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摘自龍虎山道教公眾號,作者王冰泉、何長生,版權歸其所有,文章觀點不代表本人,圖文無關,轉載旨在弘揚道教新風,歡迎關注該公眾號,如拒絕轉載請聯繫本人,將即刻刪除。
唐代以前龍虎山的道觀與佛寺相比,簡直少得可憐,只有晉代張盛建的祖祠和傳篆草堂,以及鄉人建的許真君祠,算不得正式道觀。
唐代後期會昌年間(公元841-846年),才將傳篆草堂改名為真仙觀,這是龍虎山有正式道觀的開始。直到唐末五代時期,一個偶然的因素致使龍虎山的天師道獲得一個轉機。
南唐國中主李璟為齊王時,曾經夢見墜入深井中,被一位碧眼長髯的道士救出,佔ト者說這位道士就是漢天師張道陵。
李璟繼位後,於是崇奉天師道,派使者到龍虎山將張氏祖祠改建為張天師廟,並賜若干水田為廟產。
翰林學士陳喬於保大八年(公元950年)撰文勒碑。這是官方支持龍虎山道教的開始。時過僅三年,一位名叫劉英的鄉老,在鬼谷山發現有文字古奧難辨的碑文和奇形石刻,他認為是古代仙人的遺蹟,煞有其事地趕到金陵(今江蘇南京)向南唐朝廷報告。
李璟又加以重視,精選道士來山住持,並由皇族捐款修建了凝真觀,祭祀鬼谷先生。
這兩次意外的恩賚,使張氏天師醒悟了爭取官方扶持的重要,開始積極地擴大天師道的影響。第二十一代張秉一,「嘗積穀累千金,時遇兇年,盡市谷以救施貧乏」。第二十二代張善,「遍遊名山大川歷二十餘年始還山」。
第二十三代張季文,「廣傳符籙,乃鑄鐵環券繼之,到宋初鐵券籙尤盛行」。鐵環券是用金屬鑄成的符圖,狀如大銅錢。天師道信徒佩帶它自信可以驅邪避兇。張季文首創這種「鐵券籙」授行民間,方便了流傳。經過這三代天師的努力,天師道的社會影響得到擴大,聲望大為提高。
入宋以後,中國道教又際遇了發展良機。宋王朝自從與遼國訂立「澶淵盟約」後,畏敵強大不敢再用兵,而另謀抑敵之策。
宋真宗託言夢見神人下降頒賜天書,書中說趙宋王朝是秉承天命永享太平。又仿效唐室攀附老子的做法,託言夢見神人「趙玄朗」,說趙姓皇帝是他的子孫,並頒告天下。
同時,尊崇老子為「太上老君混元上德皇帝」,大造宮殿,優待道教。宋真宗曾召見第二十四代天師張正隨,封他為真靜先生,蠲免田租,敕改真仙觀為上清觀。
後來,宋仁宗又召見第二十五代天師張乾曜,賜號「澄素先生」,並授張乾曜次子張見素為官。這些都是正史有記,可以憑信。
這種崇道之風蔓延至宋徽宗時,尤為熾盛,適值張氏後裔中又出了一位出類拔萃的人物,促使天師道開始興隆。
自宋仁宗以後,天師傳承歷經第二十六代張嗣宗、第二十七代張象中、第二十八代張敦復、第二十九代張景端,
至宋徽宗時,是第三十代張繼先。張繼先九歲嗣教,十四歲受封為「虛靖先生」。《水滸傳》描寫他是一位少年天師,與實際年紀基本符合。張繼先自幼就表現出聰明非凡。
據傳說,他五歲前不開口講話,有一天聞雞叫而突然吟詩:「靈雞有五德,冠距不離身,五更大張口,喚醒夢中人。」詩含哲理,玄意深遠,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他出身於官宦家庭,父親張處仁曾任臨川(今屬江西)縣知縣,為官清正,由此他受過良好的家庭教育,品行正派,學識淵博。
第二十九代天師張景端無子,以這位堂侄為繼子,傳天師印劍於他,可以說是選中了人才。宋徽宗召見張繼先時,戲問他:「卿居龍虎山,曾見龍虎否?」他回答:「居山,虎則常見,今日方睹龍顏。」表現出他的誠實和機智。宋徽宗又問他修丹之術,張繼先不但不炫惑宋徽宗,反而規勸他以國事為重:「此野人事,非人主所宜嗜。陛下清靜無為,同符堯舜,足矣。」
在宋徽宗時期,受寵入朝的一些道士,如林靈素、王仔昔之流,大多志得意驕,飛揚跋扈,互相攻訐。唯獨張繼先清守淡泊,幾次辭官不受,堅請歸山退隱。
他在龍虎山西仙源建了一座渾沌庵,潛心修煉和研究道教,閒暇時與文朋道友往來酬唱,文學造詣也很深厚,是一位擅長詩詞的高手,有大量的作品傳世。
他的道教思想主張「心即道」,認為人的心是「萬法之宗,九竅之主,生死之本,善惡之源」,著有《心說》一文。他的修持方式是修心養性,以煉內丹為主,而且頗有成就。他曾經向宋徽宗進獻《大道歌》,這是一份至今仍有科學性的氣功養生研究資料,彌足珍貴。
