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晨 沐
跨入2020年，國際社會上的兩場「大火」引起了全世界的關注——
在白宮和五角大樓的授意下，美軍動用無人機炸死了伊朗革命衛隊少將蘇萊曼尼，把本就緊張的美伊局勢瞬間推向一觸即發的「戰火」邊緣。
而在澳大利亞，一場持續了4個月的山火穿過叢林、公路和高山，截至目前，過火面積已增至8萬多平方公裡，近600萬公頃林地被燒毀，近5億動物（鳥類、爬行、哺乳）葬身火海，數千棟房屋遭到損毀。山火災害已致25人死亡，無數人流離失所，造成約7億澳元損失。
在衛星數據的記錄下，澳大利亞成了被火炙烤的大陸。據悉，大火燃燒的海岸線長度，相當於從東北到上海的距離。
筆者剛從澳大利亞休假回國，因為去的是墨爾本和塔斯馬尼亞，很慶幸還能看到那裡的藍天白雲和可愛的野生動物。但走在街頭，人們手中捧著的捐款箱，每天電視新聞裡播放的血色天空、救援和撤離，人們絕望的神情，又時刻提醒著筆者，就在不遠處發生的這場災難。
或許就連當地人都不曾料想，從2019年9月開始的零星山火，會逐漸失控，演變成一場「人間煉獄」。
最新消息是，大火已經在空中形成了「火風暴」，隨時可能導致火勢升級。
整整四個月，火還沒有滅。為什麼？難道真的只是天災？不，縱觀這場山火發展的過程，更像是人禍！
01-末日山火
央視新聞展示了以上這張照片。照片上的孩子是11歲的澳大利亞男孩Finn。他乘坐的小船漂在海上，他坐在船頭，身穿救生衣，腿上蓋著毯子，右手緊緊地握住馬達的操作杆，身後是橙紅色的天空。
2020年1月1日，新年的第一天，Finn的這張照片登上了許多澳大利亞媒體的頭版。
Finn一家人是馬拉庫塔鎮的居民。馬拉庫塔（Mallacoota）是澳大利亞維多利亞州的一個海濱度假勝地，但在新年前夕，大海卻成了遊客和居民逃離大火的避難所。
是的，那些被山火趕到海邊的人，只能無助躲在沙灘上等待救援，他們幾乎無路可逃。
新南威爾斯州一對夫婦回家後發現，他們的家已經被大火吞噬，化成廢墟。讓這對夫婦傷心不已。
在澳大利亞東南部一處海岸，這裡曾是一處觀鯨景點，吸引不少遊客前來遊覽。而如今，往日熙熙攘攘的遊客也不見了蹤影。
目前，澳大利亞新南威爾斯州仍有130多處著火點，維多利亞州有近40處著火點。雖然，澳大利亞部分地區氣溫下降，對局部地區的火情起到緩解作用，不過未來形勢仍不容樂觀。
如果說，人類尚且可以藉助工具迅速出逃，那動物呢？
在電影《奇幻森林》中，動物們將火稱為「紅色的花」，迷幻而致命。當男主角毛克利拿著火把一路跑向森林時，所有的動物們都表現出驚恐的表情。因為「紅色的花」帶給森林的將是毀滅。
而如今，這一幕真實在澳大利亞上演。昔日自然資源富饒的動物天堂，頃刻間滿目瘡痍。不僅行動緩慢的考拉遭重創，跑跳速度很快的袋鼠也死傷無數。
這些動物們逃命般地離開自己的棲息地。有的逃走了，獲救了。
想起自己不久前才和它們親密互動過，筆者真的不願意過多插入動物們慘死的照片。
據報導，在澳大利亞300萬平方米的山火面積上，目前已經有：5200萬的哺乳動物、6200萬的鳥類、3.89億的爬行動物，在這場大火中喪生！
更讓人惋惜的是，狹足袋鼩和輝鳳頭鸚鵡是袋鼠島上另外兩種重要的珍稀動物，前者本來就只剩300來只，後者早已在澳大利亞本土滅絕。如今，它們再次受到了致命打擊，不排除徹底滅絕的可能性。
02-致命輕敵
要知道，論消防技術和水平，澳大利亞在世界位列前茅。他們有精準的監測預防技術，裝備精良的消防滅火設備，從小學就開始普及的全民消防教育。
可到底輸在哪裡呢？輕敵。
首先是普通民眾的輕敵。
在澳大利亞國民的普遍認知裡，山火每年都會發生，這無可厚非。通常消防系統不會過多幹預，他們相信：山火是大自然自我調節的機制。燎原之後，樹木會重新生長，生命會重新孕育。
於是，這場山火在一開始都沒引起人們足夠的重視。直到人們驚恐地發現，火勢非但沒有消退，反而越燒越嚴重。因為他們忘了受到全球變暖的影響，澳大利亞近年來越來越熱#新年期間，筆者就經歷過40度的高溫天#，再加上內陸缺水，而作為主要植被的桉樹又極其易燃。
