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文·亞隆 | 文學中的心理學

2021-03-01 心理與藝術

關於心理學歷史,往往一開始便大談科學方法及先驅的實驗心理學家,如瑪特及巴夫洛夫。這在我看來,實在是眼光淺短的歷史觀:心理學這門學問源遠流長,偉大的心理思想家如索福克勒斯、埃斯庫羅斯、歐裡庇德斯、伊比鳩魯、盧克萊修、莎士比亞,特別是(對我而言)偉大的心理小說家杜斯妥也夫斯基、託爾斯泰及後起的託馬斯·曼、沙特和卡謬,都早已在作品中寫到過最深層的人類動機。甚至弗洛伊德雖以科學家自居,但說到他的真知灼見,卻沒有一項來自科學,全都是直覺的產物、藝術的想像,乃至深厚的文學及哲學知識。

我時常接近偉大的作家,從他們的字裡行間或文學技巧中得到啟發,從而使我的力量充盈,眼光清明,茅塞頓開。

孤獨有多種形式。人際孤獨指的是個人與他人之間的疏離。這種孤獨其實就是寂寞,可以經由親密關係的培養及維持得到改善。心理孤獨指的是個人內在的解離,缺乏統整。存在孤獨切割得更深,指的不僅是自己與其他存有之間的疏離,同時也指自己與世界之間的斷裂,一般來說,存在孤獨隱而不現,但正如以下摘自《存在心理治療》的篇章所述,當死亡逼近,存在孤獨便隨之顯現。

沒人可以拿走他人的死亡。儘管身旁圍繞著朋友,有人因同樣的原因死去,甚至死於同一時間(例如古埃及人以奴僕陪葬法老,或自殺協議)。但追根究柢,死亡乃是人類最巨大的孤獨。

《埃弗裡曼》(Everyman意為「每一個人」)中世紀最著名的道德劇,單純而有力地描繪了人類面對死亡時的孤單。死神登門拜訪埃弗裡曼,告訴他,要帶他走最後一程去見上帝了。埃弗裡曼苦苦哀求,但毫無用處,死神告訴他,那一天「無人可以逃避」,要他做好準備。絕望之餘,埃弗裡曼立刻四出求援,他感到驚恐害怕,但最主要的是孤單,他請求友朋能夠結伴同行。劇中人物金德瑞(Kindred,意為「親屬」)拒絕和他同往:劇中其他譬喻性的角色也都一一棄他而去,包括友情、世俗物品及知識甚至他自己的特質:美麗、力量及謹慎。最後,埃弗裡曼總算擺脫了存在孤獨的巨大恐怖,因為有一個角色「善行」,即使是死亡也願意陪他同往。其實這齣戲是基督教道德劇,在宗教的背景下,善行為抗拒終極的孤獨提供了支撐。但今日的埃弗裡曼若不信宗教或沒有信仰,便得獨自一人上路了。

