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人如是勤辛、如是久遠,方得相應。
01
我們看很多的大禪師,他們開悟的過程那是非常地歷盡千辛萬苦啊。這裡舉一位禪師,談他開悟的過程。無聞聰禪師,他在開悟之後開堂接眾,在一個普說裡面談自己的修行過程。他說自己叫山僧,「山僧初見獨翁和尚」。獨翁和尚就令他參一個話頭: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這三個都給它否定,那到底是什麼呢?那就要起疑情了,要參這個「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並且他跟六位禪和子打同參,相互幫助。
後來見到了淮西禪師。淮西禪師就教他提「無」字,參這個無字。參無字,好像參得也沒有什麼感覺,以後再到長蘆禪師那裡。這幾個禪和子結伴磨鍊。這都是要去到處參學的,沒有開悟的人是不能去住山的,不能去閉關的,開悟之後才有住山的本錢。那就是芒鞋踏破。
後來這位無聞聰禪師又遇到了淮上敬禪師。這位禪師就問:你六七年來參禪有什麼見地啊?他(無聞聰禪師)回答:每天只是心下無一物。淮上敬禪師喝斥他說:你這麼一個絡索,是什麼地方出來的啊?你說你心下無一物,這實際上是頭上安頭。你從什麼地方出「心下無一物」啊?無聞聰禪師回答不上來,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就不敢開口了。淮上敬禪師就跟他說,你定中做功夫還能不失,但在動處、鬧處就失了功夫了。
這一說就說到了無聞聰禪師的心裡去了。他心裡一驚:是啊,說到底畢竟怎麼明了生死這件大事呢,我該怎麼做呢?淮上敬禪師就說:你就參「要知端的意,北鬥面南看」。讓他換一個話頭去參。要知端的意,要知道己躬下的這個意,或者西來意,你就北鬥面南看。這也是讓人捉摸不透啊,北鬥應該從北面看,怎麼從南面看呢?說完了就走了。
02
這位無聞聰禪師被他一問,他真的就對這個話頭產生了疑情,於是便走不知道自己在走,坐不知道自己在坐。這五天、七天間,就不提原來「無」的話頭,就只是看「要知端的意,北鬥面南看」。古人禪和子他是整個的生命都在這裡,這要如貓捕鼠,如雞抱卵,這話頭不能打失的。古人常常有一個警語:「暫時不在,如同死人」。這個話頭暫時不在都像死人,都像行屍走肉。所以這些禪師都抱著話頭如同是本命元辰,參參參。
忽然他到了淨頭寮,在一個木頭上與大眾同坐,坐在那裡,他的疑情還是籠罩,好像自己全身心都是一個疑團。但是他能抓住這個話頭,就有一頓飯的時間,忽然感覺到內心豁亮起來。空亮輕清,情想破裂,就像剝皮一樣的一層一層剝落。眼前一切都不見,猶如虛空。這樣好半時才省悟過來,通身汗流,當下就悟到了「北鬥面南看」的意思。
這樣他就心生歡喜,所以就趕緊去見淮上敬禪師。一見到禪師,他便自然的有偈頌流露出來。雖然淮上敬禪師認可他已經有悟入了,但還不承認他的證悟,說:你還有向上一著沒有灑脫。你看無聞聰禪師悟到這個程度,已經很不容易了,但是還沒有透徹,這個時候還不能說他有禪。
後來他到香巖山中過夏,有很多蚊蟲咬他。咬他兩手,左手咬,右手咬。這時候他就思惟古人為法忘軀,我還怕一點蟲子幹嘛。於是身心放下,咬定牙關,捏緊拳頭,就讓蚊子咬。咬的過程當中,他又不能打蚊子,咬得這麼多那怎麼辦?他就咬緊牙關。又提起原來話頭——無。蚊子全身在咬,忍之又忍,他不管,就提這個話頭,不覺身心歸寂。這一下就好像一座屋子倒塌一樣,通體像虛空,無一物可當情。這樣他一坐從早上七點坐到下午三點才出定。這時候他朗然明白了:自知佛法不誤人,只是自己功夫不到。這時候可以說他大悟了。
大悟之後,他還是覺得雖然悟了,見解明白了,但還有歷劫微細的妄想沒有盡,這就叫「理要頓悟,事要漸修」了。開悟就等於見道,見道後他就要趕緊修道了。修道如救頭燃,他就到光州山習禪定六年,又到陸安山住了六年,又到光州山住三年。這樣他經過了十五年的煅煉,長養聖胎,才說「穎脫」了。這個時候才能稱為有禪了。
所以你看古人為了悟明己躬下事,達到有禪的水平是這樣地辛勤,這樣地久遠,才能夠相應哪。哪能像現代人說坐坐禪堂,念幾句話頭就叫有禪的?或者說自己都有點伶俐漢,看幾本語錄幾個公案好像依稀仿佛就開悟了,自以為自己就頓悟了。那你看看這些大禪師怎麼過來的,很不容易。所以蓮池大師說一個大徹大悟者他的福報要有「七朝天子福」,他的智慧要有「九代狀元才」,這樣加起來他才能夠大徹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