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產、叔向、晏嬰三人分屬三國,他們各自為維護自己國家的利益,而在春秋時期的舞臺上縱橫。正是他們三人的功業,使得當時弱小的國家有所依靠,因為戰爭殺伐減少,百姓得以休養生息。因此說他們三人是當時政治上的主導人物也不為過。
三人同為執政大夫,皆屬士族出身,其中叔向與子產為其國同姓卿大夫,而晏嬰則為齊國的異姓卿大夫,這其中微妙的身份區別,致使他們對於國家有不同的態度。
《東周列國·春秋篇》晏嬰劇照
縱觀春秋時期,執政大夫事君謀國,莫勝於子產,其為人,《論語·公冶長》中說道:「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養民也惠,其使民也義。」子產於魯襄公十九年為卿,從政之初,正逢晉楚爭霸最激烈的時期。宋國、鄭國兩國處於兩強勢力交界之處,形同兩強俎上肉。
因此,以鄭國之弱勢,當強橫之晉、楚,晉國勝則歸晉,楚國霸則從楚,疲於奔命。對外,已經十分不易,然而對內,則更是為難。鄭國公族「七穆」驕橫,子產一系不過是弱族而已。由魯襄公十年至三十年,這二十年間,各家族間互相傾軋、鬥爭激烈,當時子產已經為卿,然而他施政全力對外,對公族之間的是非,毫不過問。
子產對外功業彪炳,魯襄公二十二年對晉國徵朝、二十四年寓書勸晉國範宣子輕幣、二十五年以入陳之功獻捷於鄭、二十六年主張不御楚寇等等,以賢達著名於鄭。
子產治國
所以子罕以子產之賢,將執政的位置讓與子產,子產既握有權柄,遂將全部精力投入重建鄭國中來。
子產執政後的政績有:
一、運用政治手腕,安定強族,討平國內驕橫之公族,以輔國人。
二、從事四大建設: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廬井有伍。
三、作丘賦、增加賦稅,充實軍備。
四、鑄刑書,以法治代替禮治。
子產從政一年,內政以修,外患以平,國家晏然稱治,誠為當時政壇上有擔當的一位執政大夫。
叔向是晉國的外交家,又是晉平公傅,在晉國享有很高的地位。由於晉國為當時的霸主,許多記載叔向的資料,都是關於外交場合之中的言論,很難具體地交代他的從政成績。不過,如果將其言行與子產、晏嬰相比較,他應該是當時保守派勢力的代表,也是以禮著稱。
《東周列國·春秋篇》晏嬰劇照
從歷史的發展上來看,晏嬰、叔向、子產,毋庸置疑在當時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我們注意到,晏嬰、叔向、子產都是以堅持禮制的態度,來維持其既有權勢的保有,為了對抗外在政治環境的不斷變遷,他們將禮制視為不可動搖的根基。
事實上,對於晏嬰、叔向、子產三人而言,禮是無處不在的。在外交會面的場合、祭祀的場合、喪葬的儀式、政治上的封賞甚至於安定政局,都是禮的範圍。
鄭人鑄刑書,這是禮制的崩壞。在這一年,叔向給子產寫了一封信。我們都知道,鑄刑書是時代之趨勢,避無可避的,而子產只是高瞻遠矚地先行預知了這個未來的趨勢,所以就公布了刑書,也引起維護傳統禮制者的一片討伐之聲。
子產鑄刑書
子產難道不曉得會因此受到支持禮制者的譴責嗎?關乎子產對叔向的回應,可以明顯地看到子產在做這個決定時,已經知道拋棄他過去的「習慣做法」,必然會引起屬於禮治一派的非難,但是他還是毅然決然地做了這樣的決定,這是為什麼?
子產其實有不得不實行法治的苦衷,在當時還沒有鑄刑書之前,並沒有明確的懲處方式來規範那些犯了罪的人,子產在治理國家時注意到了鄭國的各項問題,禮已經不足以解決這樣的情形,所以子產選擇了法治。
對於叔向而言,子產背棄禮治的行為,他是完全無法諒解的。禮對於叔向來說就是:「政之興」,禮貫通了所有政治問題,並且可以解決任何的政治爭端。由今日我們所能見到的關於叔向的記載看來,要叔向認知禮無法含括現實人生所遭遇的全部問題,是很難的。
史書中的叔向,就人品而論,既不貪也不狠,也不奸詐,他勇於把自己的觀點直接表達出來,以至於連季札都勸他要少講話,可是他依然我行我素,這樣的人必定對自己認定的事實相當堅持。
《東周列國·春秋篇》晏嬰劇照
子產、叔向同屬公族出身,國家興亡,如同家室興衰,彼此唇齒相依。晏嬰則不然,他是齊國的異姓大夫,與齊國公室之情感,當然比不上子產與叔向對鄭國、對晉國,這使得晏嬰雖然重視禮,可以定家國卻又無法貫徹。
上有齊景公這樣的昏君,下面又是民生困苦的黎民百姓,又屢屢面對「不用則去」這樣的困境,晏嬰雖然力行禮治,卻發現不能完全依賴禮來規範、約束整個國家。因此,他借用管仲法治的觀點,如此一來,雖然使得禮得以順利推動,然而禮卻沾染了法的強勢性,不再溫厚。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這何嘗不是造成了禮逐漸喪失其原有的本質,終導致禮制崩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