如果若我們不願意接受存在的孤獨,就需要到我們的人際關係中去尋求安慰。然而與其想方設法去爭取關心,不如訴諸另一種作法。在《存在心理治療》的這一段文字中,我引用了劉易斯·卡羅爾的作品討論此一作法:用別人來證明我們的存在。「孤獨,最可怕的是那一刻,想到這個世界上居然沒有人想起我,就逼得我發瘋。」一位團體治療病人如是說。只要是獨自一人,她便開始恐慌,因此住院治療,她的說法立刻得到其他住院病人的認同。一位19歲的病人,因失戀而割腕住院,說得更加乾脆:「我寧可死,也不要孤獨一人!」另一人則說:「獨自一人時,我會幻聽,那聲音也許是在告訴我,我並不孤獨吧!」(堪稱現象學對幻覺的有力詮釋。)另外一位病人數度自殘,而她之所以如此,是她對與一名男人的關係極度無法滿足感到絕望,但她又害怕孤獨,無法離開他。我問她,孤獨為什麼令她恐懼,她的回答乾脆而直接,十足精神病的洞察:「孤獨的時候,我就不存在。」同樣的心理動力見於一個小孩不斷的哀求:「注意我。」「看著我。」——有人陪伴,現實才是真的。(在此如同別處所述,我所提到的孩童經驗,都是潛在衝突的早發表現而非原因。)劉易斯·卡洛爾的《愛麗絲鏡中奇遇》清楚地表達了許多病人都堅信不疑的簡單信念:「只要有人想我,我就存在。」艾麗斯、特偉哥及特偉弟遇到正在睡覺的紅心國王。「他正在做夢。」特偉哥說,「想想看,他夢到了什麼?」「錯。他夢到你呀!」特偉哥大聲喊出來。得意洋洋,不停鼓掌。「如果他不再夢到你,猜猜看,你會在哪裡?」「才不呢!」特偉哥反駁,口氣輕蔑。「你哪裡都不在,因為你只不過是這個夢裡的一樣東西!」「如果國王醒來,」特偉弟繼續說道:「你就消失了——呼一聲!和蠟燭一樣!」「我才不會!」艾麗斯生氣地大叫。「更何況,如果我是他夢裡的一樣東西,我倒想知道,你又是什麼呢?」他喊得實在太大聲,艾麗斯忍不住說:「噓!你會吵醒他的,我害怕,不要那麼大聲。」「唉,就算不吵醒他也沒有用。」特偉弟說:「你既然只是他夢裡的一樣東西,你知道的,你根本就不是真實的。」「哭,哭不會讓你變得更真實一點。」特偉哥說:「哭也無濟於事。」「如果我不是真實的。」艾麗斯說——又是哭又是笑,看起來真滑稽,「我應該不會哭才對。」「希望你不要以為那眼淚是真的才好。」特偉弟插話進來,語帶輕蔑。

亞團體,尤其是情侶檔,在心理治療團體裡面,通常對團體具有破壞力。但有時兩個相戀的病人,若高度專注於治療,且願意分析他們的關係,也會帶來好處。在《團體心理治療理論與實踐》中有一段滿長的插曲,說的是珍和比爾——長期門診治療團體成員的故事。他們兩人在一起一小段時間,發展出性愛關係,並在團體中分析他們從親密關係中學到了些什麼,以及對自己了解了多少。

以下的節錄,借用卡謬小說《墮落》中,幾個關於愛與自由的概念討論比爾的狀況。

多次聚會下來,團體極度熱衷於愛、自由與責任的議題。珍對比爾的態度愈來愈不留餘地,逼著問他究竟有多在乎她,比爾卻閃爍其詞,說什麼他既愛她,但又無意與任何女人建立長久關係。事實上,他發現任何女人只要想要建立長期關係,都會讓他「漸漸失去興趣」。我想到了卡謬的小說《墮落》,其中對於愛也有類似的態度。卡謬將比爾的矛盾表現得淋漓盡致:不管怎麼說,說我從未愛過,那是不對的。這一生,我至少有過一種偉大的愛,而我永遠都是目標……性滿足;這一直支配我的愛情生活……無論如何,性滿足(我儘量克制自己)太重要了,即使是十分鐘的冒險,我會連爹娘都不認,甚至為此悔恨也在所不惜,的確——特別是一次十分鐘的冒險,如果我確定它不會有續集,最好多多益善。團體治療師想要幫助比爾,但要確定還有續集。比爾不願意珍的憂鬱成為自己的負擔,愛他的女人全國各地都有(她們的愛讓他覺得自己活著)。但對他來說,這些女人並非獨立存在,在他看來,他的女人只有在他出現時才活過來。這一點也被卡謬說中了:只有在一種情況下我才會快樂,就是地球上所有的人,或絕大多數人都迎著我,永遠心焦如焚,無法獨立生活,隨時準備響應我的召喚,等著我安排臨幸。總之對我來說,若要活得愉快,重要的是這些我選上的人完全活不下去,只有在我偶一為之的要求時,她們才有生命。珍可不管那麼多,她逼他,告訴他另外有個男人對她很認真,她懇求比爾說真心話,誠實地說出他對她的感情,放她自由。事已至此,比爾完全確定他已經不想要珍了。(事實上,我們後來才知道比爾已經對他的同居人許下更多承諾。)但他卻無法鬆口——一種奇怪的自由。後來比爾自己明白:只有取的自由,而無舍的自由。(又是卡謬說的:「相信我,至少對某些男人來說,不取自己不想要的乃天下之至難!」)他堅持有選擇自己快樂的自由,但後來卻明白了,他沒有為自己做選擇的自由,他所做選擇的結果,不可避免地幾乎都是自責。他痴心妄想追求性的徵服,但為他帶來的只不過是短暫的慰藉而已,剩下來只是,他愈是怨恨自己,內在的強迫就愈強,自由也就愈少。移情——對別人非理性感情轉移的傾向,在治療團體中尤其複雜。病人不僅會對團體中居於權威地位的治療師如此,對其他成員亦然。這一部分摘錄自《團體心理治療的理論與實務》,以託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為例,闡明移情的本質。

