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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耳朵
「第一季做完以後,我會有一點點不安。」
在製片人王鑫璇眼中,《令人心動的offer》的第一季打造了一個職場烏託邦。她擔憂這些美好的職場幻想在觀眾進入現實職場時剎那間破滅。
這份不真實也不只是王鑫璇的個人感悟。通過調查,25歲以下的觀眾對於職場的幻想正如第一季節目中一樣溫馨勵志。但25歲到35歲的觀眾普遍認為第一季內容好看,卻不夠真實。
《令人心動的offer》第二季想要打造一個更真實、也更現實的職場生態,包括更現實的層級關係、更難的工作任務、更鮮活的素人實習生。
「現實感」給節目帶來了大量的話題討論。從先行放出的面試篇到最新播出的中場淘汰,《令人心動的offer》第二季熱度極高,多個話題登上熱搜,實習生丁輝更是熱搜的常駐嘉賓。在12月10日的骨朵熱度指數中,《令人心動的offer》第二季位列第一。
但當烏託邦崩塌,現實職場的殘酷在節目中被直白地輸出時,一些觀眾的「白月光」濾鏡隨之破碎。對於節目中「背水一戰」的丁輝的挫敗連連加上最新一期的淘汰,一部分極度共情的觀眾們將憤懣釋放在豆瓣評分之中,7.1分。
「真實」就像是一把雙刃劍,它告訴了觀眾真實的職場是什麼樣的,卻也刺痛了偏愛烏託邦式職場的觀眾的心。
從完生到未生
在韓劇《未生》中,「完生」指的是熟悉職場生活中的遊刃有餘,而「未生」指的是在職場中青澀莽撞,卻擁有起死回生的機會。《令人心動的offer》第一季和第二季實習生似乎分別成為了這兩種職場狀態的現實寫照。
「這一季的實習生不如上一季。」在前幾期節目播出後,很多觀眾認為第一季的實習生是心中永遠的「白月光」。
王鑫璇理解網友對於第二季選角的質疑。在節目製作團隊自身的選角階段的討論中,第二季的每一位實習生都充滿了爭議。「永無止境的battle」,王鑫璇笑著說。
第二季在選角上的爭議源於節目定位本身的改變。王鑫璇坦言,第一季的實習生們性格上的稜角相對較少,「我覺得第一季孩子們的整體心理年齡是偏大的」。就如韓劇《未生》中對職場人的定義一般,第一季的實習生上更接近於「完生」,已然成熟。
成熟和懂事對於觀眾而言是美好的,但現實生活中,更多初入職場的菜鳥的性格更加個性、也更需要磨礪。節目想要找到這些稜角分明的「原石」,從而呈現出大多數人在初入職場時的狀態。
在選角階段,王驍讓節目組討論三輪之久。在王鑫璇看來,王驍的缺點和優點都極其明顯,並且他願意在鏡頭下展示真實的自己。但在鏡頭之下,這些優缺點容易被放大。節目組爭議於如何在讓王驍展現本身狀態的情況下又能保護他不受輿論傷害。
「真」是節目組在選角時的重要判斷標準之一,展現95後職場新人的樣貌則是節目組選角的另一標準。在面試環節時,詹秋怡的一句「這是我跟他們(父母)第一次叛逆」和她柔弱溫吞的形象產生巨大的反差。王鑫璇覺得這就是95後的性格中很重要的組成部分,他們不會輕易妥協。
另一種樣貌來自於95後的個性化。王鑫璇分享了朱一暄的面試故事,由於緊張,朱一暄面試到一半時拿出了畫紙和筆開始畫畫,一邊畫一邊回答問題。繪畫讓她緩解了壓力,也讓面試官們對她的獨特產生了興趣。王鑫璇和團隊不希望臉譜化地塑造人物,他們希望這些年輕人優缺點都能充分展現。
優缺點的同時釋出也意味著觀眾的認知容易失衡。觀眾對於第二季實習生們能力的質疑隨著性格被鏡頭片面化的展現而增強。在王鑫璇眼裡,丁輝不是實習生中裡唯一的「打工人」,「其實大部分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從國外回來不代表是家裡特別有錢的」,只是丁輝的狀態和故事在節目中展現出來了。
由於第一季的成功,向第二季節目投來簡歷的人數量極大。王鑫璇告訴骨朵,收到的簡歷中不乏清北的學生,來自斯坦福的簡歷也不只王驍一份。加上這一季在初始門檻的降低,非在校生也可以投遞簡歷,選角對於導演組來說壓力不小。
所以在選拔時,素人們需要經歷多重測試,包括對於GPA、實習經歷、表達能力、鏡頭壓力和專業能力的考察。結果由君合和節目組共同判定。最後一輪面試,節目組給了君合20餘個人選,讓君合進行最後的判斷。在觀眾眼裡充滿了爭議的丁輝、王驍也都是經歷過複雜而又嚴格的測試最終被選上的。
隨著節目的播出,觀眾們逐漸了解了每一位實習生。丁輝和瞿澤林的淘汰帶來的淚水才讓觀眾發現雖然這一季的實習生不完美,但是他們卻也慢慢把這些職場菜鳥變成了「自己人」。
規則升級:職場就是戰場
「人物真實,規則真實。」節目規則上的改變使得觀眾從烏託邦中抽離。
這種改變源自於節目組對於當代職場環境的觀察。疫情之下的行業蕭條,「內卷」成為2020年的關鍵詞,和求職門檻一起水漲船高的還有職場的競爭壓力,「整個制度和考核都會變得嚴格,是因為我覺得現在的整個環境真的變得殘酷了」,王鑫璇說。
