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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星星發亮是否為了讓每個人有一天能找到自己的星星。——安東尼·德·聖·埃克蘇佩裡《小王子》
——謹以此篇,獻給我的爸爸
書過三分之二,我一直心存疑惑,為什麼書名取「高老頭」?照著寫作篇幅和重心,怎麼也應該是《歐也納》吧?直至讀至結尾,才真正懂了巴爾扎克的用意。《高老頭》取得一點都不錯,在這個混沌、顛倒、虛榮、將真情嘲弄、把真意踐踏的社會,再也沒有誰比這個「龍龍鍾鍾、搖搖晃晃、面如死灰的七十老翁」更加高尚。
他是一個麵粉商,一生都在做麵粉生意,除了麵粉什麼都不會。「只要涉及麥子、麵粉、粉粒,辨別品質、來路,注意保存,推測行市,預言守城的豐歉,用低價糴入穀子,從西西里、烏克蘭去買來囤積,高裡奧可以說是沒有敵手的。可是一離開他的本行,一出他黑魆魆的簡陋的鋪子,閒下來背靠門框站在階沿上的時候,他仍不過是一個又蠢又粗野的工人,不會用頭腦,感覺不到任何精神上的樂趣,坐在戲院裡會打盹,總之,他是巴黎的那種陶裡龐人,只會鬧笑話。」
他唯一的情感寄託就是亡妻後的兩個女兒,他的唯一樂事就是滿足女兒的幻想,女兒要什麼就給什麼,甚至要了他的命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捧著獻上。女兒十五歲時就擁有自己的車,兩個女兒陪嫁各80萬元——他全部的財產,女兒嫁給上流的丈夫後開始嫌棄「下流」的老父親,不願見他,只有在需要錢的時候才會找他哭訴,「檸檬榨乾了,那些女兒把剩餘的皮扔到街上」。而他呢,怕妨礙女兒的幸福,在與女婿爭女兒的鬥爭中退出,寧可犧牲自己,也不想女兒在他和丈夫之間為難,「看到女兒因此高興,他覺得他做得很對」;寧可自己搬到監獄般的伏蓋公寓的最陰慘潮冷的房間,每天只吃麵包,擠出錢來,也要替他的寶貝女兒還為了掙虛榮的面子而欠下的債。
「我嘛,我的生活都在女兒身上。只要她們能玩兒,快快活活,穿得好,住得好,我穿什麼衣服,睡什麼地方,有什麼相干?反正她們暖和了,我就不覺得冷;她們笑了,我就不會心煩;只有她們傷心了我才傷心。」只要對於他而言,最開心的事就是看見他女兒開心。他喜歡大學生歐也納,因為真心誠實的歐也納可以給他已婚的女兒但斐納幸福,他甚至為了歐也納和但斐納買了一所屋子,要求僅僅是住在房子的一間臥室,那樣可以離他女兒近一些。他賣掉長期年金一千三百五十法郎的本金,拿出一萬五存了一千二的終身年金,剩餘的本金買下這所婚房。他把他僅有的養老金都投給他心愛的女兒。
可能會有點難以置信吧,為什麼他對女兒能溺愛寵愛痴愛得不成人樣——舔著女兒們的腳如同吮吸仙露瓊漿?但我毫不懷疑世界上存在這樣偉大的父愛,因為我的爸爸就是這樣。
我曾經感慨,我何德何能,世上竟然有人無條件愛我,而我什麼也沒做。當我還不足一歲時,媽媽懷著弟弟,照顧我力不從心,於是把我送回娘家,給外公外婆帶。什麼都準備妥當,爸爸在臨離開娘家前,給我最後一次洗澡。媽媽事後描述,一個大男人,一邊幫我洗澡,一邊簌簌落淚。外公看不下去,說你們把她帶回去吧。我就幸運地,從小都是和爸媽一起生活。從小我都覺得我是他的小情人,冬天他會把我冰涼的手揣進他的口袋,用他暖和的大手搓熱;我和哥哥弟弟吵架,挨揍的總沒有我的份兒。