團體成員看待領導者,其心態之強烈及非理性,弗洛伊德知之甚詳,他對此種現象所做的系統分析及在心理治療上的運用可謂貢獻卓著。然而注意到成員與領導者之間這種心理狀態的,自有人類團體以來便已存在,弗洛伊德並非第一人,在此只舉一個例子即可見其一斑。託爾斯泰在十九世紀便已在當時兩個最重要的團體——教會與軍隊中,覺察到成員與領導者之間微妙而複雜的關係。對於領導者受到過高評價,他的見解為《戰爭與和平》的影響及分量增色不少。這裡且看沙皇在羅斯託夫(Rostov)心目中的分量:沙皇就在眼前,這使得羅斯託夫整個人浸潤於幸福感之中。光是他近在咫尺這件事,他就覺得一整天的失落都得到了補償,快樂得有如與久別的愛人重逢。他不敢移目他顧,如此凝神專注,他感覺到了他的接近,不只是因為車馬隊伍的蹄聲漸近,更是因為沙皇的臨近使得一切更見光輝,更為歡樂,更有意義,也更有節慶的喜氣。愈來愈近,愈來愈近,這顆太陽,羅斯託夫心目中的沙皇,撒下和煦神光籠罩於他,使他覺得自己沐浴其中,他的聲音——柔和、平靜、神奇,但卻簡單……於是羅斯託夫起身外出,在營火間徘徊,夢想自己死去——不是為了拯救沙皇的生命(那可不是他敢夢想的),而是死在沙皇眼前,那將是何等幸福。他真心熱愛沙皇,熱愛俄羅斯軍隊及勝利的降臨。在奧斯特利茲(Austerlitz)戰役前的那些值得記憶的日子裡,他並非唯一有這樣感覺的人:那一刻,俄羅斯軍隊十分之九的人,儘管不像他那樣狂熱,卻也都是愛著他們的沙皇及俄羅斯軍隊的。由此看來,熱愛領袖確實是英勇赴戰的先決條件。但說起來也夠諷刺,所謂殺戮,有可能是建立在愛上而非恨上!拿破崙,這位擄獲人心至於巔峰的領袖,在託爾斯泰看來即深諳移情之道,並毫不猶豫地將之運用到勝利的取得上。在《戰爭與和平》中,託爾斯泰的筆下,拿破崙在大戰前夕向他的軍隊這樣喊話:將士們!我將親率大軍奔赴戰場。你們的奮勇作戰,擊潰敵人的陣地,可使我免於炮火。但若勝利有片刻遲延,你們將看到你們的陛下暴露於敵人最猛烈的攻擊之下,今日之戰,唯有一勝,因為法國步兵的榮譽,以及國家的榮譽都在此一役。無意義是存在焦慮的根本來源之一,生而為人,被丟進一個本質上並無意義的宇宙及世界,看來就是要來尋找意義的。接下來的部分摘錄自《存在心理治療》,其中我引述了薩特的戲劇《蒼蠅》,說明創造生命意義的幾個模式。
世界本無意義,持此看法的人所在多有,而其中最無可妥協的首推薩特,對於生命的意義,薩特的觀點簡單而又無情,他說:「一切存在之生,皆沒有理由,從衰弱至死亡皆出於偶然……我們的出生毫無意義:我們的死亡也沒有意義。」在薩特的眼中,自由的用處,在於使人擺脫意義,擺脫行為規範。的確,許多哲學家之所以大肆批評薩特的哲學,皆在於其中全無倫理。薩特死於1980年,一生創作豐富,但長久以來,承諾要寫的倫理學專論卻終未成卷。

