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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達財經（ID：leidacj）作者丨李萬民，編輯丨深海
11月18日晚，上交所發布《關於對上海富控互動娛樂股份有限公司及有關責任人予以紀律處分的決定》，*ST富控及公司12名董監高人員被集體處分，其中公司時任董事長楊影、時任總經理李欣2人被公開認定終身不適合擔任上市公司董事、監事和高級管理人員。相關紀律處分將被上交所通報中國證監會及上海市人民政府，並記入上市公司誠信檔案。
*ST富控是一家老牌上市公司，早在1993年就已經登陸上交所，曾經名為海鳥電子、海鳥發展、ST澄海。2013年底，「中技系」掌門人顏靜剛以中技樁業借殼ST澄海，成為上市公司控股股東，隨後將其更名為中技控股（後又更名為富控互動），通過不斷併購，最終將公司主營業務轉向遊戲開發及應用公司。
頻繁的資本運作一度讓公司股價大漲。「中技系」曾在一年半左右的時間，將公司股價從7.09元/股推高至38.94元/股，漲幅近4.5倍。但在「繁榮」的背後，顏靜剛和他麾下的上市公司，一步步滑向深淵。
「中技系」入主，推動股價飆漲
搭上「中技系」之前，2008年至2010年，*ST富控的前身ST澄海已經因為連續三年虧損被暫停上市過1次。2012年7月3日恢復上市之後，公司的盈利能力依舊孱弱，並且高度依賴非經常性損益補償款來增厚利潤。
此時，顏靜剛麾下的中技樁業已經2次謀求衝刺IPO未果。其中，2011年第一次謀求上市因為3起安全生產事故被證監會否決；2012年再度謀求上市又因為同業聯名投訴產品安全隱患而罷休。之後恰逢證監會開啟IPO自查與核查，IPO事實暫停，借殼ST澄海上市，成為顏靜剛的另一種選擇。
二者一拍即合。2013年5月，雙方籤署《發行股份購買資產協議》，ST澄海通過發行股份收購顏靜剛等投資者持有的中技樁業92.95%的股份。2013年12月，收購完成，顏靜剛搖身一變，成為持有ST澄海30.79%股份的控股股東、實際控制人，將上市公司更名為「中技控股」。
這是「中技系」掌門人顏靜剛在A股市場上打下的第一座江山，以此為開端，他在資本市場上旋轉騰挪，以令人眼花繚亂的資本運作舞蹈於「刀尖」之上。
一開始就是「大手筆」。2014年8月，中技控股披露定增預案，擬融資86.72億元，其中60.21億元用於收購DianDian Interactive Holding以及點點互動100%股權；15億元用於收購儒意影業。點點互動是家網際網路遊戲公司，儒意影業是家影視公司，而這時的中技控股本身，主營業務是預製混凝土樁類產品的研發、生產和銷售。
更令人吃驚的是，這時候的中技控股，總資產也才65.39億元，歸母淨資產不過22.4億元，怎麼就敢誇言定增86.72億元？最終，定增失敗了，公司的股價卻在一年半左右的時間裡上漲了近4.5倍，從7.09元/股狂飆至38.94元/股。
每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站著一個默默支持他的女人。86.72億元定增夭折後，顏靜剛謀劃收購武漢梟龍再次失敗。此後，其妻子梁秀紅開始粉墨登場。
2015年12月，梁秀紅以7.74億元收購宏達礦業15%的股權，成為後者第一大股東和實際控制人。「中技系」在A股打下第二座江山，有了更多的旋轉騰挪空間，開始在A股市場上演「雌雄大佬」的劇目。
2016年，「演出」開始。顏靜剛先以24.16億元價格將中技樁業從上市公司手中回購，接著又以中技控股將妻子控制的宏大礦業旗下遊戲資產收購。完成後，中技控股的主營業務從預製混凝土樁業務轉向遊戲研發和運營。次年3月，公司名稱從中技控股變更為「富控互動」。
功成身便退。2017年1月，梁秀紅將宏達礦業的全部股權轉讓給了顏靜剛控制下的上海晶茨，把舞臺再次留給丈夫。同年5月，顏靜剛又以26.81億元的轉讓總價款，成為深交所中小板上市公司尤夫股份的實際控制人。
