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同學在微信群聊天,聊到食品安全問題。在食物琳琅滿目的當下,我們反倒覺得沒什麼可吃的了,吃什麼都不放心了,吃什麼都沒滋味了。我們都無奈地回味起小時候吃過的一些食物,如野果子、土雞、土鴨、河魚、小蝦、螃蟹、自家釀的甜酒、每家每戶都會做的年貨、殺年豬……還有南瓜米粉團。
南瓜,它其貌不揚,有燈籠狀,有燈泡狀,成長時是青綠色,成熟時呈金黃色,我們老家土話管叫它「金瓜」。記得我小時候,每戶農家都會種南瓜,但不會像種土豆、紅薯那樣大面積地種。它往往被隨意地種在暗角落、墳墓邊、田坎上,這裡一兜,那裡一兜,也不會特別地被眷顧,澆水、施肥、殺蟲這些待遇基本是輪不到它,就像是讓其自生自滅似的。
說得它挺可憐一樣!你大可不要替它委屈。因為南瓜挺好種的,生命力強,生長茂盛,掛果多而且大。農人只要隨便種上幾兜南瓜,就管吃夠用了。所以它才會被隨意地種在那些不起眼的地方。確實,南瓜秧種下有一段時間一點也不起眼,往往被割草的人「誤殺」。但種南瓜的女人卻會記得自己在那些旮旯裡種的南瓜秧,一旦哪裡少了,會及時「補員」,立馬補種。
不久,楠瓜秧慢慢長成南瓜蔓。瓜蔓從頭到尾,甚至片片的葉子上都是長滿毛刺。毛刺雖然不堅韌,但用手去碰,還是有些不舒服的感覺。這些毛刺也許是南瓜生長自保的需要。南瓜蔓大概有半米長短時,每個丫杈會長一根細長的,嫩嫩的須。南瓜須遇到草、柴、棍、籬笆,會纏繞它們。這不是一種攀附,而是在尋找自己的支點。因為南瓜結果後,每個南瓜都會很重,有的南瓜會達到十來斤,所以南瓜須有保護南瓜不下墜的作用。
慢慢的,瓜蔓開出了許多金燦燦的南瓜花。南瓜花個兒大,有個小蠻腰,花型正點,像五角星開放,花中間一根花蕊,像沾著許多金粉,引得蜜蜂嗡嗡在裡面採花粉。南瓜開花時,田野就屬它們美了。開花自然是為了結果。每朵南瓜花下會慢慢長出一個球,就是南瓜雛形了。隨著南瓜長大,南瓜花也慢慢謝落。雖然家家種有南瓜,但也常有南瓜被偷的時候。記憶中,我常常會聽到有婦女喊天罵人,細聽,原來不知是誰偷走了她家一個大南瓜。
在我們這,南瓜渾身是寶。南瓜藤、南瓜花是小菜大雜燴的重要食材;南瓜則可開湯,可做南瓜餅,也可炒南瓜,做南瓜米粉團;南瓜籽曬乾生吃,炒著嗑都行。最難忘的,還是吃南瓜米粉團。
南瓜米粉團做起來簡單,吃起來可口,可當菜餚,也可當主食。我記得母親做南瓜米粉團大底有這麼幾道工序:選一個表皮、色澤(金黃)都上好,看著像上了糖分的老南瓜,洗淨,剖成若干條,去皮,放在一個木盆裡,用菜刀剁成比玉米粒還小的顆粒,完成後用麻布袋裝好,用石磨壓或者用手擠,讓剁好的南瓜末脫水(脫水是為了更好結構成型,不至於稀鬆),脫水後撒上適量食鹽、蔥花(至於還加入什麼佐料,看各人喜好而定,有的放辣椒粉或胡椒粉,有的放臘肉丁),倒入大量米粉(大米經石磨研磨的粉末)攪和,攪和均勻了,雙手捧一把,在掌心按壓,按壓的作用是進一步脫水,同時讓南瓜與米粉結構,揉成球形。每做成一個,放入蒸籠,個與個之間留點縫隙,不能緊挨,否則蒸熟後難以整個取出,或會因牽連而鬆散,不成型,影響美觀。蒸煮大約要半小時左右。蒸熟開鍋,要迅速把鍋蓋移開,以免水蒸氣落入南瓜米粉團導致粉團鬆散。開鍋了,霧氣騰騰的,蒸籠裡一個個金燦燦的南瓜米粉團若隱若現,朦朦朧朧,但那香味早已讓人按捺不住食慾,感覺飢腸轆轆了。用飯勺舀一個南瓜米粉團盛入飯碗,手拿筷子或勺子就開吃了。南瓜米粉團一入口,柔柔的,軟軟的,細膩爽滑,香香的,甜甜的,回味悠長。
南瓜米粉團,在我們那一帶是一種傳統的手工食品,也是艱苦歲月裡,農人為了豐富食品的一種智慧結晶。南瓜米粉團歷史悠久,可追溯到北宋年間。據說,北宋哲學家、理學家周敦頤在汝城縣當縣令的四年間,就非常喜歡吃這一帶農民做的南瓜米飯糰。做南瓜米粉的習俗一直延續到改革開放後,到現在也還有些人會偶爾做來解饞。隨著生活水平不斷提高,各類食品加工產品豐富起來,加上打工潮流波及農村剩餘勞動力,做南瓜米粉團的人更加少了。南瓜米粉團逐漸淡出歷史,成為一種懷念。粗略一算,我工作十多年來就沒吃過南瓜米粉團了。
某日,有同學在縣城開了飯館,吆喝同學去吃南瓜米粉團。我們欣然應邀而去。雖然是叫吃南瓜米粉團,同學還做了一桌豐盛的菜餚。不過,同學們光顧著吃南瓜米粉團,卻冷落了一大桌美食。廚師過來一看,一桌菜幾乎沒動,直呼自己廚藝不精。
吃飽喝足,同學們七嘴八舌說開了,居然說那時的農人是吃貨,很會搞吃的,做南瓜米粉團是怎麼想到的?末了,同學們出謀劃策,要同學的夫妻店另闢蹊徑,以南瓜米粉團為主打菜、招牌菜,做出特色。果然,小店生意日漸見好,奔著南瓜米粉團去的食客多了起來。吃南瓜米粉團常常要預訂,否則到那裡只有垂涎三尺看人吃的份了。
看到同學夫妻店的南瓜米粉團那麼走俏,我感覺有些返璞歸真了,記憶中的南瓜米粉團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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