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人喝茶,到底有多「野」?

Coffee or tea，or me？

如果把這個問題拋給深圳群眾，他們可能回答不上來。

 

而你大概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深圳每棟辦公樓下都有好幾家咖啡店，不見一個茶館。但走進每家公司，一個有模有樣的茶臺卻赫然醒目？

 

想罷，深圳人與茶的關係大概處於戀人未滿的曖昧期。認真，你就輸了。

不同地方，有不同的飲茶習慣。

 

最野最認真的當屬潮汕人。一個蓋碗、三個茶杯，就把潮汕人謙遜禮讓的美德展現得淋漓盡致。哪怕在吵架前，都得先來一壺茶，邊喝邊碼事。茶喝完了，就是「膠己人」。

 

在潮汕人眼中，喝茶就像呼吸一樣自然，生意和買賣只是附屬。隨便逛逛華強北、沙井電子城或者東門肉菜批發市場，一秒識別潮汕人的標識就是櫃檯上的茶具。

 

而某種程度上，潮汕人在品茗中發現「茶道聚商」的商業技巧和富有儀式感的衝泡方法，也在慢慢影響他們走過的城市。

在廣東，每個潮汕老闆的辦公室都有一套完備的茶具。在深圳，廣東之外的老闆非常多，但再小的公司都有一個茶臺，茶具裝備同樣齊全。潮汕老闆喜歡聊工夫茶，說古道今，個個是高手。深圳老闆聚在一起，也聊茶，但聊茶具比聊茶還多。

 

問其原因，一中年朋友老楊想了想：「成熟的標誌吧。」至於懂不懂茶葉，不重要。

一言蔽之，深圳人喝茶，「三心二意」。

 

如果你仔細觀察，會發現深圳老闆茶臺上的道具應有盡有：茶漏、茶船、茶海、茶挾……甚至還有茶寵。然而，派上用場的並不多，只要不影響你能夠喝上一杯熱騰騰的茶。

 

千秋大業一杯茶，對於老闆們來說，喝茶就是重在參與，參與「談話」，談生意。

 

而作為個人來說，每天一杯茶，也不一定就是愛喝。老楊就是一個典型例子：「我泡茶喝茶是為了讓自己慢下來，可以應對工作和業務中的問題。」回到家裡的老楊就只愛可樂和椰水，家中的茶具也就幾個玻璃杯壺。

深圳人在「茶」這件事情上，還存在一個矛盾的現象。那就是逢年過節，大家喜歡送茶，送的還偏偏是需要器皿衝泡的那一款，比如更適合用紫砂壺的普洱茶。殊不知，這只不過是一次「茶葉大旅行」，幾經轉送，茶落誰手還難說。

 

而有的年青人更為「野蠻」。哪天來個閒情雅致，便翻箱倒櫃折騰起來。一切程序還是簡單化，一個保溫瓶，一顆沱茶扔進去，水往裡一加，茶便備好了。待到要喝時，看著那深棕的顏色，還以為是黑暗料理。

 

當然，作為一個廣東人，深圳人得閒也愛「嘆」早茶。「嘆」的是流沙包、蝦餃、燒麥、鳳爪、腸粉……然而，沒有多少人在乎那必不可少的茶水如何，它的功能止步於暖胃去膩。它的口感，往往堆味明顯，一言難盡……

如果真的想好好品品茶，倒是可以去茶館坐坐。雖說相比北上廣，深圳的茶館較少，但還是有幾個能說出名字的。不過，遺憾的是，翻開某點評APP，依舊是那個熟悉的配方：

 

「開會聊天的好去處……部分房間還可以提供投影儀和畫板……」

「桔普不錯，但其實我並沒有心境好好喝，進來只是為了找個安靜的地方開遠程會議。」

「很少在茶館開會，這也算是難得的一次體驗。」

……

彼時，年輕人靜觀萬象，幾口奶茶「噸噸噸」下肚：「誰說新式茶飲不是茶？」

 

就拿今年國慶假期來說，「奈雪的茶」銷量第一的城市便是深圳；而在今年第三季度奶茶店數量排名中，深圳亦前居第二。

 

綜上所述，圳長想直抒一己之見：深圳人，是假的喝茶人。

回到最開始的問題，為什麼深圳遍地咖啡店？為什麼早晨的深圳，步履匆匆的白領從地鐵口魚貫而出後，會聚集在拐角處的咖啡店拎走「小藍杯」？顯然，這些流水線上工業化、標準化的「產品」，跟上了深圳的節奏。

 

當下的咖啡館幾乎都被精英包圍，一杯咖啡的時間談的可能就是幾千萬的買賣。那些關於A輪、B輪、IPO的理想構建，在咖啡香的浸染中愈加有資本的味道。

 

既如此，在商務往來中，為何茶不會被咖啡代替呢？

 

因為深圳人喝茶，可不是簡單的東施效顰，他們想要的是對整個會談節奏的把握。

 

首先，中國人自古就有以茶待客的傳統，這種儀式感代表著誠意和尊重。當一心賺錢的深圳人圍坐一起喝茶聊天時，生意場也就變得沒那麼緊張庸俗。其二，「茶」可以提供破冰話題。不懂茶，可以從茶葉的水溫、器皿、衝泡方法等等隨便聊開去。三是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可以假裝在備茶，沒聽見。

這種好處，咖啡做不到。

雖然在大都市裡，很多年輕人喜歡去咖啡廳邊喝咖啡邊談事情，但這種氛圍始終不可能成為主流。你想想，哪怕是大杯得星巴克，也很快就喝完。你是選擇再來一杯呢，還是兩個人捧著空杯子談正事？

當然，從品味上來講，喝精品咖啡固然是一種浪漫的生活方式。但其實在深圳，隨處都在售賣的咖啡，僅僅代表一種流行的飲料。喝咖啡是深圳人「我想要好好上班了」的信號。一杯暖暖的咖啡下肚，注意力逐漸集中，興奮感遲遲消褪不去，這是打工人最簡單粗暴的續命方式。

在這方面，茶的傳統文化和儀式感，則賦予它多一層含義：身份象徵。對於一路摸爬滾打的老闆們或中年人而言，以茶待客，更顯歲月沉澱的智慧和穩重。

從效果上來說，咖啡和茶都含咖啡因。但早在1975年，木村等人曾報告過茶中的茶氨酸能緩解咖啡因對人體的興奮和刺激作用，改變咖啡因的吸收速度，延長咖啡因在體內停留的時間。這也就是為什麼喝茶後，人的感覺多是清醒、平靜，而喝完咖啡則會感覺刺激、亢奮。

 

所以，從短暫性需求來說，深圳人通過一杯杯咖啡來激活體內「亢奮」的激素。而從城市的整體工作、生活氛圍來說，「茶」因為能帶來平靜的快樂，也便顯得尤為奢侈和重要了。

 

這也正是「品茶」與深圳這座城市產生衝突感的原因。

 

傳統的喝茶方式，被大多數人視為繁瑣的象徵。所以，在「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的深圳，茶臺的倔強存在，恰恰說明了深圳人對閒暇時光的渴望。

 

其實，僅就喝茶這件事，無論是鴻儒白丁，還是神魔佛家；無論是柴米油鹽醬醋茶，還是琴棋書畫詩酒茶；無論是靜心獨飲，還是三五茶友，隨性自在也便足以。

 

深圳人不是不喝茶，只是不喝父母手中的那一杯。深圳人不是不愛喝茶，只是需要一種更符合都市生活的方式。

在快節奏的深圳，用喝茶的「慢動作」來緩解焦慮與緊張，也是這座城市的一劑良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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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小姐  [e-mai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