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修政以身
哀公問政。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樹。夫政也者,蒲盧也。故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仁者,人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親親之殺,尊賢之等,禮所生也。(在下位,不獲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親;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
首先,我們看到孔子(子思)有一種憲政或法治的思想,即超越於當時政治君主之上的,是「布在方策」的「文武之道」。但他們認為,因為君主的絕對權力,所以只有賢明的君王遵守執行文武之道,曾經好的政治才能再度繁榮,否則它就會湮滅,成為一紙空文。
顯然他們意識到了以法制約君王的重要性,但在真正的方法上,卻仍然寄託於君王的自覺,這就是和今天民主最大的距離。
所以依據君子之道必須從自身開始的同一原理,君王想要治理好國家,也應該是從自身開始的。
這裡有兩個微妙的比喻。
一個是「地道敏樹」,樹,就是種植的意思,大地會對勤於種植者給予最大的回報,政治也一樣,勤於執政者將得到最大的回報。
另一個比喻是「夫政也者,蒲盧也」,意思是說驅民走上正路的要義,就是要當成自己的子女那樣哺育、教化他們,即要慈、要仁。
子思進而推導說:所以執政的關鍵在於君王是否賢明;君王的賢明從他自身可以看得到,他應該不斷用孔子的仁義之學修煉自身。仁就是愛人,從親親開始;義就是符合正義,從尊敬賢人開始。由愛自己的親人,推及到所有人,但讓親疏有別;讓道德高尚者也有高下的區別,這樣禮法就建立起來了。所以想成為一個好君王就不能不修煉自身,但修煉自身是從侍養親人開始的,但想要更好地侍養親人,踐行孝道,就不能不知道人和天,即關於「性」的終極問題。
二、修身之道:五達道,三達德
天下之達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達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或生而知之,或學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強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 。
子曰:「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知斯三者,則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則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則知所以治天下國家矣。
上面明確了君王想好有好的政治必須從修身開始,接下來子思就討論了修身的方法與原則,這就是五達道: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
也就是說,儒家的修身不是閉關靜坐,而恰恰是在與交往中踐行德行。人的主要交往,《中庸》認為就是君臣、父子、夫婦、兄弟、朋友,大概師生這一關係,被納入到父子中去了。而這五種人際中,要完成修身,就都要做到知、仁、勇,這就是三達德。
但這樣的細分,最終要回到不變的原點,這就是人的智慧心和道德心,所以子思又說:「所以行之者,一也。」
這個「一」,就同一個「率性之為道」。從智慧心來講,「或生而知之,或學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從道德實踐心來講,「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強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
然後子思又從這個「率性之為道」開出去,重新化為三:「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好學,力行,知恥,這就是修身的要義。知道了修身,就知道了如何治理官員;知道了如何治理官員,也就知道了如何治理天下或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