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張照片都想罵娘！生而為人，為什麼總有人不夠善良？

上世紀80年代，廣東惠州，某野味館。

陳老頭和妹夫，綁著一隻盤成球的穿山甲，送進店裡。

彼時，吃野味的風潮，席捲中國大地，村口就開了十幾家野味館…

成群的蛇鳥蟲獸，被塞在鐵籠網兜裡，旁邊掛著大字招牌，寫著菜單，號稱有各種壯陽滋補保健品功效...

過了稱，它被以一斤肉5塊錢的價格賣了出去。

華南師範大學穿山甲人工馴養與繁育研究基地的穿山甲 | 攝影：張健

穿山甲售價從一斤5塊錢，變成了100塊、400塊…價格越來越燙手，穿山甲卻沒了，整座山都空了…

想當年，陳老頭一年能抓35隻穿山甲，現在，把山上的洞一個個都扒開，連一隻穿山甲都看不到…大多數洞穴，已經廢棄了五六年。

有老闆催他拿貨，一斤肉，1000塊錢。

他說：偷偷摸摸賣5頭，就能造個小樓房…有的話，我還要抓…

村民陳泰達用鐮刀撥開一個羅浮山上廢棄的穿山甲洞 | 攝影：張健

陳老頭和穿山甲的故事，出自《第一財經》在2017年推出的一篇新聞報導...

那一年，「穿山甲公子」的新聞引爆社會輿論。這也是第一次，穿山甲真正意義上成為公眾關注的「網紅動物」。

2017年2月，網友ah-cal的一則微博上了熱搜，內容大致為接受地方宴請，席上出現了國家二級保護動物穿山甲。該網友被稱為「穿山甲公子」。

2018年5月，BBC推出一部關於穿山甲的紀錄片，把鏡頭聚焦在穿山甲背後的黑暗貿易...

片子中所講述的事實，令人心驚肉跳：《穿山甲：被捕殺最多的動物》

2017年，納米比亞。

這裡，是地球上最乾旱的地方之一，也是野生動物的天堂。灌木草原間，有犀牛、獅子、大象…

還有一種害羞怕生的動物：穿山甲。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偷獵者來了，吃野味的來了、走私貿易的人來了…動物，成了移動印鈔機…

瑪利亞，是一個科學家，也是個環保工作者，還是世界上為數不多能獨立救助穿山甲的人。

她變賣了所有的家產，遠赴非洲，創立一個旨在保護穿山甲的中心。

她說：以前官方攔截的走私貨，都是犀牛角和象牙。可是，現在越來越多的穿山甲，成為了走私貨…

事實上，最不起眼的穿山甲，已經成為全世界走私貿易裡最嚴重的野生動物。

每年，有十萬隻穿山甲被捕捉並販賣，它們的鱗片和肉，成為了利潤豐厚的商品，每公斤售價超過500美元，比象牙還值錢。

對於貧窮的當地人來說，抓到一隻穿山甲，可以換取一筆可觀的財富。

穿山甲賣出後，會被一整隻丟進鍋裡煮熟，拔光鱗甲...

