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摩天大樓》看女性困境：是誰殺死了「她們」

今年最好的女性劇？

文｜花痴女王

來源：魯豫有約公號（ID：lyyy_scndg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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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難得的，Angelababy終於有一部超過8分的劇了。

《摩天大樓》前八集節奏緊湊，就像是一部影視版的劇本殺：

摩天大樓C2003租客鍾美寶（Angelababy 飾）被發現死在家裡，現場沒有打鬥痕跡也沒有指紋。

而這棟樓裡的保安、住戶都各有嫌疑，他們之中有人暗戀死者；有人是偷窺狂；有人則和她是情敵關係……

這錯綜複雜的關係網裡，究竟是誰殺死了鍾美寶？

看前幾集，《摩天大樓》就像一個阿加莎式的懸疑推理故事，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但是當線索都展開，鍾美寶的身世以及她的人物關係逐漸被揭開，便會發現，《摩天大樓》在「解謎破案」之外其實隱藏了一個更大的議題：

女性困境。

鍾美寶的死，不是單一的偶發事件，而是存在於我們周遭的女性悲劇。

無論是死者鍾美寶，還是劇裡的其他女性角色，她們都遭遇了不同的歧視、困境，而她們在劇中所採取的自救方式也讓人動容。

就像很多評論所說的，雖然《摩天大樓》在懸疑推理上存有漏洞，但這少有的女性視角敘事，還是讓人願意打出8.2的高分。

甚至，金晨、張含韻、藍盈瑩等「乘風破浪的姐姐們」，在看完以後，還在微博按頭安利，呼籲「女性力量」。

01｜不再單薄的女性群像

在以往的懸疑劇裡，大多採取男性視角，偵探/破案者/警察以及犯人大部分是男性，而劇裡令人印象的角色也是男性居多。

像《白夜追兇》，潘粵明一人分飾兩角；《無證之罪》，寧理演的李豐田讓人毛骨悚然；《隱秘的角落》好一點，至少有普普、周春紅、王瑤幾個印象深刻的女性角色，但劇的敘事角度，還是以張東升和朱朝陽為主……

而《摩天大樓》的出現，則打破了這種男性視角的壟斷，塑造了很多豐滿的女性角色。

像破案者，不只有郭濤演的刑警隊長鍾敬國，還有楊子姍演的刑警隊員楊蕊森。

儘管楊蕊森是鍾敬國的徒弟，在破案經驗上不如鍾敬國，但是她絕對不是為了襯託鍾敬國的工具人。

楊蕊森對工作有熱情，負責任，為了找出兇手可以幾天幾夜不回家尋找證據，有時候比鍾敬國還有拼勁。

同時，她也細心、聰明。

雖然也犯過先入為主的錯誤，可是整個破案過程中，很多關鍵線索都是楊蕊森發現的。

比如鄰居吳明月寫的小說其實是映射鍾美寶的身世。

在警方沒有公布鍾美寶死亡細節的情況下，房產中介的前妻竟然知道美寶死前的裝扮？在楊蕊森逼問下才知道她是目擊證人……如果沒有楊蕊森的敏感和細膩，估計就找不到殺死鍾美寶的兇手了。

李茉莉，鍾美寶的房東。

她是「白富美」，父親是國內知名建築師，在業界很有影響力，她自己本人也很有才華，大學時成績就很拔尖。

原本這樣一個有錢有顏又有才的女性，理應屬於人生贏家。

可是她卻出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裡。李茉莉的父親不僅從小打壓她，李茉莉想出國，父親還把名額給了同班的另一個男同學——也就是茉莉後來的老公。

