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雲南白藥被爆含有毒成分烏頭鹼而成為眾人關注焦點，近期，方舟子又在搜狐微博稱：「猴棗散在醫院裡推銷很厲害，醫生為牟利毒害小孩。猴棗散含馬兜鈴科植物細辛，有馬兜鈴酸，會對腎臟造成不可逆損傷，千萬別用」。此文立刻引發人們關於「含馬兜鈴酸中藥是否該禁止」這一問題的討論。
究竟有多少中藥藥材有毒？正常服用是否會引發中毒？有關專家在接受本報記者採訪時表示，事實上，有毒性中藥材大約有幾十種，在中藥中所佔比例很小，正常服用藥物不會導致中毒。
一般處方藥中馬兜鈴酸含量極微
關於猴棗散含有馬兜鈴酸的問題，北京中醫藥大學基礎醫學院方藥系教授胡素敏告訴記者，細辛中的馬兜鈴酸具有腎毒性，短時間內大量攝入會對腎造成損傷，形成急性馬兜鈴酸腎病而導致腎衰。如果小劑量長期攝入，則會對腎臟造成隱匿的慢性不可逆損傷。但細辛中的馬兜鈴酸含量極微，而且一般處方中細辛的用量也在安全範圍內。我們平時所說的細辛中的有毒成分，其實更主要是指其中的黃樟醚。黃樟醚具有揮發性，細辛入湯劑煎煮時，黃樟醚會隨之揮發；細辛入散劑時，一日量不超過3克，即在安全範圍內。
至於雲南白藥中含有烏頭鹼，胡素敏解釋，含烏頭鹼類成分的藥材如附子、烏頭，在炮製前後，其毒性的變化與雙脂型烏頭鹼的含量有密切關係，毒性完全不同。通過炮製、製劑，在加工過程中，烏頭鹼水解成烏頭次鹼並進一步水解成苯甲醯烏頭原鹼，可使毒性大大降低甚至消失。
中西醫對「有毒」概念界定不同
「我們經常使用的中藥材為800種左右，其中有毒藥材只有幾十種，所佔比例較小，而且這些藥材並不常用。從中醫傳統觀點來看，的確有一部分中藥材是有毒的，包括砒霜等。但需要說明的一點是，中醫中關於藥材有毒的概念與西醫中『毒』的概念並不相同。根據《神農本草經》的記載，中醫將特別熱或寒及會引起某些不良反應的藥材稱之為有毒，而西醫中認為藥物有毒是因為其中含有某種化學成分」，上海中醫藥大學教授、中醫文化研究室主任潘朝曦告訴記者。
中藥為天然藥材，中藥主要有三個來源，即植物類，包括草本類、禾本類、木本類、礦物類及動物類。草本類藥物中有些是有毒的，但所佔比例非常小。而礦物類中，有些也是有毒的，如砒霜、水銀等。
有毒藥材的使用劑量有嚴格限制
對於中醫中的一些有毒藥材，對其劑量都有嚴格的限制，同時，也說明了各類有毒藥材的不適合人群。舉例來說，有些中藥中會使用木通，木通本身是沒有毒性的，但由於藥源緊張，有些配方中便使用關木通，但關木通本身是有毒的，對腎臟有一定的影響。但中醫中早已說明關木通有毒。
■ 熱點問答
一些有毒藥物功效特殊暫無替代品
Q是否可以使用一些其他成分替代有毒中藥？如果不可替代，是否有一些方法可以去除這些藥材的毒性？
胡素敏：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中藥中的一些有毒藥物是無可替代的。因為某些藥物針對某些症狀或疾病的療效非常明顯，比如附子，對於治療亡陽證（如心衰），療效迅速且明顯。尤其是在比較危急的情況下，而其他藥物無法達到同樣的治療效果。
從安全角度考慮，有幾種方法是可以去除某些藥材中的毒性的。在煎服法上，一些有毒藥物可以先煎，而在藥物的配伍方面，有些藥物的毒性是可以被其他藥物抵消的。
如果藥方中含有有毒藥材，醫生一般會從藥物配伍、劑量控制、炮製品種煎服法等方面控制藥物的毒性。所以，對於普通患者來說，要遵循醫囑，尤其是關於藥物的煎服法、服藥時間等，可以保證安全用藥。另外，患者在就醫及服用藥物出現不良反應時，應及時停藥，跟醫生溝通，必要時到醫院進行診治。
潘朝曦：對於有些有毒的中藥材來說，久煎便可以去除其毒性。另外，中醫是講究配伍的，通過不同藥物組合成配方後，一些有毒藥材的毒性便可以消失，舉例來說，烏頭鹼本身是有毒的，而將烏頭鹼與生薑一起使用，生薑可以消除烏頭鹼的毒性。
Q有些兒童用藥中也含有一些有毒藥材，這類藥物兒童是否可以服用？
胡素敏：有些兒童用藥中確實包含了一些有毒的中藥成分，在醫師指導下，這類藥物兒童是可以放心服用的。就跟之前的原理相同，有毒成分的量是非常小的，兒童攝入體內的量也是比較小的。在症狀緩解後停止用藥，劑量較小，不會造成中毒反應。
■ 專家提醒
使用不當也可引起中藥中毒
「是藥三分毒」的說法適合於中藥，胡素敏解釋說，「神農嘗百草，一日而遇七十毒，令民知所避就」，說明人們最初發現並使用中藥時，就已經認識到有些中藥是有毒的，因此在使用時會加以注意。
其實導致中藥有毒的原因還有很多，比如，不少市民對中藥材缺乏了解而導致的誤食誤用，用藥劑量過大以及藥品炮製不當、錯誤使用藥材品種、產地等。另外，中藥藥材在貯存過程中發黴等，也會引起中毒，胡素敏解釋，除了以上這些因素，藥材配伍也是比較重要的一個方面。原本並沒有毒性的藥物會由於配伍不合適而產生毒性，而原本就有毒的藥材也可能會由於配伍不當而導致毒性增強。
此外，藥不對症也是原因之一。以便秘為例，雖然症狀都表現為便秘，但發病原因未必相同。如果為熱結便秘，可以使用大黃、芒硝等，有很好的療效，但如果便秘是由於產後氣血虧虛、老年人精虧血虛、腸道失於濡潤引起，那麼大黃、芒硝就可能引發洞洩，此時就會產生毒副作用。
另外，需要說明的是，病人的個人體質也是一個重要問題。如果病人本身為過敏體質，同樣劑量、同樣用法的藥物，可能也會出現問題。
不可將中藥視作保健品長期服用
不可否認的是，有些老百姓被誤導，認為只要是中藥就是天然的、無毒的、可以放心使用的，於是誤把某些中藥當做保健品長時間服用，因而引起某些有毒成分在體內蓄積而導致中毒。即便是一些藥食同源的如蜂蜜、大棗、蓮子等，在日常生活中食用時，也要因人而異、因症而異，並不是適合於所有人。
中醫講究「中病即止」，病人服用中藥時，一般情況下，如果醫生沒有特別囑咐，症狀解除後即可停藥，沒有必要將中藥作為保健食品長期堅持服用。從中醫的角度來看，當機體陰陽處於平衡狀態時，人體即處於健康狀態，而疾病的產生就是因為人體內陰陽失衡，中藥治病的原理就在於利用中藥本身具有的偏性，來糾正陰陽的失衡，使人體陰陽重新歸於平衡，所以對於處於健康狀態中的人來說，如果繼續使用有偏性的中藥就會又打破這個平衡，此時就表現為中藥的毒副作用了。
本版採寫/新京報記者 張秀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