大道歌全文如下:
道不遠,在身中,物則皆空性不空。性若不空和氣住,氣歸元海壽無窮。欲得身中神不出,莫向靈臺留一物。物在身中神不清,耗散精神損筋骨。神馭氣,氣留形,不須雜術自長生。術則易知道難悟,既然悟得不專行。所以千人萬人學,畢竟終無一二成。神若出,便收來,神返身中氣自回。如此朝朝還暮暮,自然赤子產真胎。
張繼先身在山林,心在廟堂,一直關心社稷安危。他憑著敏銳的政治嗅覺和對形勢的準確分析,早就料到金兵要南下侵宋,曾向宋徽宗密奏「赤馬紅羊」之兆(意指丙午、丁未兩年國家將有禍災),以引起宋王朝的警惕。
然而荒淫無度的宋徽宗對金兵南侵不作絲毫防範,後來果然在公元1126年(丙午)和次年(丁未),被金兵兩度進攻後京城淪陷,徽宗和欽宗都當了俘虜,北宋王朝結束。京城陷落的這天,奉詔急赴國難的張繼先才趕到泗州(今安徽泗縣)天慶觀。他聞訊後痛感亡國之恨,遂「作頌而化」,葬在當地龜山下,時年僅36歲。
張繼先「死」後,隨行道眾推擁他的堂叔張時修繼承第三十一代天師位。然而過了16年,西河道士薩守堅又在四川青城山遇見了張繼先。
張繼先聽說薩守堅要去龍虎山學道,託他捎去自己保存多年的一隻鞋子,交給繼任的天師驗看。繼任天師見了張繼先這隻舊鞋,又驚又疑,派人趕去泗州掘開他的墳墓察看,棺中沒有張繼先的屍骨,只有另一隻鞋子。
關於張繼先化去成仙的這個傳說,我們可以理解為他因感懷宋王朝的恩寵,不願另為異族統治者服務,而用了一個「金蟬脫殼計」佯裝死去,實際上是遁入了青城山隱居,一心修道。
張繼先臨「化」時所作頌詞,「一面青銅鏡,數點蒼玉山。恍然夜舡發,移跡洞天間」,明顯地喻示了他將在深夜乘船脫離紅塵而走的意思。後來道書有關他「化」後的記載,「已酉(1128年)赴杭州薜門下重陽者」,「復有人見在惠州、羅浮者」,「亦有遇於武夷、羅浮者」,均可佐證他在南宋時期仍有遊方活動,可能壽命還很長。
宋徽宗在位時,荒淫奢侈,大肆揮霍,但給龍虎山卻做了一件實實在在的好事。崇寧四年(公元1105年),準允虛靖天師的請求,撥款重建龍虎山上清觀。
這筆款項,由宋初吞併南唐接管的官方固定資產變賣後支付,折合米糧萬餘斛(當時十鬥為一斛)。工程由江東轉運使主持,在龍虎山選擇地址,丈量土地,重建新觀。上清觀的原址在雄石鎮(今上清鎮)東面二裡。
宋仁宗時,第二十五代天師張乾曜曾將觀址遷往龍虎山南面(今正一觀附近)。這次選擇新觀地址,張繼先胸懷宏圖獨具慧眼,又將上清觀從龍虎山南面遷回雄石鎮附近重建。新觀選擇的地址風水很好,可是有個矛盾不好解決。
唐代雄石鎮的鎮遏使倪亞,為了剿滅盤踞在一個巖洞裡的盜寇而捨身盡忠,朝廷追封他為奉化郡王,並賜建牌坊紀念他。
倪亞王的墳墓和牌坊就立在擬建新觀的地面上,他的子孫幾代都居住在這裡,形成了倪家村。這些建築物和居民不遷走,新觀就無法興建。
後來通過官府施加壓力,另外劃撥田地和山林作為補償,倪家村的人被迫作出讓步,連同祖墓和牌坊都遷往瀘溪河南面(現今漢輔村),新上清觀工程才得以動工。
與此同時,宋徽宗還準允在龍虎山興建了靈寶、雲錦、真懿三座新道觀,改祖天師祠為演法觀,並且為虛靖天師個人居住興建了渾沌庵和悠然亭。靈寶觀在徵君山下,雲錦觀在雲錦巖下,真懿觀在雄石鎮上(今為留侯家廟),演法觀在煉丹巖畔,渾沌庵和悠然亭在西仙源。這樣錯落布局,遙相呼應,整座龍虎山變得觀庵林立,蔚為大觀,聲勢遠超佛寺之上。
這次大興土木的工程歷時六、七年,到政和三年(公元1113年)才全部完成。宋徽宗下詔將主體工程上清觀又改名為「上清正一宮」(簡稱上清宮),並且賜老子和張道陵的鍍金神像,敬奉在宮中。
當時上清宮的規模有多大?沒有歷史資料留存下來,但可以想像決不會小於普通道觀。它由「觀」升為「宮」,就意味著在道教中地位的提高。上清宮的建成,標誌著龍虎山作為天師道傳道基地的真正實現。張繼先也因此成為天師道發展史上裡程碑式的人物,被後裔天師特別地尊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