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四灘嘔吐物。
夜裡你看不見的,清晨都浮了起來。忘記是通宵的第幾個早上,從自習室出來,下完樓梯正對著就是一灘嘔吐物。自習室在hls上面,晚上背著書包去自習室通宵的時候,路過小酒館總想著喝他媽的喝大了算了。腦子裡這麼想著,腿還是很老實地走去了自習室,熬到早上六點半,收拾東西,回去睡覺。
從五食堂那根被拆掉的欄杆鑽進學校,可以少走十分鐘。最最不幸的是,這個洞在垃圾箱旁邊,每天六點到七點,垃圾車都會把垃圾箱裡的垃圾拖出來運走,垃圾在地上摩擦碾壓,混著夏天的溫度,好像那些嘔吐物堆在一起發酵。你得屏住呼吸,然後從垃圾攆過的地面飛快地跑過去。
「拜託,不要像垃圾車倒垃圾那樣,把現實倒到我們身上。」
掃一輛共享電動車,岔路口在想是回宿舍睡還是回出租屋睡。
嗯,搬出去了。五一回來之後飛快地在外面找了個單間搬出去了。聽見的人第一句都要問,啊,是和室友相處不好嗎。
不是不是,一點不是。有的時候我除了飛快地否認旁人給出的錯誤答案,也不知道怎麼很好地解釋。就和海水比湖水更鹹這樣,人都需要獨處的吧,我可能更需要一點。企圖擁有更多的一個人呆著的時間,哪怕那隻舊空調吵得我睡不好覺。我應該是喜歡熱鬧的,又不完全是。脫離在人群之外,好像在看別人,也像在看自己。這么半游離態地觀察著我發現,熱鬧與熱鬧之間原來天差地別。有些熱鬧散場後,走在路上甚至突然連一個人怎麼走路都要忘記,好像有一半靈魂留在熱鬧裡。有些熱鬧不是,有些熱鬧會住進腦袋裡,是自娛自樂式的、無法散場的熱鬧。
還是決定回擁有嗡嗡作響的舊空調的出租屋。
路過籃球場的寄存櫃,智能機械女聲突然響起 「歡迎,歡迎光,歡迎,歡迎光…」機械女聲的語音提示卡在這裡,好像我的大三也卡在這裡。它就要來了,可它不完全歡迎我。
我好像就是在別人的期待裡長大的。從小學二年級老師指我點名讓我當班長開始,我的人生是從「我怎麼可以做這件事」的心理體會開始有了體會的,後來慢慢被給予了別的期待,這些期待像一塊塊不同材質顏色的布,最後皺皺巴巴地拼接成了一件,大概並不合我身的衣服。
每一次的期待最後會變成失望和萬幸及格,大部分是失望,這些東西構成了我的皺皺巴巴的人格。近半年我一直期待成為一個被告知的人,我眼巴巴期待著別人,「請你告訴我吧,告訴我該做什麼,同時請你挪開同樣的期待的眼神。」
體驗都不算太好。
人和人的確是相互依靠才算那麼回事,可是該死的,我真他媽不想靠得住。
這一學期新認識的朋友誇獎我,她說我擁有充沛而旺盛的生命力。其實完全是反面,是因為沒有方向所以才橫衝直撞,我擁有的,只是動搖著的虛勢。
我們很清楚自己的不要,好像遇到一個不要,就排除了一個錯誤選項。我最近在書裡了解到,哲學家柏林給這種「不要」起名叫消極自由,與之對應的積極自由,大概就是掌控自己的自由。
我一開始以為總有消極自由更容易,但是後來發現,知道自己不要什麼並且拒絕它,根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多外界因素都讓人半推半就著前行。每個人的人生階段大概不盡相同,但是我,此刻的我,邁入了個人生命史最為混沌和失語的階段。
你知道嗎,就是覺得心懸在半空中急切地要找個地方放下,不一定是胸腔裡,如果能物歸原位更好,但是如果不行,那總也不能一直懸在空中。但是能放哪呢,環視周圍,曠野一片荒蕪。好像比起這一顆沒待對地方的心,更重要的是走出這一片荒涼的地方。於是我向前走,向前走又總是會停下來反覆思考同樣一些問題:是這個方向嗎,如果不是,已經走了這麼久了,現在換方向嗎。可是我要去哪裡呢,不知道嗎,如果不知道的話那什麼方向都可以是嗎。
寫著寫著好像太過抽象,比喻是最好的修辭,但我最近喪失了想像力。因為日子太過混沌,情緒太過複雜,從被動到更被動,我對社交網絡裡的事物品不出真實生活中的活力,喪失的真誠的表達欲,纏繞著的思維毛線,雖沒有信心但還算積極地找回著。
除了上述那些,積極找回的還有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