然而在薩特的作品中,卻往往有一些角色發現了自己活著為的是什麼,以及生命的根本又是什麼。戲劇《蒼蠅》的主人翁奧瑞斯特(Orestes)可說是最好的例子。奧瑞斯特在亞果斯長大,返回故鄉尋找妹妹伊萊克卓,兩人連手為父親阿格曼儂復仇,殺死兇手——他們的母親克莉坦娜斯卓及現任丈夫艾吉瑟斯。儘管薩特口口聲聲表示生命毫無意義,但他的戲劇卻可以看作是一次追求意義的心路歷程,在此我循著奧瑞斯特追尋生命根本價值的歷程來走一趟。奧瑞斯特的意義及目的之旅始於返鄉,尋根及找尋同志:迫切想要知道自己生來屬於哪個地方,屬於哪個群體。別的不說,即使是奴隸,彎腰負重,疲累不堪,眼神呆滯望著地面及自己的雙腳——即使可憐至此,奴隸卻說得出自己身在他的城,有如一樹之於一林,或一葉之於一樹。亞果斯之於他,溫暖、宜居、舒適。是的,伊萊克卓,我願欣然有如奴隸,以一城有如一毯覆於我身,蜷縮其中,享受那種感覺。後來他質疑自己的生活作為,了解自己始終都是照著他們(諸神)的希望在做,維持現狀以求得平安:這樣就對了,活在平安之中——永遠活在完美的平安之中。我懂,永遠「對不起」、「謝謝你」不離口,那就是你所要的,是嗎?對的事情,他們的對的事情。戲演到這裡,奧瑞斯特掙脫了他之前的意義體系,進入了他的無意義危機: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直到今天我才感覺到周遭的溫暖及活力,有如情誼之覆我。有些東西已然死去,何等虛空,無盡的虛空。那一刻,一如薩特自己人生之所為,奧瑞斯特躍身而出——並非躍身進入信仰(儘管其立論基礎並不見得比信仰來得高明),但就此一躍,乃進入「全力施為」,進入行動,進入表現,向舒適與安全的想法說再見,以十字軍的戰鬥精神追求新發現的目標:我說另有一條道路——我自己的道路,你們無所得見。由此出發直下那城,我必須深入其間,與你們共處。由於你們全都是住在深坑底下……等一下,給我一點時間,向一切光明告別,揮別我高高在上的光明……來吧,伊萊克卓,來看我們的城……它高牆巍巍,屋頂猩紅,門戶深鎖,阻擋我不得而入。但我隨手可拿下,我將變身成一柄巨斧,將高牆劈成碎片……奧瑞斯特的新目標迅速形成,他有如基督一般承擔重負:聽呀,那些人全都顫慄於他們的暗室——若我承擔他們全部的罪過,若我贏得「愧疚盜竊者」之名,將他們一切的悔恨背負我身。後來奧瑞斯特違抗宙斯,決定手刃艾吉瑟斯。他當時的聲明,明確指出了他的目的:他選擇正義、自由及尊嚴,表明他知道生命中什麼才是「正當的」:我不在乎宙斯,正義是人與我之間的事,沒有神教導過我。毀滅有如惡毒野獸的你,釋放人民脫離你邪惡的影響,乃是為所當為。恢復他們身而為人的尊嚴,是在做正當之事。發現自己找到了自己的自由,自己的使命,自己的道路,他深感欣慰。儘管奧瑞斯特必須背負起弒母的重擔,但卻好過沒有使命,沒有意義,終其一生沒有目標,彷徨飄蕩:負擔愈重,我愈感欣慰,因為負擔乃是我的自由。昨日我還彷徨行於世間,踟躕萬條道路,不知何去何從,因為條條道路都是別人的……今日我只有道路一條,無人知道通往何處,但那是我自己的道路。然後一如薩特,奧瑞斯特發現了另一個重要的意義——所謂意義,並非絕對,他乃孤獨一人,必須創造自己的意義。他對宙斯如此說:剎那間,自由猛然衝撞而至,令我立足不穩。我的年少隨風而去,我知道自己乃孤獨一人……天上一無所有,沒有對或錯,也沒有人給我任何指令……我註定沒有規範,除了自己的……每個人都應當找到自己的道路。當他提議打開城中居民的眼睛時,宙斯不同意,如果奧瑞斯特扯掉他們眼睛上的蒙蔽,「他們將看到自己生活的真相:汙濁而徒勞。」但奧瑞斯特堅持,說他們是自由的,他們有權利面對自己的絕望,並說出了著名的存在宣言:「人生之始,起於絕望。」當奧瑞斯特牽著妹妹的手開始踏上旅程時,最後一個目標——自我實現——出現。伊萊克卓問:「去哪裡?」奧瑞斯特回答道:走向我們自己,千山萬水之外有一個奧瑞斯特及一個伊菜克卓在等候我們,我們需忍耐刻苦地走到他們那兒。薩特亦是如此——同一位沙特曾說「人乃徒勞受苦」及「我們生而無有意義,死亦無有意義」,但到了另一個時候,卻在他的小說中明確推崇價值之追求,甚至提議追求所採的道路,其中包括在世間找一個「家」及同志情誼、行動、自由、反抗壓迫、服務他人、覺悟、自我實現及全力施為——最重要的是全力施為。至於意義為何要予以實現?薩特對此問題保持緘默。沒錯,所謂意義並非神聖天定,意義不存在於「外在」,因為沒有神,人之外的「外在」空無一物。奧瑞斯特只是說:「我想要有所歸屬。」或將服務他人、恢復人的尊嚴或擁抱自由視作「正當的」,或每個人「必須」找尋自己的道路,必須長途跋涉去尋找那個已經實現、在等候著他的奧瑞斯特。至於「想要」、「正當的」或「必須」云云,純看各人而定,並非人類行為的共同基礎,這似乎是沙特所能掌握的最佳說法。看來他也會同意託馬斯·曼的務實態度:「管他對或不對,為所當為,對人總是好的。」對薩特及卡謬而言,重要的是人類要體認:創造自己的意義(而不是去發現神或自然的意義),然後盡一己之力,充分實現此一意義。若要做到這一點,如同格爾登·奧波特所說,人要「半信其成,全心投入」——亦即絕非輕而易舉,一夕可達。薩特的倫理要求躍身而入,全力施為,就這一點來說,西方的存在體系,無論其為有神論或為無神論都一致同意:投身沒入生命之流,其為美好亦為正當。生而為人,活在世間,總要知所當為。薩特筆下的奧瑞斯特為自己所做的辯解可以放諸四海:凡事看來正當,看來良善,其本身即已自足,無須再以其他理由加以正當化。

