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鬼吹燈之尋龍訣》上映後,一些「盜墓
行話」又有點小小躁動了。不知是不是杞人憂天,這些影視劇裡沒什麼現實價值的「
江湖語言」,會不會猶如某些粗糙的網絡語言泛濫開來。
2014年是中國正式接入國際網際網路的第20個年頭,網絡語境中孕育出的網絡語言已經成為漢語中比較活躍的一部分,然而,部分網際網路新詞如「草泥馬」「屌絲」「逼格」等,造詞格調不高、品位低下,卻被一些人包括青年學生使用,低俗的網絡語言大量湧現,聚集了社會戾氣,到了非整治不可的地步了。
為此,前不久,教育部和國家語委聯合公布了2014年中國語言生活狀況報告,其中,有關網絡低俗語言如何規範成為了眾多網友關注的熱點。專家認為,文化應發揮其主流的一面,網絡低俗語言需要整治,這是大家共同的責任。
社會是不斷進步發展的,作為人們交流、交際工具的語言同樣也是不斷發展的。然而就像流行感冒是一種病毒一樣,流行的語言也並不是都代表時代發展的先進的健康的一面,也有一些垃圾和病毒。這裡,針對影視劇帶出來的所謂行話、「隱語」等,我們希望讀者朋友要有正確的認識和鑑別能力,如同對影視劇本身一樣,它無非是大眾娛樂和茶餘飯後的談資品,沒必要當真,更沒必要把那些早已深埋於民間泥土的糟粕用語翻撬出來,因為,那些短暫「流行」的東西是根本沒有生命力的。
《華西都市報》「寬窄巷」策劃這組報導,除了「曬」糟粕,也希望通過文史檔案資料,再現成都歷史上或民間行業中曾經使用過的用語以及它曾經承載的故事,如此而已。
《鬼吹燈之尋龍訣》上映前,很多人已經通過小說知道了影片中的某些行話或隱語,如「盜墓」叫「倒鬥」,「殭屍」叫「粽子」,「盜墓者」叫「摸金校尉」……曾幾何時,秘而不宣的江湖用語其實早已經滲透進了我們的生活,例如電影《非誠勿擾2》說「蒼孫無限好,只是近黃昏」,讓「蒼孫」(老年男子)這個詞兒在北方就流行過一陣。
從古到今,四川人從來不缺在這方面的「龍門陣」,事實上,對今天的人們來說,這些江湖行話帶來的作用,無非是讓人娛樂消遣而已。
四川
袍哥的隱語「堂子深」
王笛的《神秘的語言和溝通—19世紀四川袍哥的隱語、身份認同與政治文化》中,曾寫了這樣的場景:民國時期的成都街頭巷尾,經常出現不少穿著奇裝異服、背刀掛彩、頭上挽個「英雄髻」、足蹬草鞋的人,走來走去 ,他 們 就 是 袍 哥 人 物 。
成都地區的袍哥組織,其形式與全省其他縣市相類,有高度的內部一致性。該組織以「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五倫和「孝、悌、忠、信、禮、義、廉、恥」八德為信條,具有很強的煽動性和凝聚力。
袍哥人家跟我們普通人說話可不一樣,它內部流行了許多行話隱語。袍哥專門術語大致有:出門找門路稱為「搖線子」;搶劫財物稱「看財喜」或「打啟發」;綁票叫「拉肥豬」;把人藏起來叫「關圈」;講贖錢叫「稱價錢」,價講成了叫「上盤子」,未說成而把人殺了叫「撕票」;被官兵包圍叫「水漲了」;報仇叫「拿梁子」;暗殺叫「寫臺口」;招出口供叫「拉稀」;被捕叫「落馬」;內部處死叫「毛了」;中途加入行劫叫「趕水」;分得的贓物叫「冰股子」;被打死叫「丟翻」;名片叫「花葉子」;傳達事情叫「走字 樣 」;吃飯叫「造粉子」;筷子叫「壕竿」;飯碗叫「蓮花子」;肉叫「片子」;雞叫「啄頭子」等等。
