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些紅軍長徵紀念館的陳列室內,草鞋是最常見的文物之一。
對於長徵這段歷史,總有人發問,紅軍到底有多難,有多了不起,長徵精神的內涵和本質體現在哪裡,為何能砥礪後輩前行?
其實,看看這些草鞋,就可以找到答案。
根據考古編織物的印痕推斷,草鞋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六千年前。
西周遺址,發現了最早的草鞋實物,漢墓陶俑腳上著草鞋的畫像,亦可證明,至少在三千年前的商周時代,民眾就已經開始穿用草鞋了。
能夠創造它,「享用」它的,只有沒錢沒權的群眾。
很久以前,有一位名叫呂老漢的人發明了一種帶鞋幫的草鞋,他和街坊鄰裡,都是替人賣命幹活的奴隸,每天不是種地,就是上山砍柴。
山路難走,不穿鞋容易磨破腳,天氣一冷就皸裂,疼痛難忍。
這不,他把草鞋分發給鄰居,大伙兒都覺得得了個寶貝。
只可惜,他做草鞋的技術失傳了,奴隸主用強權逼迫把專利讓出,呂老漢不從,活生生被打死了。
還未咽氣之前,他將打草鞋的奧秘教給了親戚,還沒全部說完,就駕鶴西去了。
從古至今,草鞋在不少詩文中出現過。
名人雅士穿草鞋、說草鞋、寫草鞋、吟草鞋,無非都是他們落魄了,捨棄了金銀後,飽嘗了人世間的辛酸,才體味到其中滋味不好受,說白了,就是借物抒情或託物言志。
就比如,老子出函谷關穿的是草鞋;《三國志》載:先主少孤,與母販履織席為業,劉皇叔就是賣草鞋出身的;還有詩聖杜甫落難成都,生活潦倒,靠著親友的資助自建草堂,自編草鞋。
哪裡知道,八月秋高風怒號,卷他屋上三重茅。
悲慘的境遇之下,他打草鞋倒是愈發熟練,家人穿著他親手編織的棕草鞋,忍不住誇他的手藝好。
蘇東坡在回家的路上下起了雨,他誇「竹杖芒鞋輕勝馬」,芒鞋就是草鞋。
到了近代,出乎意料的是,草鞋居然能和打仗扯上關係,這能好使嗎?
別說,還真不錯。
中國工農紅軍出身草莽,疾風知勁草,草的生命力是最頑強的。
窮苦人創造的草鞋,造福於為窮苦人民打天下的紅軍,巧了不是。
整個革命歲月裡,包括井岡星火、長徵鐵流、抗日雄圖等時期,草鞋都是我軍指揮員的必備品。
打草鞋的稻草隨處可尋,戰士們一入伍,除了掃盲,學習軍事基礎知識外,還需掌握編草鞋的技術。
為什麼紅軍會選擇草鞋,不穿布鞋或者是皮鞋呢?
草鞋很輕,編起來快,且成本不高,穿壞了不至於心疼。
在蕭峰、陳伯鈞以及童小鵬的日記裡,提到了紅軍長徵時,一天要走70裡左右。
而一雙草鞋的大致使用壽命為40至70裡,也就是說,每雙草鞋只夠一個紅軍穿半天或者是一天。
數據預估,四支紅軍隊伍走完長徵,大約穿爛了1000多萬雙草鞋。
就這個數字來看,有些駭人,這麼快就壞了,紅軍第二天穿什麼?