我總是怕麻煩他,他卻很享受我的麻煩。我讀高中那會兒特別追求獨立,並且把獨立和不依靠父母等同,拒絕他們二老的幫忙,上學放學自己搭公交,學校的事情自己處理,什麼事情都想自己做。但上高三後時間緊張,我試探問爸爸可不可以放學接我,他回答「當然」。往後只要有時間,他就接我放學。記得有一次,我突然很想騎單車回家,打電話給他,電話那頭應「沒問題」。半小時汽車車程若是單車就要一小時,但他在車水馬龍與霓虹燈下說,「你想做什麼我都陪著你」。高三下學期,我從一周一回家變成一個月回一次,他就在我不回家的周末給我送飯,總是提早半小時到校門口,他等我可以,絕對不讓我等他。除了媽媽香噴噴的飯,他每次還塞給我一瓶口香糖,說給我提提神。所有口香糖瓶子我都放在抽屜裡,高考結束後整理出來,大概有十多個瓶子,排成列可以堆滿桌子。
還有太多了,若我有巴爾扎克的筆,也能寫出一部叫人回想起自己父親的《宋老頭》來。哪怕沒有巴爾扎克的筆,我也要將他的溫情記錄於紙。然而,記在心中,有所回報才是最好的記錄。沒有人比他更愛我,愛得純粹。
我越長大越清楚,沒有人是必須愛你的,所以這幾年開始疑惑,這樣的愛從何而來。巴爾扎克認為「男人天生的情感,不是因為能隨時保護弱者而感到驕傲嗎?驕傲之外再加上愛,就可以了解許多古怪的精神現象。所謂愛其實就是一班坦白的人對賜予他們快樂的人表示熱烈的感激。」我不太認同。我不知道我曾「賜予」爸爸什麼快樂。倒是覺得紀伯倫的更有道理:Love gives naught but itself and takes naught but from itself.
「聽到她們一本正經的叫我父親,我的心就冰涼;一叫我爸爸,我又看到她們小時候的樣子,回想起從前的事。」「好久我沒聽見她們叫我爸爸了,好久沒有攙過她們的胳膊了。唉!是呀,十年工夫我沒有同女兒肩並肩的一塊兒走了。挨著她的裙子,跟著她的腳步,沾到她的暖氣,多舒服啊!」讀到這裡我很心酸,我絕對不會讓我爸爸落到高老頭的境遇,高老頭悲劇的萬分之一,我都不允許它降臨在我爸爸身上。我不希望爸爸的痛苦因我而起,這僅僅是最低層次的孝敬;我希望讓爸爸開心幸福,就像他為我做的那樣。
而身為女兒,作為人,我知道人是活的,再火熱的心也能感知冰窖的嚴寒,再不圖回報的愛也希望能聽到迴響,洞察人心的巴爾扎克當然也知道。高老頭也知道他女兒只把他當財庫「親愛的小天使,怎麼!直要你們遭了難我才能見到你們嗎!你們只拿眼淚給我看。」在高老頭臨終前,他始終沒有等到睡覺比父親還大的但斐爾和見都見不到面的娜齊,「她們有事,她們在睡覺,她們不回來的。我早就知道了。直到臨死才知道女兒是什麼東西!唉!朋友,你別結婚,別生孩子!你給他們生命,他們給你死。你帶他們到世界上,他們把你從世界上趕出去。她們不會來的!我已經知道了十年。有時我心裡這麼想,只是不敢相信。」其實父親什麼都知道。然而悲戚達到高潮,他在人生最後的最後卻自責「一切都是我的錯」,哀求「我寧願受騙,我要看到她們」,掙扎著說「我祝福她們,我祝福她們」。明明知曉女兒的無情,他們之間的愛完全不對等,他還是把自己全部完全都獻給自私的女兒們。如果說,被蒙蔽雙眼的愛,只是愚愛盲愛;在看清真相後,選擇原諒且無需道歉的愛,高尚偉大。
作者簡介:宋潔嬋,在讀大學生。
順便說一句:很感謝北大清華講座所做的事,我每周都會根據你們提供的信息去聽一些講座。這麼棒的事情做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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