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 | 不良資產頭條綜合安邦智庫等
近日,香港慢牛投資董事長張化橋在微博中表示,中國金融深化早就過了頭,必須瘦身,他同時點出了兩組數據:非銀機構的不良率一定不低於20%,小銀行的不良率10%。
中國不良資產規模到底有多大?這恐怕是打爆了世界無數空頭的難題,央行行長易綱曾撰文指出,2018年末,中國金融資產總規模達722.1萬億元。按保守估計2%—4%的不良率,我國不良資產規模在20—30萬億之間。
實際上,中國金融業的廣義不良資產規模並沒有準確的數據。但無論是哪個數字,不良資產不可能短期內集中消化,仍需要堅持在一定時期內,按照風險承受能力,分別予以「引爆」。這樣來估計,如果每年能夠處理5萬億元規模的不良資產,在整個「十四五」期間,金融風險的排除都可能是從中央到地方各級政府,以及金融行業的一項主要任務。
張化橋:我說非銀機構不良率20%,能跟我辯論的人不太多
12月5日,張化橋發微博稱:
上星期六,我在香港中文大學MBM思享會上發言。中心思想就是,中國的金融深化早就走過了頭,必須瘦身。此講稿被多家媒體轉載之後,我收到了幾個讀者的來信。其中包括這位業內人士,遊先生問我:「你說太多不配享有信貸的企業和個人獲得了信貸。你有數據支撐呢,還是從實踐中獲得了這個直覺呢?」
我回答,「兩者兼有。咱們先看數字。我說我們非銀金融機構(含P2P 、助貸、小貸公司、典當、消費金融、保理、融資擔保、私募基金、財富管理)作為一個整體,不良率一定不低於20%。
這說明什麼呢?三點:
第一、顯然,這裡面有太多老賴(俗稱騙子)。第二、大量的借款人也確實無力還款。真心的。第三、我們風險控制和信貸的選擇出了大問題。
但是,如果我們這麼多機構(使用幾十個、甚至幾百個維度的大數據)還出現這麼全盤性的、系統性的問題,等到以後私隱管理收緊之後,那問題豈不是更大了?
我說,非銀行金融機構作為一個整體有20%以上的不良率,能夠跟我辯論的人不太多,因為我是多家此類機構的股東、董事、顧問。我也調研不少其它機構。如果我說我們的小銀行有10%以上的不良率,也沒有太多人會跟我辯論。
天下之大,有沒有優秀的信貸機構?有沒有不想當老賴的企業和個人卻尚未獲得信貸呢?當然有。很多。他們是漏網的好魚。但是,他們也是信貸全面過度的犧牲品,是我們根深蒂固的老賴文化的犧牲品。
我們的金融系統應該不應該想辦法服務他們?當然應該。但是為了服務他們,我們的金融機構必須浪費大量的彈藥找到他們、評審他們,而且再給老賴和無力還款的非老賴們增加貸款。這是非常不容易的,好比在一堆乾柴中找幾根針。
注意:老賴的普遍性和無力還款的非老賴的普遍性,全面推高了我國信用市場的風險溢價,傷害了無辜。從統計數字上看,全球小微企業一半以上活不過五年。中國的比例是80%以上。也就是說,做小微信貸的失敗的概率很高。當然,你可以說你有精準的風控。但是你要知道,那是一個高難度的動作。這相當於在貧瘠的土地上種莊稼。
而純粹的消費信貸又遇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從經濟學理論上看,intertemporal balancing,即,平衡今天的消費與未來的消費,這有利於消費者效用和消費者福利的最大化,可是人性難控,容易上癮,容易掉進陷阱,跟信貸機構形成互相傷害,互相陷對方於不義。
你看看現在消費信貸的人們的狀況就知道了,他們中的太多人是一群永久性的欠款人,英語文獻把他們稱為 a permanent underclass。」
我國不良資產規模到底有多少?
中國銀行業究竟有多少不良資產?這是一道打爆過無數空頭的世界難題。
曾經以做空安然一戰成名的「空頭大師」詹姆斯·查諾斯,於2011年有過預言:「中國的銀行體系就像建立在流沙上面一樣,極度脆弱。這一點很多人都沒有認識到。」
還有曾長期供職於惠譽評級的「中國銀行業大師」朱夏蓮,她在2016年說過:「考慮到影子銀行的風險,中國銀行業實際的不良貸款率在22%。
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爆發後,歐美銀行業風雨飄搖,國際大銀行普遍市值暴跌,有些銀行直接倒下了。相形之下,中國銀行業要穩得多,不管是股價,還是各項監管指標。
截至2009年底,中國商業銀行按貸款五級分類的不良貸款餘額4,973億元,比年初減少630億元,不良貸款率1.58%,比年初下降0.84個百分點。
但是,有人不信。
2011年6月,高盛發表研究報告稱,預計2013年中國內地銀行業不良貸款比例達8%;
2015年10月,法國裡昂證券認為,中國銀行業的壞帳率可能高達8.1%,是官方數字1.5%的六倍之多;
2016年6月,麥肯錫發布報告稱,預計2019年不良資產率可能升至15%。
那到底是多少?