至此，「中技系」集齊三家A股上市公司，在資本市場上「顯赫一時」。但敗落，也即將到來。
極限槓桿「秀操作」，遭遇退市危機
顏靜剛頻繁進行資本運作的過程中，一個關鍵問題始終是外界關注的焦點：錢從哪裡來？
加槓桿是其一大法寶。2016年7月末，中技控股在回復上交所關於公司重大資產出售及關聯交易的問詢函時披露，根據 2016 年 7 月 22 日在中登公司的查詢，顏靜剛及其配偶持有的資產的質押率已經全部超過90%。就在資金這般緊張的情況下，顏靜剛還在2017年全資收購尤夫股份控股股東蘇州正悅，轉讓總價款及承擔債務合計26.81億元。
違規佔用上市公司資金是第二大法寶。3月10日，ST尤夫披露收到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行政處罰及市場禁入事先告知書》（下稱《通知書》），其中提到，顏靜剛2017年佔用上市公司資金1.24億元，佔2016年度經審計淨資產的5.12%；2018年新增3.83億元，佔2017年度經審計淨資產的21.21%。
暗地裡利用上市公司進行擔保、共同借款，是第三件法寶。《通知書》指出，2017年全年，公司向顏靜剛及顏靜剛控制的其他公司提供擔保金額6.3億元，佔2016年度經審計淨資產的26.01%；2017年至2018年上半年，公司與顏靜剛或顏靜剛控制的其他公司等作為共同債務人，向多名借款人借款共達2.7億元。
通過上述操作，顏靜剛通過上市公司攫取了大量金錢，繼續維持和擴大其商業帝國。
通過資產重組，顏靜剛將富控互動的主業轉向遊戲，並在2016年、2017年錄得淨利潤持續增長，從2015年的1.33億元增長至至1.85億元、1.93億元。但增長主要由非經常性損益貢獻，扣非後，兩年間的歸母淨利潤分別為-0.34億元、-0.26億元。年審的會計師事務所出具了「無法表示意見」的審計報告，富控互動披星戴帽。
2018年1月19日，「中技系」三家上市公司發布公告，因涉嫌違反證券法律法規，公司實際控制人於2018年1月17日收到中國證監會調查通知書。三家公司的實控人即是 「中技系」掌門人顏靜剛。此後，*ST富控的危機漸次爆發。
2018年2月起，*ST富控陸續披露多起借貸相關訴訟，內容大體相似：顏靜剛夫妻及旗下公司，借完錢以後還不上，被人告上法庭。隨後，顏靜剛持有的上市公司股份被多家法院進行司法輪候凍結。今年4月9日，*ST富控發布《上海富控互動娛樂股份有限公司關於公司涉及訴訟的公告》，其以子公司宏投網絡55%股權提供質押擔保，於2017年8月向華融信託融資11.1億元，用於收購宏投網絡股權。最終，貸款本息逾期，債權被強制執行，標的卻兩次流拍。
2018年，*ST富控表示，因對或有借款以及對中技樁業及其子公司提供擔保相關事項，根據謹慎性原則計提預計負債36.69億元。公司歸母淨利潤虧損在這一年飆升至55.09億元，期末淨資產變為負值。後續回復上交所關於上市公司對外擔保事項的問詢時，*ST富控稱，2019年4月後陸續收到上海逸彩保理、北京澤谷投資等公司的多份催款函，涉及金額36.8億元，因為未做披露，又涉及到信披問題。
2019年，因為經營情況、債務情況持續惡化，公司不斷虧損，*ST富控直面退市危機。2019年4月29日，公司公告稱，「最近一個會計年度經審計的期末淨資產為負值或者被追溯重述後為負值」，公司股票交易被繼續實施「退市風險警示」；若公司2019年度經審計的期末淨資產為負值，公司股票將面臨暫停上市交易的風險。
操縱財報，最後的瘋狂
「中技系」逐漸敗落，*ST富控也走到了山窮水盡。公司2018年的淨資產已經為負，而2019年的情況，根據2020年1月披露的2019年度業績預告來看，歸母淨利潤預計虧損8.68億元左右。雖然虧損同比減少84.24%左右，仍然無力回天。