在建築事務所工作，李茉莉很賣命。

但是家人卻勸她不要那麼要強。

女人還是要以家庭為重，在生小孩以後，茉莉就被迫放棄她的事業，做全職家庭主婦。

丁小玲，代表女性的欲望。

她是一個觀念很開放很前衛的女性，對婚姻和男人看得很透徹。

她可以和「為了買樓假離婚」的中介林夢宇玩換裝，純粹為了開心，但是卻拒絕和他在一起。因為出軌的男人都不可靠。

丁小玲這樣清楚自身欲望的女性，註定是不會被世俗所接受。

所以她從中學開始，就有人罵她不檢點，愛化妝愛燙頭髮是個壞女孩。

鍾美寶也是一樣，她原本是個勇敢又堅強的女孩。

雖然被繼父虐待，但一直用自己溫柔的力量保護著弟弟。

她努力工作，直到用自己的能力可以盤下一家咖啡店，開展新的生活。

如此努力擺脫原生家庭的她，卻因為「外貌」無端受到很多惡意。

長得漂亮，就被認為是害人精。

鄰居認為是她勾引男人。

警察沒調查就擅自先下判斷，漂亮的女生一般都是情感問題。

這世上對於女性實在有太多先入為主的「定義」。

而鍾美寶的痛苦，除了來自性別偏見，更多還來自於她的原生家庭。

她的媽媽鍾潔也是「女性」受害者，被第二任丈夫也就是鍾美寶的繼父顏永原家暴和PUA。

顏永原用欺詐、羞辱以及暴力等手段控制鍾潔，讓她完全聽命於自己。

即便被打也不敢報警。

無論顏永原怎麼過分，只要低聲求原諒，鍾潔就馬上回到他身邊。

為了孩子，鍾潔也不是沒有反抗過。

她有試過離開顏永原，帶著美寶和阿俊，和她在醫院認識的醫生李桂蘭一起生活。

可是好不容易生活進入了軌道，顏永原又出現了，還到鍾潔工作的地方威脅她，如果她不跟他回去，就砸了這家店。

劇裡有一句臺詞讓人心疼：「有些人，他們就像癌細胞一樣，不管怎麼樣，我們也找不到解決的方法。」

這也許就是PUA和家暴受害者真實的心理體驗吧。

不是她們不想逃。

而是鍾潔說的：「逃不掉的。我一輩子都逃不掉的。」

最後，鍾潔被顏永原逼死。

留下的兩個孩子也逃不掉顏永原的陰影，一直被迫害威脅，美寶只有死才能永遠逃離。

儘管鍾潔和美寶都是悲劇人物，但是《摩天大樓》卻沒有把她們的悲劇，歸結於自身。

而是從整個社會的維度去看待她們。

她們都是PUA以及原生家庭的受害者，她們並非不夠勇敢，並非不夠強大，只是一個人是無法對抗整個社會的問題的。

她們的痛，讓人同情，讓人憤怒，讓人感同身受，這才是《摩天大樓》這些女性形象刻畫的目的。

02｜女性自救讓人動容

儘管《摩天大樓》裡的鐘潔和美寶都走向了死亡，但是整個故事的基調並不都是灰的。《摩天大樓》裡，在黑暗中，有一股力量叫「女性自救」。

女性團結起來，是可以很強大的。

在鍾潔孤立無援的時候，是醫院裡的醫生李桂蘭站了出來。

她鼓勵鍾潔離開顏永原，重新開始，並且切實給了物質支持。

在鍾潔精神快要被摧殘得崩潰的時候，李桂蘭那句「相信我，跟我走」，就猶如黑暗裡的一盞燈，重新點亮了鍾潔的人生。

雖然最後鍾潔還是難逃魔掌，但是李桂蘭卻帶著兒子阿俊走了，給了他一段新的人生，也延續了鍾潔的希望。

美寶那條線也一樣。

她雖然身處黑暗，但也得到了來自其他女性的愛和關懷。

當她把自己受繼父虐待的故事告訴鄰居吳明月之後，吳明月告訴她，故事總會有反轉，小時候的事情，不是她的錯。

「惡人自有惡報，你不用自己扛。」

美寶在中學認識了丁小玲和李茉莉。

三個都是被性別偏見傷害的女性，她們團結在一起，對付來自外界的惡意。

這份互相扶持的友誼，一直持續到成年。

長大以後，她們依然是美寶最好的朋友。

她們幫美寶一起對付顏永原。

甚至在美寶死後，她們還想辦法用自己的方式，讓害死美寶的「真兇」得到懲治。

當然，還有楊蕊森。

她堅持不懈地追蹤真相。

當她的師傅鍾敬國在「正確的事」還是「正義的事」之間猶疑不決的時候，她堅定地站在了正義這邊。

當唯一的目擊證人因為對鍾美寶的漂亮存在「惡意」而選擇隱瞞真相的時候，楊蕊森用女性觀點去說服她。

是楊蕊森的堅持，讓這宗案件能夠得以偵破。

而支持她咬住真相不放的動力，正是因為她也是女性，她更加能夠體會鍾美寶身上那種身為女性的痛苦和無奈。

女性是可以幫女性的，《乘風破浪的姐姐》裡的這句話，在《摩天大樓》裡得到另外一種呈現。

儘管理想化，但這是我們所有女性都要努力實現的圖景。

03｜這個世界不應該再有下一個鍾美寶

「女性自救」的主題很感人。

但是如果要改變現狀，光靠女性努力也是不夠的。

所以，《摩天大樓》還有一點做得很好，它並沒有刻意將男女對立。

無論男性還是女性，都一樣會遇到性別困境。

就好像鍾敬國被誣陷「性侵」，便是某部分女性「濫用」自身權利的結果。這樣不僅無助於解決任何問題，而且還會讓一代代女性爭取回來來之不易的努力被汙名化。

而男性，也並非都是不可理喻的「直男癌」，這裡面也有一部分理解女性、尊重女性的男性。

當楊蕊森沉迷工作多次冷落男友的時候，如果在偶像劇，估計就會來一個狗血的分手。

但在《摩天大樓》裡，很意外地，卻出現了一個善解人意的男友，他支持女友的理想，甚至在女友迷茫的時候，給她鼓勁。

美寶的弟弟阿俊，最後也是點燃美寶希望的火把。

他告訴姐姐，沒關係，我已經不再在意那些過去的事情，不再在意那些顏永原手上的把柄。

其實美寶在死前已經達到了和自己的和解，如果不是遭遇不測，她是可以幸福地開展另一段人生的。

正如前面所說，鍾美寶的死亡，是全社會一起完成的。

除了兇手，還有那些加諸在女性身上的惡意和歧視。

所以，如果要拯救鍾美寶，也需要整個社會一起努力。

正如導演陳正道說的，「比起是誰殺了鍾美寶，這部劇真正想傳達的是，這個世上不應該再有下一個鍾美寶出現。」

如何阻止下一個鍾美寶？

「唯有大家都勇敢起來，一起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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