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放映的電影《花木蘭》,是西方社會為數不多以中國一個典故為原型拍攝的電影。儘管拍攝的效果有爭議,但依然掩蓋不了《花木蘭》故事的普世意義。通常,只有作為人類共同性的某個原型,才能具備在東西方同時傳播這樣的影響力。儘管東西方在理解這個故事上存在一定的不同,東方文化下更突出忠孝的意義,而西方更突出女性意識的覺醒。但故事的內核並沒有變,那就是女性內在具有一種不亞於男性的陽性力量,一旦這種力量被發展,就會帶來驚人的成果,這既是女性對自身力量的一種追求,而在心理學上也是一種既定的事實。
女性內在存在著陽性的力量,男性內在存在著女性的陰性力量,這是榮格心理學的觀點。通常情況下,陰性力量是與情感、接納、連接和孕育有關,而陽性力量指的是規則、理性、指引、徵服有關。榮格認為,不管男性還是女性,內在同樣存在這兩種的力量,只是在成長過程中,環境的要求和限制,導致只能發展符合自身性別認同的力量。而另一面向的力量只能成為無意識的力量等待我們去發展。而一個人在逐漸成熟後,就是在適應環境後,另一種力量就會不斷冒出來,給我們的內心帶來壓力,並以中年危機的方式促使我們去正視去發展。所以會發現生活中很多男性到老的時候變得更溫柔和細膩,同樣的一些女性在年老後變得更強勢和理性。
今天我們就來談一談女性心中陽性力量的發展。
儘管說我們每一個人內心都同時具有陽性力量和陰性力量,但這些力量只是一種原型,只有被發展或者被激活才能體現出來。作為一個女性,其陰性力量是因為環境和文化的要求而自然而然發展出來,而其陽性力量卻往往是通過其父親而潛移默化的,心理學稱為內化。也就是說一個女性的父親是一個什麼樣人,以及她與父親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決定了這個女性內在陽性力量的發展狀態。
花木蘭之所以能在從軍之後如此英勇,其父親是關鍵因素。首先,《花木蘭》故事中的父親是一個退休的將軍,所以木蘭從小就因為受父親的影響,喜歡上舞刀弄槍。這就是說木蘭內心的陽性力量慢慢在父親這樣的男性形象中被成型,並逐漸發展。因而木蘭能允許自己身上擁有一種強壯的力量而不排斥。當然,不是每一個女性都會把父親內化成自己的一部分的,更多的是把父親內化成自己想嫁的男人的樣子。而自己會發展成如何去尋找象父親般的男人。其陽性力量的發展可能要等到找不到這樣的男人嫁或者嫁給這樣的男人後覺得失望,才會去發展自己的陽性力量。所以木蘭比能更早發展了自身的陽性力量。
當然,父親是重要因素,但也需要一些社會因素,木蘭也不是一開始就發展出這種陽性力量的,其實她也跟很多女生一樣渴望遇到這樣的男性並嫁給對方,甚至在戰爭過程中依然會對英勇善戰的上級有感情。但由於環境的原因,木蘭出於對父親的愛,以及中國文化中的孝的影響,不得不離開自己的舒服圈,毅然替父從軍。所以要讓自己的內在力量激發出來,是需要一些外在環境因素來迫使自己離開舒適圈的。
花木蘭的英雄之旅是當時環境所致,而當今處於和平時代的女性,其陽性力量的發展可能就不會這樣的戲劇性,但依然有不少的機會促使我們去發展,女性第一個陽性力量發展的機會在生小孩時出現,所謂「女本柔弱,為母則剛」,一個女性在生下小孩後會激發陽性力量是來保護小孩不受外敵傷害,而且是強大到超乎一般人的想像。而女性第二次陽性力量發展的機會可能是在丈夫有外遇或者家裡出現危機時,這時女性在得不到男性的保護下,會自己衝出來保家(衛國)。而女性陽性力量發展的第三個機會可能就是在面對兒媳婦時,這時作為家裡的「母后」需要保持家裡的和睦和穩定,這就需要理性的力量,公正的力量,也是一種陽性力量。而另一個機會就是在女性絕經之後,這個時候由於激素的變化,女性內在發展不再受限於身心因素和社會因素,為陽性力量發展提供更多空間,而女性本身一樣需要發展精神生活,對精神的重視,對智慧的重視會變得無法迴避。女性意識到生命的完整性,是無法依靠另一半的。當然,實現中也有一些女性並沒有在對男性的失望後,轉而發展自己,而是繼續怪罪對方,導致發展成消極和相互消耗的關係。
