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讀大學的那一年,爸爸在院子裡栽下了一棵柿子樹。每到秋天黃澄澄的大柿子就掛滿了枝頭,這棵柿子樹屬於脆柿子品種,摘下來就可以直接啃,又甜又脆,一點都不澀。但因為常年都不在家,柿子豐收了也沒人吃,今年媽媽把摘下的柿子做成了柿子餅,柿子餅上掛滿了糖霜,香軟甜蜜。於是新年的茶點中又多了一道甜品。
柿子的吃法有很多種,柿子餅、柿子饃、柿子醋、柿子果醬等等,然而最喜歡的永遠都是小時候喝到的軟柿子。三九寒冬,正是喝柿子的季節。看到水果店裡玲瓏剔透的柿子,就會想到老房子的那兩棵柿子樹。
一棵種在家門口,另一棵在菜園子裡。在農村,家裡有院子都會種上柿子樹,因為柿子寓意事事如意,柿滿枝頭時節也是喜事連連時節,若是兩棵柿子樹,即寓意為好事成雙。
家門口這棵柿子樹是一棵冬柿子,據說是我出生的時候爸爸親手種下的,接著第二年妹妹就出生了。菜園子那棵是秋柿子,是開荒分地的時候分到我家的。兩棵柿子樹從秋天到冬天,陸續成熟,於是那些年我們這些小孩舌尖上的甜蜜,從深秋到寒冬都能被承包。
菜園子裡的柿子樹是棵老樹,每年都會迎來大豐收。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它給我們這一大家子的孩子們帶來了很多的歡樂。爸爸排行老二,有四個兄弟,因為在農村,每家都有好幾個孩子,而只有我家有柿子樹。於是那些年,從5月份柿子樹掛滿淡黃色的花骨朵時起,我們七八個小孩就開始翹首期盼那種甜蜜的果實。等到那淡黃色的小花脫落,青綠色的小果實就開始露出來了,小果實越長越大,雷雨季節會落得滿地都是。好不容易等到深秋10月,忙完秋收就要開始摘柿子了。這個時候,我們小孩子們一放學就一窩蜂地擁進菜園子裡。
這棵秋柿子樹年紀比較久遠,根莖粗壯,比碗口還大,向上長不到一米處就分了兩根粗壯的枝椏,分兩側向上生長開來,像是專為人們摘柿子提供的方便似的。於是每年摘柿子的時候,都是兩個小夥伴爬樹摘,一邊的枝椏上掛一個。因為長在菜園子裡沒人看著,柿子變成橙黃色時起就要全部摘下來,不然就要全部餵麻雀了。摘下的柿子每家分一點,剩下的媽媽會分兩半,一半放進大缸裡裡面放個蘋果催熟脫澀。剩下一半用桑葉加草木灰脫澀了,老家人叫「懶柿子」,這種方法脫澀非常快,往往第二天就可以就可以直接啃了,柿子雖然還是硬的黃的卻一點也不澀,又脆又甜。脫澀後的柿子可以存放幾個月都不壞。再等幾日,催熟的柿子也開始變軟變紅,我們這裡說喝柿子。
軟軟的柿子對半掰開,裡面果肉色澤鮮亮,非常誘人,咬上一口香甜軟滑,果汁還會順著手流淌下來。還有一種優雅的吃法是把柿子蒂拿掉插上吸管吃,這樣可以最大限度喝完果汁,最後再吃包裹著種子的果肉。柿子蒂直接給粘在牆上,最後越粘越多,幹的時候一併取下來,可以治打嗝。
家門口的柿子樹那不那麼給力了,每年都只零星地結幾個果實應付一下,爸爸時常不讓摘,說是好看。於是每年冬天這棵柿子樹上都會掛上幾顆亮晶晶紅彤彤的小燈籠。下雪天就更美了,柿子樹葉已經全部脫落,枝椏上滿是積雪,但你仍然可以在樹頂看到那幾顆玲瓏剔透的柿子驕傲地掛著,白雪折射了太陽的光,打到小燈籠上,紅紅火火的分外耀眼。有一年過年的時候,門口的小燈籠還傲然地掛著,給新年平添了幾分喜慶。爸爸時常說,只要這棵柿子樹掛上了「燈籠」咱家的日子就會越過越紅火,果然後來家裡的日子越過越好,搬進了小洋樓,而我們也長大了離開了。
後來我讀了中學,開始了住校的生活,堂哥堂姐也都出去打工了。每年柿子豐收的季節再也沒了那份喜悅之感,柿子摘下來後,媽媽也不再做懶柿子,因為做了沒人吃了。
再後來建設新農村,老房子拆了,柿子樹砍了,家裡沒了柿子,秋冬時節也看不到小燈籠了。爸爸說家裡還是要有顆柿子樹,看到滿樹的小燈籠,就感覺日子會越過越紅火,於是在我遠離家鄉讀大學那一年,爸爸從姥爺家移植了一顆新品種的柿子樹。果實在樹上就能自然脫澀,待柿子長成橙黃色時,摘下就可以直接啃,脆甜多汁,也因此等不到滿樹燈籠就沒了。
在農村,家裡都有院子,院子裡都會種上一些果樹,因柿子樹寓意較好,所以只要深秋季節回到老家,遠遠就能看到每家每戶的院子裡那沉甸甸的橙黃色果實。因為年輕人這個季節都在外打工,村裡只有一些長輩,所以若是這個時節回家,只要在村子裡走上一圈,回來時保管手裡會拎上幾兜子的柿子。鄉親們喜歡在自家院子裡種上柿子樹,柿子樹結果多,自家吃不完都是分給同村的鄉親。我發現大家種的柿子樹品種還不大一樣,口味雖然相差不大,但吃多了人就要挑剔了,細品就會吃出不同的味道來。比如,有些個頭雖大,但甜度不夠;有些個頭小卻能甜到心坎裡。但是每一種,都是一份濃濃的鄉情。
今年因為疫情,很多人可能都不回來過年了,聽到這個消息,心裡不免有些失落。每年過年,家裡都是熱熱鬧鬧的,今年卻恐怕冷清了許多。但是,無論你在哪裡,吃顆柿子新的一年也一定會過得紅紅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