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日生涯如何影響11位畫家的中國畫創作

2020-12-05 人民政協網

在留日畫家中,有11人在中國畫改良方面有突出成就,他們是高劍父、高奇峰、陳樹人、朱屺瞻、陳之佛、豐子愷、關良、方人定、丁衍庸、傅抱石和黎雄才。

上述11家中,高劍父、高奇峰、陳樹人和方人定、黎雄才為兩代的「嶺南派」,藝術根基均直接間接地得自「隔山派」的居廉。居氏在題材上以狀寫嶺南風物為主,通過對景寫生、潛窺默記、剝製標本寫生等方式,將寫生察物推至令人驚嘆的程度,形成了獨特而行之有效的寫生方法。又創「撞水」、「撞粉」法,對光照感、滋潤感、質感等均有更「寫實」的特殊把握。居氏畫法掌握起來相對容易,授徒多經一年勾稿臨摹、一年寫生即可出徒。居氏自1875年在「十香園」設帳授徒至1904年去世,三十年間門徒數十人、私淑弟子近百,風格流韻主導廣東畫壇達半世紀之久。可以說,居派的「審物」精神和寫實追求,不僅不期然地契合了之後的科學主義,也與日本畫壇「日洋融合」中的主流傾向不謀而合,這是廣東畫家尤其是「嶺南派」畫家能夠更容易地接納和融合日本因素的重要原因。


高劍父

高劍父

高劍父(1879-1951)與日本畫的關係複雜而密切,所謂「其得名,緣乎此;其為人詬病,也緣乎此」。他自1906年東渡日本遊學,又於1908、1913、1921、1926年間多次到過日本,先後在「名和靖昆蟲研究所」及「太平洋畫會」、「白馬會」、日本美術院等美術團體設立的「研究所」學習過博物學、雕塑、水彩畫和日本畫的一般知識。而赴日之前,他已從居廉處學得地道的小寫意花鳥,又曾在伍德懿「萬松園」遍摹歷代名跡和在澳門格致書院接觸西畫並拜師學習炭筆素描。

高劍父《崑崙雨後》

在1906年的遊學期間,高劍父加入了中國同盟會,即在他留日接觸新繪畫之初,就兼具了畫家和革命者的雙重身份,於是,用政治革命思維來思考藝術革命方案就變得順理成章,他的「拿來」甚至「抄襲」也就不僅僅是傳統意義上的「畫學」問題了。從這個角度說,日本遊學之於他的意義首先在於,日本畫壇的改良帶給他推行國畫革新運動的樣板,讓他找到了與政治革命理想相匹配的藝術革命的方向和可能性。而他對日本畫壇的具體借鑑則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題材的擴展,他的那些令人驚訝的用中國畫所畫的殘垣斷壁、戰場烈焰、飛機、坦克、骷髏頭、十字架、烏賊魚等等,堪稱是百無禁忌的,無疑直接受啟發於日本畫壇;一是畫法的融合,他在居派寫生法、撞水撞粉法基礎上,對四條派的空氣感、光照感、寧靜而深邃的詩意境界,圓山派的狀物模形、流暢優美,做出了富有成效的吸收,又進而融合浙派筆墨的淋漓、奔放、外張,碑派書法的蒼勁、雄健、奇險,創立了霸悍、恣肆、峭硬、豪邁的風格面貌,這是一種富有時代精神氣質的面貌,也是對以淡逸、渾融、內斂為主要追求的傳統審美的一種突破。

高劍父一生致力於教育,門生眾多,在他直接間接的帶動下,很多人赴日留學、遊學,景象頗為壯觀,連同他所做出的那些「融合中日」的大膽嘗試和最終立足於筆墨的創造性風格,均可看作是他為中國畫改良做出的貢獻。


高奇峰

高奇峰

高奇峰(1889-1933)一生追隨四兄高劍父,所學所宗、立業成名均離不開四兄的栽培、扶掖和影響。其繪畫大致有兩部分根基,一是由四兄傳授的居派寫生方法和寫意花鳥技法,一是日本畫壇田中賴璋、竹內棲鳳等人的方法,其中田中賴璋為其直接授業的老師,而對竹內棲鳳等圓山、四條派畫家的學習和關注則更多受四兄的影響。目前可知他曾兩次赴日,即1907年夏至冬、約1913年《真相畫報》停刊後到1914年秋,時間均不長。實際上,對於已經有狀物寫生能力和熟練掌握了撞水撞粉法、沒骨法的高奇峰來說,「拿來」一點田中賴璋或竹內棲鳳的技法無需太長時間。