當然,還有更消極的發展現象,其起因也往往是跟父親的關係不良開始的。特別是很多女性無法在實現中找到一個積極的父親,從而內化了消極的父親和消極的陽性力量。比如父親很軟弱,很小氣,很自私,或者是很霸道冷漠,更可怕的還有虐待。這些都會使女性內心的父親原型往消極方向發展。結果就是在女性的內心產生對男性的失望甚至仇恨,從而不得不在自身發展一種「陽性力量」來保護自己。但這種陽性力量並不是基於父親意象的內化,而是在消極父親這樣陰影下補償出來的,是來抵禦自己擁有消極父親的特質,這種力量可能也會讓女性強大,但這種強大是冷酷,甚至冷酷到讓人不寒而慄。會使正常情況下投注到男性的情感被禁錮,其生活和興趣被削減到僅僅很小的範圍內,成為社會常說的「女強人」的形象,會沒日沒夜的工作。然後其會幻想一個完美但得不到的男人,因而貶低身邊的男性。然後會一味模仿想像中強大男性的特質。但這些模仿是無根之木,是靠失望或仇恨支撐的,需要消耗極大的精力。導致這類女性會特別容易憔悴。
那如何判斷一個女性發展的陽性力量是積極的還是消極的呢。
首先,一個女性在發展陽性力量之前,已經表現出女性的身份認同,並把符合自身性別身份的力量先發展出來,發展並保留女性自身的陰性力量,比如情感的、包容的、接納的力量,柔軟的力量。就如《木蘭詩》中所說,一開始木蘭是「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如果沒有徵兵的事情發生,木蘭還是會「當戶織」,其煩的是「軍帖」而不是「機杼聲」,也就表明木蘭雖然有武藝,並沒有征服世界改變世界的渴望,更沒有否定自己的女性身份。而功成名就後依然接納自己女性的身份。
其次,女性發展陽性力量是促成生命的完整性,而不是要成為陽性人物,成為男性,或者與男性競爭。積極的女性內在的陽性力量與男性身上的男性力量還是不同,女性陽性力量的展現是基於內在陰性力量的參與,也就是在情感的參與下,比如木蘭在戰場展示陽性力量時,是基於內在的情感,是對父親的愛然後再到對國家的愛,這種愛聯接著生命深層的力量,是一種創造性。而女性消極的陽性力量是一種徵服,一種摧毀,就如內心壓抑的對男性的敵意一樣。
女性的陽性力量的發展並不會否定本來女性力量的發展,也就是說女性陽性力量的發展依然會維持女性原有的價值觀,這一點體現在木蘭拒絕官爵上。木蘭從軍的初心是保護家人,取得成就並不是木蘭英勇作戰的終極目標,升官發財也不是她原先看重的,展現力量僅僅是某些情感的需要。積極的陽性力量是讓女性走向完整,是在原有的基礎上擁抱新的東西。而女性消極的陽性力量會表現為對自身重視的東西不是很穩定,很容易被外界影響,比如對男性的敵意而跟男性競爭財富、成就和名望,而不是真正了解自己內心想要的是什麼。
關於陰性力量和陽性力量,就如中國文化中的陰陽,是形成萬物的基礎,並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但由於多年來男權文化的洗腦,大家都生活在一個由男權文化主導價值觀的社會中,很多所謂女權主義,並沒有看到陰性力量的價值,而是在男性定義的世界中從男性手中搶到男性認為有價值的東西。導致進入一個誤區,陰陽不是一種交感和互補,而是一種對抗。從中國文化上理解,男性就如空中的鳥,一種陽,而女性就如水中的魚,一種陰。如果一個社會是由陽的「鳥」定義的,都在宣傳空中飛就是生命的意義,導致很多水中的魚也在努力學習怎麼飛。並沒有意識到飛是一種形式,自由才是追求的目標。而魚有魚自己的自由,魚一樣可以在水中有飛的感覺,而這個飛的感覺就是魚的陽性力量,也可以在陰性中發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