袍哥中最初又分「清水袍哥」和「渾水袍哥」兩種。所謂「清水袍哥」一般指雖然參加了袍哥組織,但不幹違法亂紀的勾當;「渾水袍哥」則是一些打家劫舍、殺人越貨的土匪。
隨著時間的推移,清水袍哥和渾水袍哥之間的界線逐漸模糊了。
我們從李劼人、沙汀的《大波》《死水微瀾》《淘金記》《南行記》等巨著中,都可以看到大量關於袍哥人家的用語。
民國川東盜墓「行業」的隱語
《尋龍訣》電影裡,提到了「大粽子」,這不只是電影中的用語,也是一句在舊時川東一帶盜墓「行業」中流傳過的暗語,就像山裡土匪之間談話也不能直接說自己殺人放火,都有一套黑話切口。粽子是指墓裡屍體保存的比較完好,沒有腐爛;摸到大粽子就是說碰上麻煩了,指殭屍、惡鬼之類不乾淨的東西;幹粽子是指墓裡的屍體爛得只剩下一堆白骨了;還有肉粽子,就是說屍體身上值錢的東西多。
在老川東的奉節、巫山和巫溪等地民間傳說中,血屍墓,指代的是地層下有保護層的墓穴。一般比如說設置了火頂、酸頂,或者硃砂頂的古墓,用洛陽鏟探出來是紅色的。特別是酸頂,那土色若如鮮血,裡面必定含有大裡的硃砂。古墓有這等構造,就表示規格很高,所以才會形成血屍墓下面都是寶貝的說法。
黑驢蹄子當然不是什麼黑色的驢蹄子,是一種糯米的製品,古代相傳糯米之類的對殭屍有克製作用,黑驢蹄子是糯米採用茅山秘術製成的,形狀如驢蹄子,顏色發黑,所以稱為黑驢蹄子,如同克制殭屍的法寶一般。
此外在長江三峽一帶,盜墓黑話也如《尋龍訣》所說差不多。重慶舊日鄉下習俗中,最嚇人的是「禁婆」,乃是女人遭人凌辱後拋屍水中,一縷怨恨不散,在屍體中吸足陰氣則形成禁婆。
行話用語也有「教材」
其實,社會發展到今天,不少行業都有自己的暗語,比如今天有些成都計程車司機聊天,「今天跑到現在才到三樓,運氣不好!」「我還可以,都六樓了。」這裡一層「樓」就是一百元。
在成都五塊石、九眼橋等地一些服裝店,如果店員發現小偷來了,會悄悄提醒同事,「有章魚哈。」
100年前,學者傅崇矩編寫的一本志書《成都通覽》就專門收錄有「成都之江湖言語」「成都之袍哥話」。比如:上當——江湖術語叫「受了腥了」,見面——江湖術語叫「碰盤」,逃跑——江湖術語叫「扯活」,翻臉—一江湖術語叫「鼓了盤兒」,丟臉——江湖術語叫「抹盤」,放火——江湖術語叫「竄轟子」。
不過,想學會行話沒那麼容易。行話的創製有術語和避諱的需要,但更重要的目的是掩人耳目、信息保密和行業保護,所以行話與一般的社會方言不同,具有強烈的排他性,對於學習和使用者的身份有嚴格限制,行話本身也決不允許外洩。
四川民俗作家張義奇介紹,民國時期,在雙流、新津、彭山一帶,民間戲稱某人為張麻子、李麻子,甚至直接戲呼對方為「麻子」,背後稱呼某領導為「麻科長」、「麻主任」均比比皆是,而不管對方是否臉上光鮮。這已經是一種普遍的現象,猶如四川名菜「麻婆豆腐」的得名一樣。這其實更多是一種語言的機趣、幽默或四川話所說的「涮罈子」。
華西都市報記者 李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