高奇峰《猛虎圖》

與四兄一樣,高奇峰一生致力於中國畫的改良,努力將「西洋畫之寫生法及幾何、光陰、遠近、比較各法」,與「中國古代畫的筆法、氣韻、水墨、賦色、比興、抒情、哲理、詩意」等「幾種藝術上最高的機件通通保留著」,融合在一起,以響應孫中山「向世界文化迎頭趕上去」的口號。藝術在他絕非「聊以自娛」或「徒博時譽」,而是要本著「天下有飢與溺若己之飢與溺的懷抱,具達人達己的觀念,而努力於繕性利群的繪事,闡明時代的新精神」的。但他的現實關懷並不表現為直接將飛機、坦克畫進中國畫,也甚少涉獵人物畫,而主要是藉助翎毛走獸花卉等形象,在相對傳統的理路上作間接表達。他「融合」的具體表現主要是兩種,一為背景的渲染,一為形象的寫實刻畫。背景的渲染尤以月夜、雪景為典型,將傳統層層烘染的手法和借自日本的水彩技法相融合,增強空間感,情景交融。而在其鷹、獅、虎、馬、猴等代表題材中,多將傳統的「撕毛」筆法與西畫的明暗光影法相結合,極富質感和寫實感。此外,尤重營造意境,但其意境不是傳統文人畫講求的詩意,而是有日本氣息的雄強、孤清、沉雄、皎潔、感世傷時之類的境界,以革命理想為支撐,充滿英雄氣質,拓展了翎毛走獸花卉類繪畫的精神寄寓性。


陳樹人

陳樹人

陳樹人(1884-1948)於1900年拜師居廉,1907年赴日,1908-1912年入讀京都市立美術工藝學校繪畫科,1912-1916年入讀東京私立立教大學文科,滯留日本凡9年,是11家中在日本學習最久的人。陳樹人

就讀京都市立美術工藝學校前後,正值「日洋融合」實踐的盛期,其代表人物竹內棲鳳、菊池芳文、都路華香、山元春舉等均先後任職該校,即陳樹人「實際上也就是進入了當年京都日本畫壇的核心氛圍之中」。

陳樹人《淡黃楊柳舞春風》

陳樹人的繪畫風格成熟於1930年代。形式感是其繪畫的突出特徵,尤其在其花鳥畫中,常以直線分割、交叉、排比甚至十字形來構成畫面,畫面形象也常以「截取」式或特殊視角造成新奇感,這種「形式」主要來自日本畫的裝飾性和西畫的現代構成,極具現代感,辨識度極高。陳氏線條也非一波三折的書法用筆,而是一種偏於日本畫的勻整流暢、富於裝飾感和韻律感的線條。陳氏花鳥用墨少、用色多,但不追求色彩的微妙而豐富的變化,對居派塑造體積感的撞水撞粉法也極少使用,而是把「自然界豐富的色彩進行弱化、溫化的處理」,既有文人畫式的淡雅,又有水彩畫的明快和透明,其情調淵源也主要是日本畫的。花鳥之外,陳氏山水也自具面貌,最大特點就是空勾無皴,勾法主要來自山元春舉的折帶狀短線,用墨用色也同樣不求豐富而求簡潔、單純,山水結構多被概括為幾何形,構圖中適當將透視法融進傳統山水圖式,背景多留白,氣質「清勁」、「峭拔」,是介於中西或山水畫、風景畫之間的一種樣式。

總之,作為畫家的陳樹人,雖在畫學出身、學畫經歷、藝術主張等方面,無疑屬於「嶺南派」,但從畫風到行為都有不為流派所掩的疏離、淡逸、特立獨行的氣質。他在風格成熟之前,雖然也有諸多對日本畫的臨仿,甚至也能找到對山元春舉《落磯山之雪》、望月玉泉《蘆雁圖》等的幾近相同的抄仿之作,但其成熟期的中國畫卻能在個性和修養的統馭下,將諸種摹仿痕跡消弭、轉化,極富創造性地確立出自家面目,為中國畫改良提供了一個相當別致的個例。


方人定

方人定

方人定(1901-1975)於1929年赴日,此前跟隨高劍父約6年,無論山水、走獸、翎毛、花卉,「跟足當時新派畫的一貫作風」,其間他於1926-1927年作為「新派畫」代言人與廣東國畫研究會的論爭,不僅令畫壇矚目,也直接促成了他的留日——抱著一探日本畫和西畫之究竟,弄清「二高一陳」是否抄襲了日本畫,以及決心從高氏不擅長的人物畫入手走出自家面貌等目的,方氏於1929-1935年間兩度赴日,先後在川端繪畫研究所、二科會駿河臺洋畫校、日本美術學校等處,研習「西畫及人體寫生」,並著意研究日本畫人物畫,是中國留日畫家中在人物畫上下功夫最大、作品最多的人。從方氏這段時期的作品看,他所掌握的西畫造型是日本畫壇簡潔粗獷一路的造型風格,這也是丁衍庸、朱屺瞻、關良等人所掌握的風格,即「抓大結構、大關係」的近代風格,而非徐悲鴻式的精準的古典造型。這個造型基礎對於後來轉向寫意的丁衍庸、關良、朱屺瞻等人來說或許是有利因素,但對於要在寫實人物畫上繼續發展的方人定來說,就多少會在人物表情、動態的生動性以及人物內心世界的刻畫等方面,稍嫌力不從心。但無論如何,得自日本的造型能力成為他轉向人物畫的保證,其一生的造型特徵未離這個基礎。

