樣的悲劇再發生。

不要迴避,要教育。

我們的家長總把「性」當成洪水猛獸。
印象最深的就是小說中思琪跟父母說我們的家教好像什麼都有,就是沒有性教育】【什麼性教育,性教育是給那些需要性的人,所謂教育不就是這樣嗎?】在這個故事中父母將永遠缺席,他們曠課了,卻自以為是還沒開學。你必須在他確立性別意識之初就告訴她要保護自己,要告訴他學會說「不行」「不可以」。

不要自尊,要自強。

如果傷害真的已經造成,一定不要讓你的自尊心變成別人繼續傷害你的工具。

人們總喜歡把自尊、自強聯繫在一起,但實際在這件事裡,自尊往往是通往自強的攔路虎。自尊會讓你覺得羞恥,羞恥會吞噬掉你對生活的熱情和對未來的嚮往,拉著你下墜。

不要同情,要同理。

很多人不懂得同情和同理的區別。

同情就是站在高處看見跌進陷阱中的你,說你好可憐啊。

同理就是跳進陷阱中,抱著你說我陪你一起。

小說中,怡婷在看了思琪的日記之後,去找李老師,讓他對她做和思琪同樣的事,她要對思琪2000個日夜的痛苦感同身受。她渴望能夠同理。

當然我們不必做到這種地步,只是在傷害面前,希望我們不要做冷漠的看客,試著去穿著別人的鞋子感受自己的雙腳。

記得在哪裡看過,如果把痛苦本身比喻是月亮,那麼我們所有對痛苦的描述都是指向月亮的那根手指而不是月亮本身。

我們在看這本書時候所感受到的那種痛苦就是試圖抓住那跟指向月亮的手指。我們應該感謝這本書,它使我們不用經歷就看到了世界的背面。

PS: 傳播盜版是不對的,但我更不願意某寶上的商家拿著盜版牟利。如果你也想感受這本書的力道,可以在本公眾號的對話框裡回復「小說」領取,希望可以交流你的感受,並且閱後即焚。大陸出版後,我會買。

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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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臺灣女作家林奕含
    臺灣女作家,1991年出生,少時遭老師誘姦,後來創作了一本故事相似的小說《房思琪的初戀樂園》。她在自殺前8天接受採訪曾說:「這個故事折磨、摧毀了我一生。」2017年4月27日傍晚被警方發現於自家臥室上吊自殺。 林奕含出生於臺南的一個醫生世家,是「臺南怪醫黑傑克」知名皮膚科醫生林炳煌的愛女,因而也被外界稱為「臺南怪醫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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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房思琪的初戀樂園》-林奕含
    《原生家庭:如何修補自己的性格缺陷》 - 〔美〕蘇珊·福沃德  〔美〕克雷格·巴克這就是《房思琪的初戀樂園》裡房思琪第一次被強J後做的,內心深處她也知道這是自欺欺人,後面意識的覺醒,無用的反抗,無力接受的現實……這種痛苦,這種從肉體到精神的痛苦,最終把她從精神上摧毀,最後像彗星划過天際隕落了的生命。《房思琪的初戀樂園》是她唯一的傑作,用血和淚溶入成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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