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杯豪華冰淇淋,藏在蘇黎世班霍夫大街Sprungli老店一個不起眼的雪櫃,卻被當地人默默追捧。它的來歷要從單源巧克力說起。
在巧克力界的這個「單源」Grand Cru,最初是我買葡萄酒的一個指引:單一葡萄園、單一年份(瑞士的Grand Cru葡萄酒可不像法國那麼貴)。葡萄酒對產地的這種挑剔勁兒主要因為地形、氣候、土壤對葡萄的深刻影響,就像我們的茶葉——龍井茶、大紅袍,換個地兒種,差別即大了去了。
我在《@瑞士》雜誌2015秋季刊裡寫到過這個「微觀風土」——地形與土壤交互作用,再與氣候相互影響,形成的這個小環境,決定作物的風味和品質。葡萄酒、茶葉是這樣,巧克力、奶酪、啤酒也是這樣。
於是,追求出品精緻微妙無止境的瑞士巧克力公司,推出了只採用特定小產區可可豆的單源巧克力——「單源」的本意英語是single origin,但喜歡時髦洋氣的巧克力界更願意隨法國人,於是紛紛喚做Grand Cru。
我第一次接觸Grand Cru巧克力,是在瑞士頂級巧克力老店Sprungli,每次去蘇黎世的必訪之地。此前我喜歡買他家各種自選的Truffes、VIP和No.1黑巧之類,那天遇到Sprungli的董事CEO Tomas Prenosil先生,他驚訝地說:「你怎麼可以錯過我們的Grand Cru呢!」
他送我的那盒Grand Cru Selection De Truffes,其可可豆來自世界上最珍貴的4個小產區:馬達加斯加、委內瑞拉、厄瓜多、多明尼加。我帶著它上了火車,然後,第一顆就實實在在讓我驚著了。
普通的優質巧克力是非常肉感的東西,令人渾然愉悅,現世滿足。而Grand Cru系列的巧克力,有著強勢的性格:植物本色的、精微奇妙的差異被巧克力圓熟呈現,它們極度豐厚,卻又輕盈無比,同時隱隱堅持著小產區可可豆獨特的風味。
如果世界上有值得時間停止的食物,這就是了。我在飛馳的火車上把4個產區的巧克力都試了一遍,如曲徑尋幽,見景忘神,差點兒坐過站。在《到瑞士》那本書裡我說:
遇到它之前,我的巧克力之旅是美妙的彎彎小路;而它,則將小路牽到雲上。
雖然是討嫌的文藝腔,但「雲上」真是當時的感覺。
從此就做了Grand Cru 巧克力們的粉絲,從「馬達加斯加」到「古巴」一路跟隨
最後說回冰淇淋,這是最近一次我在Sprungli遇到的意外驚喜——
以前我從來沒注意他家有冰淇淋櫃啊,從來沒啥人提起,店裡也見不到推廣,這次一位當地朋友推薦了我才發現,他們居然用Grand Cru巧克力做Sorbet! 不知怎麼想起梁實秋先生寫的,某廚子給他煮一碗麵用整個鮑魚罐頭做澆頭那個故事
幾乎是懷著惋惜的心情來吃這個豪華冰淇淋……但第一勺就釋然了:沒有人浪費馬達加斯加!它來這個冰淇淋裡潛伏是值得的!
悠長獨特的香醇在輕盈的Sorbet裡,比在巧克力Truffes裡釋放更慢,但非常清晰,近乎響亮。
我是福利的分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