中國人民銀行行長易綱曾撰文指出,2018年末,中國金融資產總規模達722.1萬億元。如果保守估計其不良資產比例在2%-4%之間,整體中國金融業的不良資產規模可能在20萬億-30萬億元左右的規模,這相當於一年社會融資規模的增量。
安邦智庫發文稱,中國金融業的廣義不良資產規模並沒有準確的數據。
銀保監會數據顯示,截至今年三季度末,商業銀行不良貸款餘額2.84萬億元,較上季末增加987億元;商業銀行不良貸款率1.96%,較上季末微升0.02個百分點。
銀保監會主席郭樹清此前提出,2019年銀行業新形成2.7萬億元不良貸款,今年將加大對不良貸款處置力度,全年預計銀行業要處置3.4萬億元,而去年同期為2.3萬億元。這個數字可能包括政策性銀行,也反映了銀行業不良資產的不斷抬升的趨勢。另外,更多的關注類和根據新冠疫情要求展期的貸款可能都會在2021年加速暴露,從而帶來銀行業不良資產的大幅度上升,預計這一數字可能達到5萬億元的規模。
就影子銀行而言,信託類的風險資產有超過5000億元,其他資管行業預計也有2-3萬億元的不良資產。大量的小貸公司、消費金融領域的風險比例可能更高。地方隱性債務和房地產行業可能具有的存量直接債務也是一大風險因素。
金融資產風險明顯向銀行集中
無論我國不良資產是哪種規模,正如銀保監主席郭樹清所說,出現疫情「黑天鵝」後,資產質量加倍劣變不可避免。由於金融財務反應存在時滯,目前的資產分類尚未準確反映真實風險,銀行即期帳面利潤具有較大虛增成分,這種情況不會持久,不良資產將陸續暴露。
此外,銀保監年初在答記者問時提到,一些銀行、企業和地方政府不願主動暴露不良,有的甚至故意粉飾和隱瞞。總的來說,當前不良貸款並未充分暴露,存在較大上升壓力。我們必須做好不良貸款可能大幅反彈的應對準備。
對於巨額的不良資產來說,在整體槓桿水平放緩的情況下,既讓實體經濟背上沉重的包袱,難以輕裝前行,而且壓力的集聚也可能出現大範圍的暴露,極有可能引起系統性的危機。
2018年,中國人民銀行行長易綱在《經濟研究》發表文章《再論中國金融資產結構及政策含義》,指出,近年來金融資產風險明顯向銀行等金融機構集中,而金融機構的風險相當部分最終要由政府承擔。2018年末,由金融機構和政府部門承擔風險的金融資產規模分別為365.9萬億元和118.7萬億元,是2007年末的5.85倍和2.60倍,佔全部金融風險資產的比重為54.5%和17.7%,總計達72.2%,比2007年高2.6個百分點。
風險向金融機構集中的趨勢明顯,2018年末,金融機構承擔風險的佔比較2007年末提高了14.2個百分點。從其他部門看,2018年末居民、企業和國外部門承擔風險的佔比分別為9.4%、13.8%和4.6%。
所以,對於風險的排除和應對,與其被動的應急,在「爆雷」之後去「救火」,倒不如針對具體行業和領域進行主動作為,如同處理網際網路金融的問題一樣,進行有序的排雷,以取得化解金融風險主動權。
未來按照承受能力,風險分別予以「引爆」
安邦智庫表示,如此規模的不良資產不可能短期內集中消化,仍需要堅持在一定時期內,按照風險承受能力,分別予以「引爆」。就之前安邦保險、包商銀行、恆豐銀行等區域性金融機構的處置來看,一個省份可能只有能力處理一家類似規模的問題機構。這樣來估計,如果每年能夠處理5萬億元規模的不良資產,在整個「十四五」期間,金融風險的排除都可能是從中央到地方各級政府,以及金融行業的一項主要任務。
當然,金融風險的處理和排除,不僅需要存量不良資產的處置,更主要的還是需要金融改革來提高金融系統的效率。從時間上來看,資管新規合規的落實、房地產行業的調控,以及對影子銀行的清理都是未來金融監管的主要任務。如同劉鶴副總理談到的,通過資本市場和金融體系的改革,提升直接融資的比例,推動以間接融資為主的金融配置方式的變化和銀行系統的改革。貨幣政策仍需要避免2018年「去槓桿」的過度化,避免出現「政策懸崖」,在結構性改革和金融穩定之間取得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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