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溫《布拉格之戀》:靈與肉的對立與統一以及輕與重的換位與迷失
像孫燕姿的那首《遇見》裡的一樣:「我遇見你是最美麗的意外,終有一天,我的謎底會揭開」 一切愛情皆從遇見才開始,醫生託馬斯長相英俊,並且是個獵豔高手。特蕾莎是個單純的少女,旅館裡霧氣重重的浴室裡,託馬斯在一大堆老頭肥碩的身子裡看到了如出水芙蓉的特蕾沙,美曼的身材立刻吸引了這個花心的道貌岸然之士,兩人的相遇結果在差距巨大的社會經驗面前變得淺顯易見。託馬斯追到特蕾沙打工的酒吧,並與之相約下班後再一起聊天相會。特蕾莎被這個英俊的男人誘惑了,愛情的種子已適應春天般的種下。凡人一旦遭遇愛情,就會變得瘋狂,失去理智,行為思考能力急劇下降,執著的特蕾莎不顧一切的來到布拉格會託馬斯,並與他閃電式地結婚了。無論如何,至少在特蕾莎心中,她已經找到了她認為是真愛的愛情,手上戴著和自己一樣戒指的男人就是她一輩子的依靠。但是託馬斯的骨子裡從來就不是甘心固守愛情的男人,在他的心裡,除去愛情,還有很大的空間飄蕩,那是欲望。在他那藍色幾乎透明的眼睛裡,狡黠,放蕩,憂鬱,他依然四處搜尋獵物,與老情人薩賓娜繼續纏綿不休,對特蕾莎的愛視而不見。終於有一天,忍無特蕾莎爆發了,她瘋狂帶著哀求的說「你下次去找女人時帶我去好不好?我幫她們寬衣解帶,我幫她們洗澡,讓她們的身體成為我們兩個人的玩物!」
雖然特蕾莎很清楚地知道託馬斯與那些女人只是肉體上的關係,她不想自己也淪為像其他女人一樣的肉體,她想得到的是特殊的愛,不是像其他女人那樣的只是玩偶。而是對自己一個人的專有!獨一無二的愛才是真正的愛。這才是特蕾莎想要的愛。 就在託馬斯和特麗莎的愛情即將要走向毀滅的時候,布拉格市發生了政變,蘇聯入侵,整個城市頓時陷入了一片恐慌和血腥之中。可就是這動蕩的環境之下,特蕾莎卻找到了生活的真正意義,她變成了一個戰地記者,開始穿梭在炮火中用相機真實紀錄著殘酷惡夢般的布拉格,而從始至終,追隨在她身邊保護著的是她的丈夫託馬斯,兩人在暴動的人群中擠來擠去,託馬斯的眼睛始終都跟隨著特蕾莎移動,當她稍微一下消失的時候,我們就能在他的眼睛裡找到一種叫做焦慮的信息。無疑,這場政變給這個危機四伏的愛情帶來了不可思議的轉機,兩個的關係似乎有所好轉了。 丹尼爾戴劉易斯幾乎是我見過的體態最優美的男演員,瘦削的臉,蒼白的膚色,過高的眉骨使得一雙眼睛更為深邃,當他微笑著注視你,你就會有一種被盯住的陶醉。他身材修長,有著極其嚴苛漂亮的比例,當他向你伸出手,你顯然無法拒絕,那真是一隻漂亮的手,細長的手指,有力的骨節,並且透露出情慾。他走路的姿態顯示出他良好的修養與風度,沒有一處是破綻。
而他的優美成為託馬斯使人信服的前提,如果不是這樣一種形容的男人,沉著地坐著,把頭固定成一個微微低下的角度,笑著抬高一邊的眉毛,用一種使人迷惑的語調說出那樣一句話,如果他不是如此迷人,他只會招來女性的痛毆而非奉獻的肉體。 面對這個有魔力的男人,可愛的特麗莎立刻墜入情網。她還有著少女的樣子,一直到她們結婚,她都保有少女般紅撲撲的蘋果臉,個子嬌小,有小動物的表情。她在溫泉療養院見到這個英俊男子,他把手擦在褲兜裡閱讀一本書,維持一個凝固的姿勢,攝影機鏡頭裡的他具有一種雕塑之美,靜態的力量。突然抬頭對她作了一個要杯酒的姿勢,她讀懂他的唇形,科尼納白蘭地。只有幾句交談,她愛上他,全身心地投入。 然後是一場瘋狂的奔赴,她來到布拉格,兩手空空敲開了他的門。他們做愛,特麗莎像一隻沒有方向的小鳥忽然找到了森林一樣興奮,她露出快樂而痛苦的表情。當託馬斯在清晨醒來,他的手被特麗莎握在手裡,他不得不用一本書代替了自己的手,然後溫柔仔細地吻過特麗莎的每一根手指。