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既是蕭瑟的季節,也充滿了迷人的風景,有人喜歡外出、欣賞秋景,也有人喜歡靜坐、品茶讀書。當寒意逼近,李白低吟秋歌,「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當秋風乍起,高適江邊送客,「青楓江上秋帆遠,白帝城邊古木疏。」前輩風流倜儻、瀟灑豪邁,詞人秦觀也不甘落後,秋日裡更是即興賦詩。
秦觀是北宋婉約派的代表人物,也是蘇軾的弟子。他擅長描摹清幽冷寂的自然風光,抒發遷客騷人的憤懣和無奈。他的詩詞多描寫愛情和失意心情,感嘆其仕途坎坷和人生短暫。不過下面這兩首詩卻清新流暢,極富生活情趣。
秋日二首(其一)
宋代:秦觀
霜落邗溝積水清,寒星無數傍船明。菰蒲深處疑無地,忽有人家笑語聲。
秦觀閒暇時光,與朋友外出郊遊,一縷清風像溪水輕輕流過,又像是跳動的音符,柔美而富有詩意。秋風輕輕吹過,也把微笑灑滿大地,把愉悅種在詩人心中。詩人心情舒暢,寫下了出遊感受。這首詩的大意是,已是霜降時分,邗溝之水如此清澈,天上繁星映在水裡,與船上的詩人如此親近。原以為岸邊茭蒲之地沒有人家,卻忽然傳出歡聲笑語。
微霜已降,秋水方清,詩人乘船經過運河,習習涼風,清爽宜人。不見月光,唯有滿天星鬥,詩人陶醉在迷人的秋江夜色之中,寒星映照水中,倍感親切。邢溝兩岸叢生著很多菰蒲,夜色朦朧,更顯一望無際。菰蒲深處居然隱藏人家,詩人完全沒有料到。作者使用了「疑」、「忽」二字,又用幾聲「笑語」,傳遞出岸上還有「人家」,也令疑團頓時解開。詩人靈動地寫出了生活中的偶然體驗,深受行家裡手的稱賞。
秋日二首(其二)
宋代:秦觀
月團新碾瀹花瓷,飲罷呼兒課楚詞。風定小軒無落葉,青蟲相對吐秋絲。
這首詩描寫家庭生活中的閒適情趣,詩的大意是,新碾的茶餅用茶碗泡著,喝完後,讓孩子背誦楚辭。小院裡沒有風,也沒有落葉,幾隻蟲子相對,正在吐絲。起首兩句寫碾茶烹茗、課兒讀書兩件家庭瑣事。月團,指茶餅;瀹(yuè),泡茶。課,複習背誦。秋風習習、庭院幽靜,茶餅新碾、花瓷為杯,詩人與家人坐在院子裡,享受著這種恬淡的氛圍。作者不僅精於茶道,而且教子有方,生活簡樸,卻充滿溫馨。
秦觀閒坐庭院,可以享受靜觀萬物的逸趣閒情。小軒風定、不見落葉,青蟲吐絲,好不閒適。作者觀察細緻,筆走龍蛇,連青蟲吐絲這樣的輕微動作都描寫生動,既體現了詩人遠離塵俗、不受人世紛擾的淡泊情懷,也說明秦觀憐惜生命、熱愛大自然。全文四個畫面「瀹花瓷、課楚辭、無落葉、吐秋絲」,描繪了一幅秋日小軒圖,詩人迷醉其中,仿佛回到了孩提時代,似乎忘掉榮辱、不記得失。
細味秦觀的兩首絕句,構思巧妙,閒雅淡泊,不愧為蘇門弟子,充滿溫馨之感。第一首詩先抑後揚,借物託志,由霜氣、秋水、寒星、菰蒲,最後再寫菰蒲深處的笑語聲,構思巧妙,含蓄深邃。第二首詩樸素清新、畫面生動,極富生活氣息,閒雅而有情致,詩人的超逸情懷躍然紙上。劉禹錫過洞庭湖時曾道,「湖光秋月兩相和,潭面無風鏡未磨」,而秦觀在運河上泛舟,「霜落邗溝積水清,寒星無數傍船明」,也絲毫不遜色於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