統計顯示，2019年，澳大利亞全年平均氣溫比1961-1990年的平均氣溫21.8攝氏度高出1.52攝氏度（遠高出上一個最熱年份2013年1.33攝氏度），2019年全國平均降雨量為277.63毫米，遠低於1902年314.46毫米的歷史最低紀錄。
高溫炙烤+乾旱燥熱+易燃物，三個因素的疊加便釀成了這場不同往年的山火。
其次是政府的輕敵。
事實上，澳大利亞的消防員和志願者一直衝在一線，可他們的力量如同螳臂當車。截止到11月初，澳大利亞政府都沒有動用軍隊，展開更有效、更強力的滅火計劃。兩個多月後，他們依舊採取以前的策略，沒有任何變通，更沒有設定新的應急方案，只讓那區區1300名消防員苦苦支撐。
更可笑的是，2020年前夕，26萬人聯名上書希望取消跨年煙花表演，並將650萬澳元（約3100萬元人民幣）的晚會費用用於消防員和災民的救濟支出。但這樣一個合情合理的要求，卻被相關部門一口回絕——跨年煙火秀，照常不誤。
2020年最諷刺的畫面就這樣出現了——一邊是看煙火，另一邊是救山火。
而他們的總理莫裡森的做法讓人大跌眼鏡之外，更是涼透了心。
就在澳大利亞宣布全國進入緊急狀態時，總理拋下水深火熱中的民眾，自己拖家帶口去夏威夷過聖誕去了。當有人問正在度假的莫裡森，是否會回澳大利亞「解決叢林大火問題」時，他的回答是不會，因為這是各個州的問題，不在他的掌控之中。此外，他還高調宣稱「澳大利亞擁有世界最好的應急機制」，引發網民強烈不滿。
隨後的新年發言，莫裡森更是匪夷所思地表示」有一件事值得慶祝「，「我們生活在地球上最令人驚嘆的國家。美妙的澳人精神意味著我們總是可以克服面臨的任何挑戰，我們總是樂觀地展望我們的未來」。
好的吧，當他慷慨激昂，感恩過往的時候，數千人流離失所，死亡人數依舊增加，甚至還有消防員，殞命火場。
為了名譽，2019年12月22日，莫裡森召開新聞發布會，為自己近日不顧致命山火正在澳大利亞肆虐的緊急狀況、帶家人出國度假一事道歉。然而，避重就輕的道歉顯然不被憤怒的澳大利亞民眾接受。
當他在1月2日來到受災嚴重的新南威爾斯州小鎮科巴戈（Cobargo）看望當地民眾，同樣遭到冷遇。當地居民拒絕和他握手，還有人叫他「滾開」。莫裡森握住了一位精疲力竭的消防員的手，而這名消防員對他說：「我真的不想跟你握手。」
顯然，備受傷害的災民和消防員不再買帳。
隨後，1月4日，莫裡森宣布將增派3000名國防後備軍參與滅火工作，軍用飛機將協助疏散工作，並開放阿德萊德、布裡斯班等地的國防軍事基地，以向疏散人員提供緊急短期住宿；1月5日，莫裡森再次表示，澳大利亞國防軍已在協助火災地區人員疏散。海軍艦艇在過去24小時內已從維多利亞州小鎮馬拉庫塔（Mallacoota）撤離了1100人，軍方直升機承擔疏散邊遠鄉村居民和運送消防員的工作；1月6日，澳大利亞政府承諾將撥款20億澳元（約合96.85億元人民幣）給一家新成立的災後重建機構，該機構的主要任務是幫助重建在大火中被毀的房屋和重要基礎設施。
只不過，火光染紅天空、樹木燒至焦黑、動物成片死去……在持續蔓延的火災面前，這些措施，顯然來得太晚了。
03-人性之惡
真的不敢相信，火都燒到這份上了，還有人惡意縱火。
澳大利亞新南威爾斯警方1月6日透露，在2019-2020山火季，共有180人涉嫌縱火，其中24人涉嫌故意縱火而引發山林大火。外媒評論稱，「縱火者是在『無聊狀態』、『失去理性』和『兇殘』中尋求刺激」。
而剛剛，澳大利亞政府又下了一道讓人傻眼的命令：決定射殺約1萬隻駱駝。只因為它們喝水太多，導致乾旱……
大火滅了，森林會重生；但人性滅了，就再也無法重建了。希望所有人，都能始終保有對火的敬畏，對生命的珍視，對人性的自省。
同時，也希望這樣紅色的天空，日後只存在於恐怖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