方氏「在日本很重視資料的搜集」,沿著日本畫在題材上廣泛開掘的道路,從城市生活、農村生活、抗戰生活到歷史故實,從人體、城市女性、農婦、農夫、畫家、逃難者、乞丐、盲人、酒徒、客途者、失業者、獵人到新社會的勞動者和古裝人物,題材之廣在20世紀畫壇幾乎無出其右者。

方氏人物畫大致經歷了三個時期:1935年之前為融合高氏、居派和西畫、日本畫方法時期,有工筆、半工寫、純色彩、墨彩等多種嘗試,大多在細勾輪廓線後將光影法和平塗法相結合,單純、明淨,比日本畫厚重,比高氏秀潤,有些畫面色調及形象呈現類似高更的原始風及稚拙感,有些畫面瀰漫著日本式的靜謐感。主體人物多被處理成「浮世繪」式的靜態、近距離、特寫式,佔據畫面絕大部分面積,並因這種「拉近」而有更細膩、豐富的面部刻畫,這個特徵在其之後的創作中一直保持著;1936年後逐漸減少礦物色使用,淡化日本畫式的雅致、恬靜和裝飾感,更多筆墨語言的加入,寫意成分增多,並呈現出「苦澀凝重」氣質,真正進入所謂「吐露人生」、「批評人生」、「表現人生」的境界,是20世紀前期人物畫家中在現實主義方向上做出最多嘗試的畫家;建國後轉向以歌頌為主調的明朗歡愉,色彩再度變得濃麗、唯美,但已不再是早期的日本畫法,而主要是傳統的勾勒填色方法,工寫結合,屬於有新年畫特徵的新人物畫,並將這些畫法運用於花鳥動物畫,向傳統適度回歸。


黎雄才

黎雄才

黎雄才(1913-2001)被認為是「高劍父所提倡的『現代國畫』主張最忠實、最富於實績的實踐者之一」,他與日本的關聯也最先藉由高劍父。他藝術上早慧,16歲便被高劍父收歸門下,悉心栽培,又被推薦到何三峰在廣州創辦的烈風美術學校學習素描。從他赴日前的作品看,他對焦點透視、時空再現、素描與筆墨的結合,以及轉自高氏的日式水墨渲染、溼潤朦朧的氛圍等等,均能把握得很到位,在「折衷中西」的道路上已經有了不少切實經驗。

黎雄才《雲南曲靖霑益道中》

1932-1935年,黎雄才在高劍父資助下赴日留學,入日本美術學校學習日本畫。與師輩們不同的是,他沒有「革命」的激情和重負,而主要是個潛心於藝術的純粹的畫家,興趣點主要在藝術「語言」。他選擇了與高氏不同的「朦朧體」橫山大觀、菱田春草等為主要學習對象,著迷於由「沒線」、暈染營造的空間氣氛和迷濛境界。儘管在風格確立後,「朦朧」氣息逐漸淡化,線條再度被強化,但在他最典型的畫面中,那種「蒼莽淋漓的色墨效果,仍然使人想起大觀、春草飄渺空靈的『朦朧』氛圍」。20世紀40年代,他用大約十年赴川蜀、西北旅行寫生,在大自然中尋找「範本」,再度體悟「真實」,「作風一變而成為氣勢恢廓,沉雄樸茂」「以氣蘊清遒雄健見勝」,完成了取借、消化到創造程式的過程。


朱屺瞻

朱屺瞻

朱屺瞻(1892-1996)之於中西繪畫的經歷極為特殊。他出身於好書畫、富收藏的儒商之家,中國畫啟蒙很早,且一直自修不輟,但自21歲決心投身畫壇時,選擇的卻是西畫——入上海圖畫美術院學習木炭畫和鉛筆靜物寫生。從此,中西兩種繪畫就一直並行在他的藝術中,幾乎不分伯仲,他可以晨起練書法,繼作鉛筆靜物寫生,授課之餘或作油畫或作室外風景寫生,晚上畫山水、花鳥,直至88歲還有多幅油畫問世,90歲還表示要「閉門重溫習一些油畫,以待進一步作中國畫之新探索」,可以說,他穿行於中西間無絲毫障礙。

