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畫電影《螢火蟲之墓》於1988年日本首映,高田勳執導,講述的是一對兄妹在二戰期間日本宣布戰敗前後活活餓死的故事。我大約在2015年同朋友一起觀看,當時看了過後無力應付這部片子強大的情感力量。
這部豆瓣評分8.7,有超過31萬人標記,具體評價倒很有趣:一部分人會承認這部電影很催淚,另一部分人因為是日本加上軍國主義歷史背景而痛罵主人公活該,甚至批鬥前面覺得同情的人。
其實沒有人應該為自己是否為一部作品受感動而承擔別人的羞辱和責難,也不應該把自己的反應強加給別人。我很理解有的人還是對「日本」和「軍國主義」有類似的關鍵字審核機制一樣的敏感度,但是這不利於我們理解這部影片。這種羈絆不在於影片本身,而是因為我們對自己的感覺不誠實,我們也不敢做誠實的表達——這種情況在我們總是要顧及個人觀點是否符合國家敘事時尤甚。
劇情我不再敘述,很多人對這部電影想必也印象深刻。除了因為兩個孩子的悲慘經歷而博得廣大觀眾同情之外,我希望你看這部電影時問問自己:當年的日本社會,與我們現在差異真的有那麼大嗎?我倒是覺得,在大多數人認為的淚點——兄妹倆餓死——之外,我覺得影片中的社會形態與我們有額外一層的相似。
同為愛國主義,愛的不是同一個國家而已,情懷都一樣。如果只是因為情感對象的不同而互相否定,未免太膚淺和動物性。可是針對歷史的反思我們就停留在「因為我們是受害者,所以我們進行同樣的愛國主義教育沒有錯」的想法下,殊不知我們貌似殊途,其實同歸。
我不是為這種灌輸作辯護,事實上通過影片的展開我們看到這才是醞釀悲劇的幫兇,關於這方面的深入討論會在後面繼續。這裡是希望我們觀影的時候能通過這些與我們社會生活相似的細節加深對影片的理解以及針對歷史的反思。
這部作品的悲劇張力,一部分在於,兄妹倆大部分時間是如此的單純美好,以至於我們總以為他們有可能會撐到戰後,得到應有的救濟。這些小確幸是屬於普通人的,翻譯成今天的話語,反而成了汙名,譬如「歲靜族」。意思就是不顧社會環境,一味的「歲月靜好」。可我覺得問題不出在他們「歲靜」,而在於他們的認知已經出現了偏差,而這種偏差與現實社會嚴重脫節。
講到這裡,有人就會問,為什麼我們還是會被兄妹倆打動?其實答案很簡單,我們也如同他們一樣平凡普通。不論我們從何而來,想要到哪去,我們希望雙親健在,吃得到白米飯和鹽漬梅,可以彈琴唱歌。如同他們一樣,我們也跌跌撞撞地活著,意識不到我們對家庭對父母和兄弟姐妹最簡單樸素的情感會變成我們甘願受操控的牽引繩。
雖然這並不意味著我們一定要選擇原諒別人,但我們至少要試著與自己和解——而不是變得小心眼又失智,連一部電影也容不——此時的我們,才最應該問問自己到底怎麼了?最後我想說一句,我愛我的國家,沒有原因的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