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法聯軍佔領廣州後,「法國人收容到了一個被英國人刺刀挑開肚子的快要斷氣的年輕婦女,手腕上鮮血淋淋,耳朵也被割掉」,這名婦女的「唯一罪過就是想要保住她的耳環和手鐲」。
文/王開璽
在第二次鴉片戰爭中,本來是英法等國對中國發動了侵略戰爭,中國人民被迫予以反抗。但是他們絕口不談對華侵略,以及給中國人民帶來的生命與財產損失,卻極力批評清政府將英法被俘者,「拘之獄中,而苛暴以待之,且有數人,因此而殞命者」。聲稱英法被清廷虐待而死者,「情節慘酷」,表示「此而可忍,孰不可忍」。指責清政府對於英法被俘者,「手足縛系,三日不進飲食」,予以虐待,是「不顧國際公法之殘酷行為」。似乎只有他們這些西方國家的軍隊才是文明者,而中國的政府是野蠻的政府,中國人民也是野蠻的人民。
關於部分英法被俘者在中國遭受虐待致死之事,我們將在後面的有關章節內予以專論,在此我們且看一看這些指責中國人野蠻的「文明人」,是如何「文明而仁慈」地對待中國軍民的。
殘殺中國百姓
1857年12月,英軍的哈格特中尉與一名傳令兵,在廣州附近的某個村莊執行任務時,遭到了大約三十名中國村民的襲擊。哈格特開槍打死了兩名中國人後,「卻被一棍打倒在地。很快就有一個中國人用菜刀割下他的腦袋」。那名傳令兵打死了四名中國人後,逃回了軍營。
中國的村民將英軍的腦袋割了下來,這在某些西方人的心目中,顯然是極其殘忍而野蠻的。在此,我們姑且不論這在兩國的戰爭中是否野蠻殘忍,只是想比對一下這些「文明人」是如何行事的。法國人德莫熱在《一八五七年和一八五八年出使中國和日本的回憶錄》中記載說,此事發生後,「英國人於是重返這座村莊,並把它放火燒了」。參與襲擊英軍的村民被英軍用馬拖在地上,「一直拉到中國軍隊面前,然後再把他吊死在一棵樹上。這個人的面孔,由於被狂怒的英國士兵用馬拖了很久,所以看上去很可怕」。英國人對待中國人的做法難道比中國人更文明、更人道嗎?
這種野蠻殘害中國人民的事例,絕非僅有的偶然事例。
法國人德埃爾韋·聖德尼在《中國面臨歐洲》一書中記載說,英法聯軍佔領廣州後,「法國人收容到了一個被英國人刺刀挑開肚子的快要斷氣的年輕婦女,手腕上鮮血淋淋,耳朵也被割掉」,這名婦女的「唯一罪過就是想要保住她的耳環和手鐲」。德埃爾韋·聖德尼還揭露說,英軍士兵「就像正在搜索的獵兵一樣,手執長槍在街上跑來跑去,只要一看見剛出現的任何生物就一槍打過去,不管是男人或婦女,也不管是成人或小孩,也不管射擊的角度如何就立即開火,就是屍體也立刻被剝得一乾二淨」。
德明切也夫在其《法國在中國和印度支那的殖民政策(1844—1862)》一書中記載說:「中國人的生命在西方『文明者』的眼中竟然一錢不值……根據法國駐廣州部隊司令官的命令,在法國水手被打死的那條街上的所有居民都要統統被殺死。」據一位俄國目擊者揭露,「由於要對一個法國軍官和兩個英國軍官的被殺做出報復,法國大尉遂帶領武裝部隊上岸,從被殺地點朝所有方向都量了一百步的距離,並下令在這一地區內把所有的居民都殺光」。看,這就是英法所謂的國際法與人道。他們因為其軍隊士兵或軍官被殺,不是去報復「行兇」者,而是要殺死附近與此事無關的其他所有中國人。中國人是否還真應該去「感謝」這些講求國際法的仁慈的侵略者,多虧他們僅是將事發地點以一百步為半徑,而沒有擴大到二百步、三百步、一千步……
在北方的侵略暴行
英法侵略者在中國的南方地區是如此,在中國的北方地區同樣也是如此。
下面我們試舉數例。
1858年夏,英法聯軍的兩個士兵在北京與天津之間的某個村莊附近,遭受到村民的攻擊。英法聯軍得知這一消息後,立即派軍隊將三名所謂的中國「兇手」抓獲。其中一名中國人在與外國人的戰鬥中因傷重已死,而另外兩名中國人,則被英法聯軍非常「文明」地「吊在沙船的桅杆上」。
1860年8月,在大沽口之戰中,清軍戰敗,傷亡慘重。英法聯軍竟將眾多的清軍死屍「填濠」,踩踏而過,目的是為了「直取炮臺」。其行為之野蠻,實在是令人髮指。
如果說英法侵略者的上述野蠻行為,皆是發生在形勢變幻莫測的戰爭期間,尚有某些並不充分的理由可供其狡辯的話,那麼,當其已經佔領北京,中外已經議和並籤訂了《北京條約》的情況下,仍然隨意殘殺普通中國百姓的行為,則將其野蠻的本性暴露無遺。
例如,1860年10月底,中外議和之後,北京崇文門外三轉橋的一個頭腦呆傻的人看見有外國人經過,遂拍手大笑說「鬼子來也」。英法聯軍不但「立將此傻子毒毆,傷重垂斃」,而且「復入其家,舉室盡被毆傷,毀壞什物」。於此,何來人道,何謂文明,何言公法?
另據李慈銘的《越縵堂日記補》記載,中外議和以後,英法侵略者在北京城內外,為所欲為,「遨遊宮禁,竄擾坊市,橫刀躍馬,動輒傷毀,遇婦人則群擁之,汙辱備至,甚或齧破其面,雖乘車者,亦不能免」。
據《庚申夷氛紀略》記載,英法聯軍「自天津進發,竊伺帝鄉,迢迢三百裡……路過數百村鎮,無小無大,盡遭擄掠。楊村、蔡村、安平、河西務最為富庶,皆蕩然矣。馬頭一莊,千數百家,毀為平地」。「賊入張家灣,挾憤焚殺淫掠,倍極慘酷。」前在張家灣,婦女聞警自盡者二千數百人」。北京城附近的「所有安定、德勝、西直、阜成四門外各村墅」地區,也同樣是「盡遭蹂躪」。
(摘自王開璽著作《圓明園三百年祭》,東方出版社。)
北京師範大學歷史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國家清史編纂委員會史表組專家,中國圓明園學會常務理事、副會長,專業學術委員會副主任。長期從事中國近現代史的教學和研究,出版學術專著多部,發表學術論文百餘篇。
代表作品《晚清南國》《慈禧垂簾:祺祥政變始末》《兩世溥儀:末代皇帝傳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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