朱屺瞻《杜鵑花》

1917年初夏,朱屺瞻赴日入川端繪畫研究所師從藤島武二學習素描、油畫及西洋繪畫史,原擬投考東京美術學校,故學習極為勤奮,除參觀畫展外幾乎足不出戶。數月後因家事匆匆回國,被問及日本風土人情皆茫然不能對,但對東京博物館中所見凡·高、塞尚、馬蒂斯的作品,終生不忘。即日本對於朱屺瞻來說,是西畫中介者加轉譯者,所「轉譯」的是日本老師所理解的注重「大結構,大關係」的造型理念。

回國後他一面畫後印象派、野獸派式粗獷、豪放一路的風景和靜物,頻頻以現代派油畫家身份亮相於各個展覽中,一面置身於與以黃賓虹、王一亭為核心的上海傳統中國畫圈子,在中國畫方面亦不斷精進。1953年62歲時試作毛筆寫生,開始憑藉寫生將石濤、徐渭、金農、方從義、李復堂、吳昌碩、齊白石乃至凡·高、塞尚、馬蒂斯相融合,在70歲左右初具面貌。又在1973年「文革」中,以82歲高齡,憑照片和印本,遍臨歷代名跡五十餘幀,不斤斤於形似,從氣勢、意趣、筆法諸方面悉心揣摩,終創雄壯、蒼勁、渾厚、樸拙、恣縱、古厚的大寫意面貌。他的這種以筆墨為根本,以幾乎從未停歇的對中西繪畫的並行研習為方式的嘗試,為「融合中西」和「中國畫改良」提供了獨特的經驗。


陳之佛

陳之佛

陳之佛(1896-1962)於1919年以官費生資格赴日,先從水彩畫家三宅克己學水彩畫法,又到白馬會洋畫研究所學素描,安田稔畫室學人體素描,於1920年考入東京美術學校圖案科,為中國留日學習工藝圖案第一人,而由圖案改畫中國畫,恐怕也只有日本畫壇能夠孕育這樣的可能性。裝飾性、色彩感以及繪畫與工藝的無差別性、融通性,是日本美術的特徵和傳統,故有17-18世紀的裝飾畫派宗達-光琳派的出現,以及由此形成的日本審美趣味,這是陳之佛能夠「在工藝美術與工筆花鳥畫之間遊走」的重要原因。

另外,據研究推測,日本大量的以花卉鳥獸為主的畫譜也應該是陳之佛轉向工筆花鳥的重要憑藉,影響面極廣的狩野探幽的《草木花寫生圖卷》、尾形光琳的《鳥獸寫生圖卷》、渡邊始興的《鳥類真寫圖卷》、圓山應舉的《昆蟲寫生貼》等,很可能也是學習圖案的重要參考,而且也不難找出與陳氏花鳥造型的淵源關係。

陳之佛工筆花鳥畫首次亮相於1934年9月的中國美術協會第一屆美展上,距留學歸來約十個年頭,這期間他有機會觀摩到宋畫原作及印刷品,也做過臨摹,但對日本花鳥畫更豐富的圖像積累,在其工筆花鳥畫初期還是起到了更大的作用,包括在樹幹、樹枝、樹葉、湖石及禽鳥羽毛上常常使用的「積水法」(宗達-光琳派常用技法),常以鏽色、暗花青色為統調的色彩效果,以及日式沉靜、典雅的意境等等。當他在多年研究圖案、造型和色彩規律以及花鳥寫生的基礎上,綜合了宋畫、日本花鳥畫、水彩畫等多種元素,筆線質量大為提升後,「日本氣」逐漸隱去。工筆花鳥難在工致而能生動,只有像陳之佛這樣,筆線達到細而不弱、柔中見骨、緊勁中有松活、工整中含虛實,才能收到理想的效果。另外,工筆花鳥大多重寫實感、色彩感及程度不同的裝飾感,創造風格的餘地相對有限,風格賴以成立的主要因素是精神性,陳氏作品所營造的高潔、靜寂以及建國後的喜悅與昂揚等境界,背後支撐的實為傳統文化修養和不凡人格,這些內在的東西最終化解了外在的技法,實現了融合後的創造。


豐子愷

豐子愷

豐子愷(1898-1975)的「中國畫改良」最為獨特。他於1915年考入浙江一師,受圖畫老師李叔同影響,從石膏模型的木炭素描和風景寫生開始,確立了學習西畫的志向;又得國文老師夏丏尊的悉心栽培,在文學上大為長進,為其日後源源不斷的畫題文思打下了基礎。