怎麼辦？原本就踩著高槓桿舞蹈於資本市場之上的顏靜剛，選擇了更加瘋狂的做法，操縱財報。一場「逆天改命」的「法事」就此開壇。
在1月份預計2019年虧損後，13次相關公告披露沒有一次提到歸母淨利潤有轉正的可能，但在8月24日發布的2019年年報中，*ST富控的業績表現卻驚掉了關注此事者的眼球。2019年實現營業收入9.6億元，同比增長16.71%；實現歸母淨利潤43.13億元；而最關鍵的指標淨資產，從上一年的-36億元轉為7.63億元。扭虧為盈，神奇翻盤，逆天改命，書寫傳奇！
怎麼做到的？年報中稱，2019年衝回預計負債18.86億元，衝回應付利息11.06億元，確認投資收益29.92億元。其中衝回對中技樁業擔保確認的預計負債12.85億元，衝回富控互動作為共同債務人確認的預計負債6.01億元，衝回表內金融機構借款利息及罰息11.06億元。
不過，對於這份「神奇」的年報，負責審計的會計師事務所給出了「否定意見」，認為*ST富控「沒有在所有重大方面按照企業會計準則的規定編制，未能公允反映富控互動2019年12月31日的合併及公司財務狀況以及2019年度的合併及公司經營成果和合併及公司現金流量」。
兩天後，證監會下發監管問詢函，要求公司就衝回業績的理由相關事項進行說明並提供相關材料，並對年審會計師相關回復內容予以披露。對此，*ST富控一再請求延期，至今未能完整回復。
期間於11月13日，*ST富控披露收到證監會上海監管局的《關於對上海富控互動娛樂股份有限公司採取責令改正措施的決定》（下稱《責令改正決定》）。其中明確指出，*ST富控有關會計處理不恰當，在按《企業會計準則》相關規定糾正會計處理事項後，公司2019年末淨資產將由正轉負；公司存在定期報告信息披露不準確的情況，違反了《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管理辦法》第二條的相關規定。責令公司在收到決定書之日起 30 日內修正並披露 2019 年年度報告並提交書面整改報告。
11月15日，上交所再發問詢函指出，*ST富控如未嚴格按《責令改正決定》要求改正或未在規定期限內改正，上交所將對公司股票依序實施停牌、退市風險警示、暫停上市和終止上市程序。至今，改正尚未有結果。
11月18日，上交所向*ST富控下發《紀律處分決定書》，歷數*ST富控兩大違規事項：*ST富控2019年度財務報告被公司年審會計師事務所出具否定意見，且公司至今未予糾正；公司業績預告、年度經營業績、 2019 年年度報告等公告中有關 2019 年淨資產、淨利潤等重要財務數據多次前後披露不一致。
鑑於相關責任人的違規事實和情節，根據《股票上市規則》第 17.2條、第 17.3 條和第 17.4 條和《上海證券交易所紀律處分和監管措施實施辦法》《上海證券交易所上市公司自律監管規則適用指引第 2 號——紀律處分實施標準》的有關規定，上交所作出如下紀律處分決定：
對上海富控互動娛樂股份有限公司和時任董事長楊影，時任董事丁傳東，時任獨立董事李繼東、張寧， 時任監事屠琳峰、馬方健、何鳴，時任總經理李欣，時任董事會秘書陶婷婷予以公開譴責；
公開認定楊影、李欣終身不適合擔任上市公司董事、監事和高級管理人員，公開認定丁傳東 10 年內不適合擔任上市公司董事、監事和高級管理人員，公開認定李繼東、張寧、屠琳峰、馬方健、何鳴、陶婷婷 3 年內不適合擔任上市公司董事、監事和高級管理人員；
對時任獨立董事兼審計委員會召集人範富堯、 時任總經理兼董事會秘書葉建華、 時任財務總監林雪峰予以通報批評。
對於上述紀律處分，上交所還將通報中國證監會及上海市人民政府，並記入上市公司誠信檔案。
截至11月20日，*ST富控股價已連續10個交易日低於1元/股，距離觸發麵值退市還有10個交易日，可謂命懸一線。
11月20日，公司發布股票可能被終止上市的第一次風險提示性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