託馬斯有過無數女人,卻是一個不能忍受女人完事後睡在他身邊的男人,對他而言,當特麗莎在他的身邊睡得香甜,愛情就這樣突然到來。你們不相信,我相信。就像我當年莫名其妙地做著機器人與人類愛情的課題,莫名其妙地能夠扯淡到愛情多麼多麼偉大美好,扯淡到機器人怎麼能夠代替愛情。是的,幼稚!傳說中情侶要避免看Sleepless in Seattle這樣描寫出由magic而來的莫名其妙的帶點背叛含義的愛情。因為它理想化簡單化幻想化……歸結為——幼稚!而我還是相信。
唐璜式的戀愛,抑或柏拉圖式的戀愛,突然就變得沒有區別。只是企圖佔有。佔有肉體抑或是靈魂又有何區別?!女人就是在意,男人就是不在意。看輕抑或是看重牽涉到的人生觀,特麗莎只能哭著質問,託馬斯只能無奈地回答。為什麼它能與愛情不相矛盾?女人問。但是它就是不相矛盾。男人只有這麼答。而動亂的社會為何就不能容下這段小小的愛情?每天在不安、拒絕、狂躁中度過。與愛情並列的理想、觀念不停地經受打擊。唯有婚禮上那隻小豬和那隻「認為別的狗都很呆」的狗,單純快樂清新。特麗莎離去,這個動亂的狂躁的社會不在乎,但託馬斯在乎。護照被沒收相比失去特麗莎,輕得不能再輕。遠離喧囂果然能帶來美好。我想喜歡這部片子的人都會喜歡近結尾,特麗莎走向託馬斯的時候,微笑,甜蜜,浪漫。小提琴的伴奏。託馬斯在微笑。仿佛他們之間瑣碎的生活,涉入政治帶來的麻煩,一而再再而三的矛盾全部煙消雲散。她穿過跳舞的人群,旋轉著,走向他。輕緩的節奏,踮起的腳尖,溫柔的開門,他們第一次相遇時的數字,6號。 最美好的時候來臨,終於能夠有這一刻,只有他們倆,只是體會那次相遇伴隨著magic來帶的最美的時刻。《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是米蘭昆德拉的代表作,被譽為二十世紀最偉大的哲理小說。我是先讀的小說後看的電影,電影情節基本忠實於原著,但小說的哲理性是很難被影像化的。
建議在看這部電影之前,先了解一下何謂「布拉格之春」。1968年春天,捷克的改革運動如火如荼,並試圖脫離蘇聯的控制。結果以蘇聯為首的華約軍隊入侵了捷克,一夜之間佔領了布拉格,扣押了捷克黨政領導人。捷克人民憤怒了,他們上街遊行示威抗議蘇聯的侵略,很多人流亡國外。之後捷克國內進行了大清洗,很多知識分子受到了迫害。這就是《布拉格之戀》的歷史背景,也決定了電影的濃厚政治色彩。 那時的茱麗葉·比諾什真年輕啊,演技顯得有些稚嫩,沒有後期作品那種深沉的氣質,不過倒很適合特麗莎這個角色--來自鄉間小鎮的情竇初開的少女。丹尼爾·劉易斯飾演英俊風流的外科醫生託馬斯,英國演員似乎都有一種貴族氣質,他那迷人的眼神足以殺死無數MM。個人以為最出彩的其實是Lena Olin飾演的畫家莎賓娜,無論是大膽的性愛鏡頭,還是細膩的情感變化,她也因此獲得金球獎最佳女配角獎。 最喜歡的是薩賓娜,她也是最讓我心疼的一個。她在片中是自由的符號,她給他人自由,自己追逐自由(離開被蘇維埃統治的祖國,嚮往自由的象徵:美國)。表面上看,她比託馬斯更透徹的把一切都看的很輕,在我感覺,其實不然。至少,薩賓娜對愛情看的重,對責任也看得重。她對託馬斯的感情絕對是愛情,之所以放縱他,只是不想把自己的重強加如他。