豐子愷於1921年春至冬赴日遊學10個月,以在畫塾練習素描為主,並偶然「發現」了日本鄉情漫畫家竹久夢二(1884-1934)。夢二式「漫」畫不屬於滑稽一類,實為用筆簡約卻能生動傳神的簡筆畫。豐子愷所理解的夢二,有「簡潔表現法、堅勁流利的筆致、變化而又穩妥的構圖,以及立意新奇、筆畫雅秀的題字」,「其構圖是西洋的,其畫趣是東洋的,其形體是西洋的,其筆法是東洋的」,是東西洋畫法最好的調和,並認為像自己這樣有一點西畫基礎,又無心無力作油畫、水彩畫且對文學有著濃厚興趣的人,最適合從事這類漫畫的創作。夢二「畫中詩趣的豐富」常能引豐子愷想到古人詩句。他自小喜歡詩詞,詩話、詞話一類書籍常隨身伴讀,常因某詩句的觸動而醞釀畫面。可以說,夢二指引了豐子愷的繪畫方向,而從取之不盡的古詩文中尋找「畫龍點睛」的畫題,則成為他很快擺脫夢二痕跡,發展出具有中國精神意蘊面貌的重要因素。無論古詩詞意畫、兒童相、學生相、民間相、都市相、戰時相、自然相還是護生系列,俯拾即是的日常生活均可因其獨運之匠心而詩意雋永,對中國畫的意境做出了極大的拓展。

豐子愷沒有學過中國畫,但能詩、能書、能治金石,尤其在書法上下了長久的功夫。其書以索靖為基礎,又得益於《張猛龍碑》,沉著而飛動,活潑多姿,古拙多趣。以這樣的筆線作畫,雖不是一波三折、墨分五彩,沒有皴法、描法,甚至構圖也是西畫方式的,但依然是「地道」的中國畫。總之,豐子愷以自己獨特的藝術認知選取了有別於常人的摹借對象,又以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深入體悟,充分調動自己所長,完成了一次別具一格的「中國畫改良」。


關良

關良

關良(1900-1986)於1917-1922年赴日留學,先後在川端繪畫研究所和太平洋畫會研究所學習古典素描和糅合了印象派的寫實油畫,但對日本洋畫界追摹的西方現代派更感興趣,偏愛高更繪畫的構圖、筆觸、裝飾性和樸素、寧靜的意境;偏愛凡·高對形體、色彩的誇張,以及如烈焰般的熱情和表現力度;也偏愛馬蒂斯單線平塗一類作品的寧靜調子、裝飾味和浮世繪式的東方情調。他曾說:「上述三位大師對我的影響都是『終身制』的」。

留日後的關良長期中西畫並行發展,即一面教授和創作西畫,一面約從1920年代中期開始在中國畫領域探索,而且一開始就將這種探索立足於筆墨;同時有意識地與京劇界琴師、名角、名票交往,將其探索題材鎖定在「至善」且「盡美」的京劇人物上,1935年甚至正式拜師學老生,後在杭州又得以長期向武生蓋叫天求教,對種種手勢、身段、臺步均有深入領會。他的京劇人物是從一齣戲的千百個表情、動作中反覆推敲而來的一瞬間,因此極為傳神和耐人尋味——它們不是劇照,是竭力調動的所有細節的「凝集」,是對戲曲舞臺的再造。其造型常常藉助幾何概念,故能簡練而明確,且有兒童畫般的稚拙與率真;筆線緊密結合形體、色相,準確而精簡,雖非一波三折的書法用筆,但「鈍、滯、澀、重」,意味淳厚;用墨濃淡枯潤相宜,層次分明,厚重、深秀、樸素;用色明朗、強烈、不細瑣,有扣人心弦的表現力。他的這種抓住一個題材不斷求深求精的探索方式,他的廣採博收又不露痕跡的吸收、消化和再造能力,他對筆墨質量的堅持等等,均為中國畫改良提供了寶貴經驗。


丁衍庸

丁衍庸

丁衍庸(1902-1978)於1921-1925年就讀於東京美術學校西洋畫科,其間對印象派、後印象派、野獸派等現代畫派發生濃厚興趣,從現存留校彩色《自畫像》看,造型簡括,筆觸奔放,色彩主觀而強烈,大體能反映其日本所學和個性傾向,這也是他回國後油畫創作與教學的一貫傾向。和關良、朱屺瞻一樣,丁衍庸也是中西畫並行發展的。大約從1929年起,他開始對古代金石書畫尤其是八大發生興趣,經三四十年的沉潛與摸索,在生命的最後十年,其中國畫終於擺脫所有東西方的摹借對象,臻於成熟。他的花鳥動物畫在造型的生動之外,將八大的變形、簡略、奇異、醜怪又向前推進了一步,這是八大之後無人做到的,同時筆墨兼具八大的渾厚與靈動,但比起八大的冷逸脫俗,更多了些生趣;其山水畫在傳統章法上融合了更多現代構成、幾何化、符號化等因素,結構更簡,一目了然,同時用筆極松,趣味稚拙;其人物畫包含了古今中外各色人等(包括神仙、妖魔),淋漓盡致地展現了誇張、奇異、醜怪的種種面相,富有喜劇式的戲謔與反諷,是香港世相的真實反映,發人深省,比現實主義繪畫更具直戳痛處的刺激感。