王定烈將軍回憶長徵,說只要不打仗,就打草鞋。
紅軍每到一地,安好營紮好寨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找草料,打草鞋。
路邊細長的雜草可以打,撿來的破布條子可以打,在時間允許的情況下,廣大官兵都會自己動手打草鞋。
朱德總司令新的布鞋一般讓給傷病員穿,他和警衛員坐在小板凳上編織草鞋,一邊打一邊念叨著:只要肯動手,穿鞋不用愁。
不過,自己編草鞋效率是比較低的,紅軍供需大的時候,還需建立臨時的工廠趕製草鞋,不僅內部戰士出力,還發動老百姓們幫忙。
在中央蘇區的時候,《紅色中華》第231期第2版,就刊印了集廿萬雙草鞋慰勞紅軍的宣傳語。
廣大支持紅軍的農民朋友們,發動自家的姑嬸,都打起了草鞋。
有的草鞋質量不過關,太短了,有的腳後跟爛了,《紅星報》又配了漫畫說明,讓後方的姊妹不要把這樣的草鞋送給前方的戰士們。
紅軍要撤退轉移了,根據地人民拿著米、布、草鞋送紅軍,深情地唱,紅軍阿哥你慢慢走嘞,小心路上有石頭……
歌詞之所以這樣說,就是因為紅軍沒草鞋穿的時候,就沒辦法保護雙腳。
打草鞋,一是為了雙足不被割傷,二是為了防滑,三是為了嚴肅軍容軍紀。
草鞋一旦穿在腳上,便能緊緊地抓住大地,策動起負重前行的腳步,這樣的話,碰到了下雨天,就不至於「坐汽車」,一路擔心會跌倒。
以前,工農革命軍的旗幟剛剛飄揚起來,戰士們剛剛登上井岡山時,條件是極為艱苦的,別說草鞋了,啥鞋都沒有。
這現象在王稼祥的夫人朱仲麗撰寫的自傳三部曲之一的《豔陽照我》一書中有所體現。
朱仲麗稱,毛澤東同志在延安時,曾與她閒聊:「紅軍上井岡山的時候,是穿破鞋打赤腳,開始打草鞋時,用的都是幹稻草搓成草繩子,那樣的草鞋穿起來,哪有你們現在的舒服,也沒有這樣漂亮。」
伴隨著紅軍發展壯大,戰士們對草鞋進行了改進,加入了布條,創造了比較耐穿的步筋草鞋。
參加革命前,紅軍戰士因家貧穿草鞋,參加革命後,因萬裡長徵而穿草鞋,草鞋就像是紅軍與民眾同甘苦的一個符號。
四渡赤水出奇兵,紅軍在惡劣的環境中涉江涉水,擺脫了追尾之敵,粉碎了蔣介石殲滅紅軍於川黔滇邊境的狂妄計劃。
仗打得激烈,徐特立跟隨隊伍奔走,順便收集戰士們丟掉的爛草鞋。
往往一個上午,可以收穫十幾二十隻。
這些沾滿了泥土的又髒又臭的草鞋,被他掛在拄手的木棍子上,然後像挑扁擔一樣往肩上一扛,輕鬆又省力。
等到了休息或防空隱蔽時,徐特立再把爛草鞋裡的布條一根一根拆卸下來。
洗乾淨後,晾乾,綑紮起來,就成了新的布條,又能夠用來編草鞋了。
每每看到戰士的腰間沒有別著草鞋,他就往那人手裡塞一捆布條,囑咐戰士回去編一雙像樣的鞋。
這是他這個老人家唯一能做的一點小事。
1935年5月,紅一方面軍勇渡大渡河,他們沿著河的西岸北上,以紅四團為先鋒,奪取了上遊的瀘定橋。
整個過程震撼人心,大伙兒穿著草鞋急行軍,一個晝夜不到,趕了240華裡路。
安全渡河之後,國民黨的將領們傻了眼,紅軍人影早已不見,只剩下河邊的一堆堆破草鞋。
這個故事,還被改成了話劇。
到了1936年,紅軍對草鞋的愛仍舊沒減退。
長徵經過鶴慶時,有一位紅軍戰士拿自己的布鞋,換了羅偉邑村農婦王玉英的一雙草鞋。
那雙草鞋,是用布條和山草合編的,很結實,很好看。
王大嫂本要把鞋送給紅軍,可紅軍不拿群眾一針一線,執意用布鞋相抵。
紅軍部隊在敵人緊鑼密鼓地圍剿之下,翻越山嶺,淌過河流,走過草地,歷經千難萬險,最終會師。
紅一方面軍從起點到目的地,總裡程數為兩萬五千裡,四支主力合計六萬五千裡。
田間小徑、泥丸山路、巍峨雪山,這漫漫路途,靠的就是一雙腳,靠的就是腳下的那雙草鞋。
打雙草鞋送給郎,南徵北戰打勝仗,穿上草鞋跟黨走,刀山火海不回頭。
有人說,長徵是草鞋之徵,依我所見,長徵精神包含草鞋精神。
革命勝利後,草鞋差不多退出了歷史舞臺,改名為紅軍鞋,但還是有很多人,忘不了這滿載軍民魚水情的物品,因草鞋情結而穿草鞋,因念念不忘長徵路而穿草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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