尤其當那個教授為了她離開自己得妻子時,她為何要逃?我想是因為她感到她和教授得關係轉變了,他們之間有了更多得責任,她承受不了這樣的重,她也不想承擔這份重,所以她逃走了,或許換成託馬斯,她不是一個要逃避的人。在我看來,薩賓娜就是一個這樣的女人,傳統的把許多東西看的重,與其他的女人沒有什麼區別,但從不要求世人與她一樣。面對承受不了的重,她知道自己不夠勇敢,所以逃避。這樣的人,不容易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太縱容別人的行為,太無所謂,許多東西就溜走了。起初並不知道這部片子講的是什麼,看了一半才猛然想到,原來是這本書改編的。本想就此放棄,可是想到託馬斯第一次握著特雷莎的手入睡的畫面,感覺很溫馨,大概就是這點溫暖,支撐我看了下去。用了一個星期才看完,斷斷續續的,伴著晚上的失眠。我不知道特雷莎的糾結是不是每個女人或多或少都會有所經歷,但我卻能深刻體會那種切膚之痛。我也不知道託馬斯內心有沒有糾結,我甚至猜想,是不是哪裡搞錯了,米蘭昆德拉本身是個女人?否則他怎能如此體會到女人的痛苦?因為看了一半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恨了米蘭昆德拉很多年,為何他要如此赤裸裸地把現實描寫出來,仿佛把女人心理的傷疤揭露出來,展示在世人面前,讓人一覽無餘。終於看完了影片,才幡然明白了米蘭昆德拉的好。特雷莎對託馬斯說:「我的媽媽,我不得不愛她。但是對它,我想我是真的愛它。」她想對託馬斯說的是,她對卡列寧的愛才是真正的愛,沒有嫉妒,沒有獨佔的欲望。這讓我想起了嚴歌苓的小說,《一個女人的史詩》裡面的田蘇菲。
影片的最後一幕是如此動人,除了用 美麗 ,這個簡單而顯見的字眼來形容外,我不忍動用其他巧妙的著數,再將其多加描述。這是我所見過的最美麗的死亡之一,它如此清新,如此輕盈,如鴻毛,如細絲,不帶絲毫的悲壯與遺憾,甚至,讓人超越了對死恐懼,讓人神謎。 這是什麼的力量?——這只是生命本身的力量。當蘇維埃的鐵蹄踏向波西米亞土地的時候,面對高壓政治,有的人選擇逃亡,有的人選擇反抗,更多人則選擇了合作。逃亡者面對的是未來生活的徹底改變,無根地漂泊比之在故土遭受奴役將輕盈許多,但有多少人能夠適應這輕?反抗者將面臨的是集權制度的層層鎮壓與迫害,生活不是將改變,而是將被剝奪,除非能夠承受無邊絕望的重壓,誰人能夠不去妥協或逃避到死亡之中?這是無人能夠承受之重。合作者將獲得統治者的恩賜,甚至爬至社會高層擔任重職,而他們的生活從此將成為他人的附屬,就算次次地幸運逃過了有蘇維埃特色的三年一肅清兩天一整風,他們也將世代為奴,遠離屬於他們的自由奔放的波西米亞傳統。生命既屬於別人,也將無所謂重輕了罷。其實,至少從文學的角度來講,特蕾莎是個形象相當豐滿的人物。如果,你有注意到她去投靠託馬斯的時候,她那寄放在火車站的沉重的箱子——那是她最後的堅持,她並非無所保留(可惜電影省略了這個細節)。
如果你還記得她媽媽曾經怎麼折磨她,你會知道,與其說,她是奔著愛情去投靠託馬斯,不如說,這是她生命的終極賭注。——她迫切地想逃離小鎮,她害怕成為她媽媽——從一個美麗的女人淪落為不顧一切的低俗的婦女。她愛她的母親,害怕她的母親,憎恨她的母親,可以說,她母親在的生命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記,終其一生,她都沒有走出來(但電影剪了這一切,非常重要的一個情節)。如果你還記得,她把受傷的烏鴉捧在懷裡,你就會明白,為什麼託馬斯難以自拔。如果你還記得,她在俄國入侵捷克的時候,如何奮勇地奔波在最前線,憑著生命的衝動拍下那一組一組驚心動魄的照片;她沒有辦法在這樣時刻,以拍仙人掌來換取生計……是的,她除了託馬斯,她還有自己,而且,為了這個「卑微的」自己,她陷入無窮無盡的深淵。她對託馬斯說:生活於我如此沉重,於你卻如此之輕。是的,她的生活太重了。壓得自己無法呼吸,甚至搭上了託馬斯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