丁衍庸《粉墨登場》

或許丁衍庸轉向中國畫之初衷不一定是為「改良」,但他的確為「改良」提供了值得深思的啟示。他對古今中外的借鑑、融合絕非限於線條、造型、色彩、構圖之類表層元素,而是從詩書畫印入手去整體把握傳統文化精神;他不為諧謔而諧謔,不為怪而怪,而是在極為奇特的形式感背後呈現出深刻而敏感的精神性;他對筆墨的深入修煉使得油畫出身的他成為一個中國畫的行家裡手,保證了其中國畫探索絕非票友式的淺嘗輒止。總之,丁衍庸以其苦功、創造力、膽識和悟性,成功完成了最大跨度的「融合」。


傅抱石

傅抱石

傅抱石(1904-1965)於1932-1935年間留日,先是以改進景德鎮陶瓷的名義赴日研究工藝圖案,又在1934年4月至1935年7月入私立帝國美術學校研究科,從金原省吾治畫論和東方美術史——該校師資陣容強大,此外尚有中川紀元教西畫,山口蓬春、小林巢居、川崎小虎教日本畫。儘管在校學習時間並不長,但他關注日本畫壇的各種動向,還利用篆刻之長建立了與日本畫壇的廣泛聯繫。

傅抱石《山水》

傅抱石在赴日前有約七八年的書畫印方面的自行摸索,對四王、石濤、八大以及吳昌碩、齊白石、徐悲鴻等流行畫風均有模仿。留日後畫法有了明顯變化,勾、皴、點為主的畫法更多被潑墨、暈染所取代,受日本畫追求畫面氣氛的影響頗為明顯。有研究表明,他受到過竹內棲鳳、橫山大觀、橋本關雪、富岡鐵齋、川合玉堂、鏑木清方、池田輝方、小杉放庵、平福百穗、內山雨海、子影庵等畫家或多或少的影響,甚至也能找出不少模仿痕跡明顯的作品,但卻較少受到「二高」那樣「日本氣」的強烈詬病,其中很重要的原因是其筆線的質量——類似顧愷之《女史箴圖》的細勁、圓轉、綿長、流暢的線條,以及純熟的散鋒筆觸,在嚴謹造型的同時,兼具抒發情感的表現力,或許仕女、士大夫的形象是借自日本的,但畫這些形象的筆線卻是源自傳統中國畫且極具質量的;另外,其人物畫和山水畫所表達的精神性,始終與傳統文人畫有著明確的一致性,其繪畫發展始終未離文人畫脈絡,這也在相當程度上消解了他對日本畫畫法和形象的借鑑。可以說,在將外來因素融進文人畫傳統方面,傅抱石做出了少有人超越的貢獻。

上述11位畫家,年齡落差達31歲,赴日時間由1906年到1932年,前後相錯26年,幾乎貫穿了民國美術留日史的始終,其中「二高一陳」為1910年之前,關良、朱屺瞻、陳之佛、丁衍庸、豐子愷為1924年之前,方人定、黎雄才、傅抱石為1932年之前,大約屬於三「代」。相對來說,第一「代」模仿痕跡較多,第二「代」風格創造性較強,第三「代」更多偏於技巧性,但立足於筆墨幾乎是他們創立風格的共同特點。他們集中而典型地反映了外來「日本因素」和由日本「轉譯」的「西方因素」,在「中國畫改良」方面的作用和影響。同時,還需注意,從大的方面說,他們所處的政治環境、文化環境、地域環境、美術環境等均有變化;從個人的方面說,他們的際遇、個性、知識結構、學藝經歷等也各自不同。他們以差異甚大的個體性應對「融合中西」的時代性,所呈現的藝術面貌雖有共性,但更多獨特性,在將他們納入「中國畫改良」的範疇中來討論的時候,只有充分重視他們的種種獨特性,深入分析他們各自的特點及其成因,才會真正對「中國畫改良」這一課題有所推進。

