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貓過了 10 年之後,尾巴會裂開變成妖貓的。」
在日本的社會裡,人們對貓的情感極為複雜,不惟可愛、嬌柔、溫順、優雅,乖巧,亦有慵懶、高貴、魅惑、乖張、不受掌控,甚至是超自然力。
招財貓即是此般社會文化環境所孕育的產物,從江戶時代源起,在後世的發展中一枝獨秀,成為不斷復刻、不斷重塑的經典文化符號。
後現代社會以降,招財貓早早進入潮玩領域,並憑藉獨有的文化基因、清晰的可 辨識度和極強的可塑性,闖出了一片新天地。
誰能抓住好運的秘密?
招財貓的神性莫過於招財納福,帶來吉事好運。它體態豐富,但以白底彩繪見長,以三毛貓為原型,通體花斑,招手為其招牌動作。
最常見的招財貓為單爪舉起,舉左爪為女孩,取招福結緣之意,舉右爪則代表男孩,取攬財進寶之意;舉過頭頂寓意祈願長久的福祉,而舉在耳側則代表希望最近能好事連連。
龍家升老師深諳此道,LABUBU招財貓就據此設計。《精靈天團》中LABUBU是個伶俐的小姑娘,淘氣活潑,惡作劇以後還會壞笑一下,要多神氣有多神氣。但此次在招財貓裝扮的點綴下,乖巧可愛、清新甜美一面凸顯出來。
龍家升老師還對這款作品設置了很多巧妙的小心思,比如在妝面上,LABUBU眉心有兩個紅點,是高貴和超能力的象徵。
短尾的設計是利用日本民間對短尾三毛貓更趨於神靈的觀念認知。姿勢則更寫實,蜷起後肢半蹲著,曲線圓滑柔美,一如家中的愛寵。
後續的招財貓也有舉雙爪的形象,意即福到財來。龍家升老師曾曬出過一張圖片,三小隻招財ZiMOMO招財貓各自舉著兩隻小爪子,可可愛愛,仿佛下一秒就要朝著你跑過來。
此外,招財貓身體的顏色也被人們賦予了不同的意思,白色為福,黃色為財,黑色為消災等。
至於身上的配件和圖案等,完全就是一副文化心理的外向表徵,脖間掛著開運的金色鈴鐺,手裡捧著金幣更是對招財貓神性的有力彰顯。
是神是妖?吾輩皆是貓
但新一代的潮玩設計師貌似更鍾情對招財貓進行二次創作。
BE@RBRICK的招財貓系列當中,通體亮金色的尤受歡迎,不僅寓意好,而且經過電鍍,帶了一層亮亮的金屬感,復古且潮。
2020東京奧林匹克運動會吉祥物設計者Ryo Taniguchi創作的Nunuko Cat選用簡潔大方的設計風格,且只保留了招手動作,小清新的畫風更加符合當下ACG的審美。
為了增加趣味性,Ryo Taniguchi還為Nunuko穿上了老虎衣服,呼應了當下人們喊老虎為「大喵」的親切做法。
波德萊爾說:「上帝造貓為了滿足我們撫摸老虎的欲望。」此話著實有上幾分道理。
雖然招財貓大家喜聞樂見,但實際上,日本對貓是神或是妖往往界定不明。
《夏目友人帳》中,貓老師本是接近神級的大妖怪「斑」,被封印在神社裡的一隻招財貓身上,平日裡也已胖嘟嘟的招財貓形象示人。
而與其一模一樣,但通體黑色的招財貓體內,封印的卻是森林的主宰主公大人。一黑一白,一妖一神,看似相悖,卻正是招財貓文化或者說日本貓文化的映射。
可愛or邪魅 貓眼探秘
又或許,簡單從貓眼的設計即能看出設計師是想展現貓神明還是妖冶。日本古歌謠說:
六つ丸く 五七卵に 四つ八つは 柿の核なり 九つは針
六圓,五七卵,四八柿核,九成針
大致的意思是,貓的瞳孔中午的時候細如針,其他時候都比較圓。所以LABUBU招財貓、Nunuko Cat的眼睛設計都大大圓圓。
另一隻貓怪獸Negora則轉向了對民間傳說以及浮世繪元素的靈巧呈現,其細細的瞳孔早已透露了設計師內心的真實想法。
奶兇奶兇的Negora是一隻張牙舞爪、神氣十足的貓怪獸,背上有哥吉拉般的背鰭,而尾巴裂開成為兩條。
設計師小夏曾說,Negora是她根據歌川國芳的貓妖和祖母的貓創作而成。
歌川國芳是江戶時代造詣頗高的浮世繪大師,他在作品裡對「貓又」以及其他貓妖怪的呈現引人遐想,直接啟發了後世的視覺表現。
小夏繪
Negora這隻雙尾的貓怪獸即是對歌川國芳「貓又」的繼承。
小夏還曾與「歌川國芳 貓石的由來」聯合推出一款貓怪獸Negora,以畫為藍本,更多浮世繪風的墨色渲染,再搭配上Negora瞳孔收縮的大眼睛,亦正亦邪,多了些許捉摸不定的意味。
後世對浮世繪的迷戀不言自喻,而招財貓作為江戶時代的另一大產物,同樣是設計師們無法割捨的情懷。而浮世繪加招財貓的設計堪稱獨樹一幟。
小夏曾聯合BE@RBRICK設計過一款招財貓,選用三毛貓的形態,白底花斑,肢體能動,只是亮晶晶的大眼睛配上兩顆尖尖的牙齒,依然奶兇氣十足。
後來,小夏又發售了兩套罐頭貓系列的潮玩,如常繪入浮世繪元素,但貓貓的眼睛一改邪魅,變得又大又圓,整隻貓看起來乖巧可愛,配色也均採用淺色系,還佩戴了招財貓同款金色小鈴鐺。萌趣的小模樣俘獲了不少擁躉。
若在世界範圍內票選屬於貓的國度,日本不遑多讓。如果說潮玩是後現代主義人類的一種自我表達方式,那麼他們對招財貓的執迷絕對是深入骨子裡的民族認同的外現。
日本早期為稻作社會,鼠患是制約農業發展的主要因素,而貓作為老鼠的剋星,堪稱倉箱可期的天然守護者。
加之在當時作為外來的稀缺物種,自然也就變成了能夠招致好運的福星,繼而被誇飾為無所不能,神乎其神。
拉蒙·戈麥斯·德拉·塞爾納說:「貓認為月亮是一碟牛奶。」他似乎太過小看貓的思想,也太過低估人類對貓的情感。
招財貓從江戶時代走來,走過稻作社會,走進後現代,通過潮玩的詮釋與演繹,歷久彌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