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宋代詞人,很多人第一反應就是柳永、晏殊、蘇軾、李清照、辛棄疾等人,其實稍微學習過中國古代文學史的朋友,一定知道,有一些詞人在現代人眼中名氣不夠大,但是放在他們那個時代,可以說是人人皆知,比如:張先、劉過、賀鑄、周邦彥、朱敦儒、史達祖……
以朱敦儒為例,我們從小學到高中的課本都不曾收錄他的作品,但是這並不能代表他不夠優秀。朱敦儒被人稱為「詞俊」之名,是陸遊的老師,對陸遊的人品與詩詞風格影響極大,並且由於他中年時經歷了北宋滅亡,在詞作風格上多感懷、憂憤、言志,這給了以辛棄疾為代表的辛派詞人極大的啟迪和影響,南宋最有名的兩個文學家都受他影響如此之大,足見他的優秀。
朱敦儒出生於北宋中後期,年輕時名氣就很大不願意入朝為官,北宋滅亡後,他一直深陷亡國之痛中,直到他覺得自己應該為收復故土出力時,已經是南宋初年。那時,秦儈掌權,主和派附庸,朝廷上烏煙瘴氣,在與主和派接二連三產生不可調和的矛盾之後,他被免職,自己前往嘉禾隱居。
朱敦儒人生的經歷,讓他的作品豐富多彩,早年詞風婉約,中年詞風悲涼,晚年詞風消極,然而,他早年有一首作品卻與婉約之風相悖,竟是那樣張狂十足,大有可與李白相比肩的氣勢!
鷓鴣天·西都作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與疏狂。曾批給雨支風券,累奏流雲借月章。詩萬首,酒千觴,幾曾著眼看侯王。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
根據一些記載,朱敦儒的這首詞在北宋末年的汴京(東京)和洛陽(西都)流傳極廣,堪稱當時膾炙人口之佳作,那時朱敦儒不過30歲,生活放蕩,也是最狂的時候。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與疏狂」,開篇朱敦儒就十分直白地說自己不樂於和世俗打交道,而是流連於山水自然之間,這一切全身都是天帝的安排,讓他做管理山水的神仙,不願意讓他受到世俗禮法的約束,朱敦儒這樣寫,足見心中夠狂。小佛不由得想起李白的「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兩句同樣夠狂,朱敦儒說自己是天帝的安排,李白說自己絕不是世間庸人,可以一比肩。
「曾批給雨支風券,累奏流雲借月章」,既然是天帝讓他掌管山水,自然要給他一些權力,比如管理風露的詔帛,作為臣下,他也盡了自己的本分,多次上呈留住彩雲、借走月亮的奏章。全句詼諧、幽默而又不失浪漫主義風採。
「詩萬首,酒千觴,幾曾著眼看侯王」,這是全詞的點睛之筆,我可以寫詩萬首,飲酒千杯,但是我卻不曾正眼看過朝堂上的達官貴人、王侯將相。靖康年間,皇帝曾將朱敦儒請到汴京,希望他能夠出任朝廷的學官,他就是不願意,說自己閒雲野鶴慣了,不希望受到約束,「麋鹿之性,自樂閒曠,爵祿非所願也」。
「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不僅不願意做人間的官,連天上的官也是不大情願做的,只想留戀山水之間,插著梅花醉臥在洛陽中。
讀完整首詞,我們可以看到年輕時候的朱敦儒真的夠狂,心境也是十分曠達,無怪乎南宋黃升在《絕妙詞選》說他:「以詞章擅名,天資曠遠」。
參考資料:《全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