(作者系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員,本文標題系編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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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道:杜之韋五十年作品展」展覽現場在美國的最初4個月,居然沒有下過一滴雨,陽光閃耀到不戴眼鏡根本無法睜眼,異域的色彩飽和度所帶來的刺激,激發了他對於色彩的衝動,使他開始思考墨色裡的中國畫如何變化,他嘗試著畫瀑布、巨石、樹,將它們的形象用筆直的大筆的線條抽象化,大峽谷大開大合的空間結構以及巨型的溝壑皺褶,成為一個天然的畫面,落在一位東方古老國家的畫家眼裡與心裡之震撼
  • 雅人深致 穆如清風 ——吳士娟和她的中國畫創作
    她就是我市畫家吳士娟女士。吳士娟生於古城開封,人文的滋養、濃鬱的書畫氛圍的薰陶,使她很早就對書畫藝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並堅持不懈學習繪畫。後來,在父親的教導和支持下,她先後順利考入原開封師專美術系和河南大學美術系。畢業後,她被分配到開封市工藝美術研究所工作,從事美術設計創作。隨後,她被調至開封書畫院,走上專業美術創作研究之路。
  • 徐悲鴻不僅是出色的畫家,還是教育家,提出學中國畫必須學素描!
    「學中國畫必須學素描」 的這一論點,國內凡是學美術的人應該都不陌生,這條教育理論幾乎是國內所有美術教育的模式。但有些人可能並不知道,這條理論其實是徐悲鴻提出來的。提到徐悲鴻,很多人想到的是個畫家,尤其擅長畫馬。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徐悲鴻除了有畫家的身份,還是位出色的教育家。
  • 陳鋼奇石山水畫研討會:以山形石為素材創作是中國畫史上一種新的...
    以天然生成的山形石為素材,去創作一幅幅中國山水畫,這在悠久的中國山水畫史上未曾有過,在當今的中國未曾有過,是藝術上一個難能可貴的創新。著名山水畫家陳鋼以資深媒體人、奇石收藏家賈長華收藏的山形石為素材,創作20幅中國山水畫。
  • 【國畫研究】著名畫家江雪川的中國畫與禪
    中國畫在最初形成的時期,以及在隨後發展的歷程中,始終是受到中國傳統文化儒、釋、道三家思想的影響,其中又以文人、士大夫和僧人及在家修行的佛教徒這兩類人的影響尤其深遠。
  • 美美與共——江蘇·山東中國畫名家作品交流展將開幕
    展覽名稱:慶賀大眾報業集團成立20周年系列美術活動之美美與共——江蘇·山東中國畫名家作品交流展主辦單位:大眾報業集團承辦單位:齊魯美術館、山東新聞書畫院參展畫家:江蘇:王野翔、高洪嘯、劉紅沛、楊耀寧、崔見
  • 中國畫的筆墨風骨——著名書畫家、指墨畫大師朱祖國談中國畫藝術
    難道真正的中國畫在逐漸地消失了嗎?著名書畫家、指墨畫藝術大師朱祖國先生談起中國畫很無奈感慨:他認為中國畫創作的方向以及對傳統的認知似乎出了問題,意筆越來越少真正一筆筆畫出來的基本上沒有!
  • 「美美與共——江蘇山東中國畫名家作品交流展」· 魏百勇
    「慶賀大眾報業集團成立20周年齊魯美術館系列展」之「美美與共——江蘇山東中國畫名家作品交流展」主辦單位:大眾報業集團承辦單位:齊魯美術館、山東新聞書畫院參展畫家:江蘇:王野翔、高洪嘯、劉紅沛、楊耀寧、崔見
  • 中國畫壇素描之路
    這位在20世紀末至21世紀初的中國畫壇極具影響力的畫家,安靜地立於角落,伴隨他的是一幅碳素墨水作品,畫面上以迅疾的線條捕捉到了當地農民在收割場上稱量包穀的情景。這是畫家在1978年帶美院學生到秦皇島寫生時的習作。不得不說,吳冠中創作繪畫之時,正值西方現代抽象主義風潮盛行,其畫作嘗試告訴人們何為中國文化美學的抽象主義繪畫。
  • 從金魚看吳作人的中國畫探索,蘇州展其金魚作品研究展
    近日,「藝奪天工——吳作人中國畫金魚作品研究展」在蘇州吳作人藝術館開幕,42件金魚題材作品全面呈現了吳作人金魚題材的國畫創作,觀眾能一覽他從早期探索到後期成熟的整體軌跡與探索脈絡。吳作人(1908-1997)吳作人先生是20世紀的藝術大家,是現代中國新文化運動之後全面掌握西方繪畫觀念和技法的畫家,是引入學院式造型的訓練制度,推行現代藝術教育的主要代表人物。