壓力的驅動來源於規則。王鑫璇和團隊研究了大量的職場規則,例如360考核法、kpi,最後選擇了末位淘汰制。真人秀中的淘汰機制並不少見,淘汰制在放大素人嘉賓的危機感的同時,也讓觀眾產生了更多「意難平」的惋惜。
淘汰也意味著生存,職場的規則就是叢林法則。作為一檔職場觀察類節目,觀眾極容易自我代入,殘酷現實通過節目規則投射到觀眾心中,一定程度上激發了觀眾的焦慮感。話題也隨之爆發。
但王鑫璇的目的達到了。她不希望觀眾只看到想像中的「神仙職場」,而是直面現實的殘酷與溫柔。「不是說讓大家絕望。我覺得是你看透了生活的本質,還依然熱愛它。」
壓力的另一驅動來自於任務難度。「我們在節目裡展現的不是他們可以接觸到的內容。」不論是撰寫給客戶的建議書、辯論、小組談判或是調查取證,這些工作任務的難度凌越於實習生本身能力之上。
從節目製作而言,實習生們的錄製時間僅有一個月,想要體現人物的成長和變化,以任務難度來「倍速成長」在所難免。慢熱的詹秋怡在高壓之中不斷突破,打破觀眾原有的認知。王驍在幾次任務完成不佳後落淚,「把自己最醜的一面留給了君合。」高難度的任務意味著故事矛盾的激化、人物性格的爆發。從這一季主打的「現實感」而言,現代職場本就不是按需分配、更多的是走出自己的舒適圈,不斷挑戰自我。
絆住實習生的是任務的難度,而絆住節目製作團隊的是任務的維度。要讓觀眾能夠看明白,又要讓實習生的各方面能力被充分展現,在任務的設計上,王鑫璇和團隊做出了選擇。他們將核心考察點的天平傾斜向了通用能力,撰寫給客戶的建議書體現文本能力,小組談判體現溝通能力。這些能力在王鑫璇看來是判斷實習生們能否留下的基礎標準。
工作之外,職場之內
空蕩的出租屋裡,丁輝一個人度過了邁向三十而立的生日。
再加上兩次倒數第一、 飯桌上發現自己的年齡比一位中年級律師大的悵然,在節目裡沒有「逆襲」的丁輝,反覆戳中觀眾的心。
這一段被何炅形容為「這一切剛好,在他看來就是剛剛不好」的內容,在節目製作時被幾經刪除又復原。「因為太真實了」,王鑫璇擔心這段內容會讓自我代入的觀眾覺得絕望,帶來更多情緒上的壓力。此時丁輝又已經站在了輿論的風口浪尖,播出是否會加大爭議讓王鑫璇和團隊猶豫。
但在和身邊的人探討這一份屬於「打工人」的艱辛時,王鑫璇發現,這種「真實」就是人生。王鑫璇想要回到這一季節目的出發點,給予觀眾一個現實且殘酷的職場。
在節目設計上,這份現實的殘酷不僅體現在工作內容和明文的規則上,也體現在「生活」之中。正如丁輝一人在出租屋過生日一樣,第二季的實習生們需要自己找住所,而不是像上一季一樣節目組統一安排合宿。節目給予了實習們更多的自由,也意味著更多工作內容之外的挑戰。
現實的另一種折射在於選擇君合。第二季選擇君合的原因不僅是它在國內律所中「金字塔尖」的地位,也是其管理制度和上一季錦天城能夠形成區別。一方面,君合代表的公司制可以擴寬觀眾對於律師職業的認知,感受公司制和合伙人制兩種律所制度下不同的能力要求和不同的選拔標準。另一方面,公司制被許多不同行業的企業所使用,更接近絕大部分職場的狀態。在第一個工作任務中,從錦天城辭職的丁輝將「君合」寫成「君和」並且寫上了「史欣悅團隊」,最後成績排名倒數第一就體現了公司制的特點,一體化和強規則。
節目組盡力在第二季還原一個更加完整的職場生活。從和HR面談,到見到公司的大BOSS肖微,第二季節目中的實習生需要面對的職場更加複雜,也更加寫實。專業能力之外,實習生們需要學會做一個「社會人」,這也是《令人心動的offer》主動打破職場童話濾鏡的原因。王鑫璇不想一昧的去虛構美好,「電視劇已經展現了很多美好了,如果綜藝不再展現真實,用戶就失去了一個有力的渠道去看到真實並且思考。」
在王鑫璇看來,觀眾對於節目的判斷更多來源於感性層面,情感共鳴是他們的核心判斷標準。而節目中的規則卻是客觀的,所有的任務成績依仗於專業能力和業務能力。這兩個體系本身就是割裂的。
就如觀眾對於丁輝的憐惜一般,大家希望丁輝這樣努力的人得到好的結果在王鑫璇眼裡是好的價值觀導向。而丁輝不被留下取決於的是他的專業能力和業務能力。
淘汰是殘酷,也是常態。不只是丁輝和瞿澤林的淘汰帶來的別離,節目中明文的條例和真實的職場生態都在不斷衝擊著觀眾痛感神經。但也正如朱一暄在微博裡引用了木心的一句話,「這種事以後多著呢。」
至於下一季《令人心動的offer》是會回歸美好,還是繼續「令人心痛的offer」仍是未知數。可以確定的是,下一季王鑫璇和她的團隊將會探索其他行業,講述全新的職場故事。
原標題:《《令人心動的offer》2:離開烏託邦|專訪製片人王鑫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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