對心理治療師而言,處理飽受選擇之苦的病人,實屬司空見慣。我在《存在心理治療》一書中談到自由的終極關懷時,曾廣泛地處理過有關希望、意願及選擇受阻的問題,約翰·加納一位優秀的哲學小說家,在此我借用他的小說《格蘭岱爾》中的一段來說明做決定的一個面向。

選項不可兼得,無法做出選擇,其中不乏極大的痛苦,回想起來,在我的病人當中,這樣的例子不少,我試圖分析選擇對他們的意義(及威脅)時,最令我驚訝的是,他們的響應可謂林林總總,選擇之所以困難,原因非常多:有些很明顯,有些是無意識的,還有一些則是直探最深層的存在根源。約翰·加納的小說《格蘭岱爾》中,主人翁想要了解生命的奧秘,懷著一顆虔敬之心去拜訪一位老神父,智者說:「終極之惡在於時間不斷消逝,存有實際上包括了死亡。」他總結自己對生命的沉思,不過兩個簡單但可怕的觀點,寥寥數語:「萬物皆會消亡;選項不可兼得。」對我來說,神父之言深具啟發性,「萬物皆會消亡」直指死亡焦慮之無所不在,「選項不可兼得」則是選擇之所以困難的根本原因之一。

本文轉載自公眾號:wuxian-bj(無限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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