  • ...力作的「在長安一一陝西中國畫十二家作品展」今在重慶美術館揭幕
    要想真正感受其魅力,不妨去來看看這個展覽吧——11月28日下午,由重慶美術館和陝西省美術博物館共同主辦的「在長安一一陝西中國畫十二家作品展」在重慶美術館隆重開幕。11月28日下午,「在長安一一陝西中國畫十二家作品展」在重慶美術館開幕作為該展覽從「長安」出發巡展的第一站,現場共展出了崔振寬、苗重安、張振學、江文湛、王有政、徐義生、郭全忠、趙振川、張之光、羅平安、王西京、陳國勇12位藝術家帶來的53幅精品佳作。「長安畫派」的傳統、特點,以及在藝術層面上的追求和探索等都在本次展覽中得到了很好的展現。
  • 「立象盡意——白雪石中國畫作品展」 在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開幕
    向波濤致辭向波濤表示,中國當代藝術自20世紀以來,隨著中國社會的變革經歷了繼承與開拓、融匯與創新的深刻改變,幾代中國畫畫家為了中國畫的現代轉型和發展,大膽探索、砥礪前行。曾先後於中央工藝美術學院和清華美院任教的白雪石先生是一位卓有成就的、推動中國畫發展的實踐者和探索者,同時也是一位孜孜不倦的育人之師。白雪石先生長期投身美術教育,堅持身體力行、因材施教,引領學生踏上中國畫的探索之路,培養出一批中國美術界的中堅力量。他一生堅持行勝於言,以畫筆反映新時代,為祖國河山寫照,開創中國山水畫現代轉型的新範例,創作了一大批以桂林風景、灕江煙云為代表的優秀山水畫作品。
  • 於志學的馴鹿與中國畫的書寫性
    中國畫與西洋畫最大的差別首先是中國畫的「書寫性」而不是西洋畫的描繪性。書寫性為中國畫所獨有,它與中國的書法藝術緊密相關。中國畫是線形藝術,其水墨畫線條必須有深厚的書法功底。張彥遠在《歷代名畫記》中說,「工畫者多善書」,強調畫家必須善書法。歷史上的繪畫大家無一不是書法高手,很多大畫家以「寫」為中國畫的最高境界。
  • 「美美與共——江蘇山東中國畫名家作品交流展」· 賈榮志
    「慶賀大眾報業集團成立20周年齊魯美術館系列展」之「美美與共——江蘇山東中國畫名家作品交流展」主辦單位:大眾報業集團承辦單位:齊魯美術館、山東新聞書畫院參展畫家:江蘇:王野翔、高洪嘯、劉紅沛、楊耀寧、崔見
  • 觀展|紀念黎雄才先生誕辰110周年——廣東省中國畫作品展在肇慶...
    前言黎雄才(1910—2001)是嶺南畫派第二代畫家的傑出代表,也是20世紀中國傑出的國畫家和美術教育家。他一生致力於中國山水畫、花鳥畫的探索,尤注重在生活中汲取創作動力和靈感,形成富於時代生活氣息的生動畫風。
  • 著名畫家宋明遠創作的當代巨幅海洋畫《大洋新樂章》
    近期,著名畫家宋明遠創作的當代巨幅海洋畫《大洋新樂章》(2018年作140cm×2160cm)橫空出世在畫壇引起強烈反響。此幅作品與其姐妹篇《絲綢之路從遠古走來》(2015年作70cm×1224cm)、《絲綢之路譜新篇》(2016年作,70cm×910cm)構成了中國畫中獨一無二的中華當代「絲綢之路三部曲」,令中國海洋畫派創始人宋明遠蜚聲畫壇。
  • 李超德:中國畫教學素描之爭的三個問題
    一方面,從西方引進的素描繪畫造型系統,對近現代中國畫的創作發展產生了巨大的影響,無論是以徐悲鴻、蔣兆和為代表的「徐蔣體系」,還是新中國成立後的新浙派人物畫創作,都是素描改良國畫的成功案例。另一方面,堅守傳統的畫家和學者認為,恰恰是素描的過度推廣使國畫的發展偏離了軌道,甚至認為素描對中國畫的發展形成阻礙作用,堅持「去素描化」,認為要提升國畫創作水平,加強傳統文化如詩書畫印的訓練是基本途徑。
  • 論中國畫新材料與特殊技法:豆漿、肥皂水、茶水、撒鹽、水洗應用
    01中國畫材料與技法的新變原因如今,一些畫家依然延續著傳統的繪畫方式,但是大部分畫家都是在繼承中國畫優良傳統的基礎上,將具有時代特色的新技法融入到繪畫當中,使中國畫具有更加鮮明的時代特色。1.1 西方當代繪畫方式的影響是中國畫新變的基礎在20世紀初期的西方,戰爭與工業化給人們的心靈帶來了巨大的緊張感,加之科學技術的進步,藝術家們認為只靠傳統的繪畫方式難以表現人們心靈的震蕩與時代的發展,轉而尋求新的繪畫方式,大膽創新。這一時期,畫家們追求繪畫的立體感,進而嘗試使用新的繪畫材料,將膠、繩子、石膏等工具當做繪畫材料運用在創作中,以此抒發自己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