它們的肉，會出現在野味餐館的盤中、湯盅中，而鱗片，會被一把把塞進麻袋裡，以各式各樣奇怪的貨物名，偷運出境…

不久後，這些鱗甲將出現在東亞的藥店、醫院裡，用中英泰馬幾種文字，堂而皇之地以各種藥名，公開出售。

有一天，一隻被遺棄的穿山甲寶寶，進入了瑪利亞的生活，名字是：蜜寶。

蜜寶就像一個淘氣的小孩，在家不是打翻垃圾桶，就是亂開冰箱，但同時，它又很依戀瑪利亞，常常繞著瑪利亞的腳，蹭來蹭去…

穿山甲以螞蟻為食，為了能保證蜜寶有足夠的時間覓食，每一天，瑪麗亞都要帶著蜜寶出去散步6小時，讓它自由挖洞、捕食，釋放天性…

然而，捕獵者把圈套設進了她家門口，附近的人知道她有穿山甲，都想把這隻小搖錢樹偷走…

瑪利亞又生氣又沮喪：我才一個人，怎麼和全世界做對抗？

這部《穿山甲：被捕殺最多的動物》於去年上映，拍攝地點包括納米比亞、越南、泰國、中國香港…

可惜關注的人太少，儘管片子裡有Angelababy出鏡，但在豆瓣上沒有評分，連一個短評都沒有…

這部短小精悍的紀錄片，大部分鏡頭都堪稱罕見：穿山甲的生活日常、保育人員如何與捕甲人交涉救回穿山甲、小穿山甲出生…

通過這部紀錄片，我們對穿山甲的理解，不再只有一種「瀕危物種」印象，你會發現，它其實比《葫蘆娃》裡的小穿山甲，要更可愛…

比如，有些種類的穿山甲，會揣著手走路，看起來就像一隻小的霸王龍。

還有，它們不僅是個戰鬥渣，連防禦也只會一招：團成一團…

但它們的甲片很硬，獅子都咬不開，天敵們只能氣呼呼地把它當球玩…

然而，人類還沒能真正了解這種動物，它們就快被吃光了…

這部紀錄片，揭露了穿山甲貿易，觸目驚心的冰山一角。

海關的辦公室裡，一包一包的甲片堆成了山高…

還有許多穿山甲在案板上，被斬成了帶血的肉塊，扔進滋啦啦響的油鍋中…

懷孕母獸肚子裡的小獸，甲片都還沒長，就被壘成一盤菜，或者泡進了酒罈…

餐牌上的中文，顯得格外醒目諷刺…

廣州警方查獲的走私穿山甲凍體

2014年5月12日，武警廣東省珠海市邊防支隊成功破獲一宗特大走私珍稀野生保護動物案，當場查獲總重約4噸的走私穿山甲凍體956隻

為了防止穿山甲逃跑，捕甲人會給它們注射鎮定劑，再進行遠距離運輸；

而把穿山甲當野味賣時，為了增加活躍度，又會給它們注射興奮劑…

最殘忍的，莫過於他們會強行把管子頂進穿山甲的胃裡，進行灌食，只為了增加它們的重量，多賣一點錢。

好一點的，灌食物和水，還有喪心病狂的，直接灌水泥…

國產環保短片《尋鱗》中，曾拍攝了被注水的穿山甲，它們的情形是：嘴跟鼻子往外吐水，四肢腫大，幾乎都不怎麼能行動。

在《第一財經》對陳老頭的採訪裡，還有一段他處理穿山甲母子的片段…

他說，他曾抓過一對穿山甲母子，殺它們的時候，媽媽緊緊抱著孩子，不肯鬆開。陳老頭扒開母獸的嘴，拉出舌頭，手起刀落，割斷放血…

最後母獸撐不住，爪子終於鬆開了…孩子從媽媽懷裡掉出來，不過7兩重，還沒有他手腕粗…

陳老頭說：穿山甲煲湯、當藥材賣，多好吃啊！

根據專業野生動物貿易監控機構提供的報告顯示，光是我國，在2007～2016年8月，執法部門就查獲209起涉及穿山甲的案件，有相當於近9萬隻穿山甲被非法殺死。

2017年7月，深圳海關查獲穿山甲鱗片11.9噸，至少2萬隻穿山甲被殺害剝鱗。

2018年7月，廣州海關查獲走私穿山甲鱗片7.26噸，意味著約有12000到18000隻穿山甲死去...

2018年，湖南破獲迄今全國最大的穿山甲案，查證非法交易穿山甲50000餘只。

保守估計，近年來，每年有1萬隻穿山甲被非法販賣…

這只是新聞媒體的曝光量，事實上，穿山甲的走私規模，每年可能達到一二十萬隻…

近20年間，由於傳統亞洲醫學對穿山甲鱗片的需求，使得世界範圍內的穿山甲數量銳減。

有人說：不到十年，種群數量曾在數百萬甚至上千萬的穿山甲，可能會被徹底吃光。

不過，這樣的推算，低估了人類的貪婪，高估了穿山甲的繁殖能力。

在中國傳統文化中，穿山甲被認為是一種大補食物，它的鱗片有通乳調經的功效...

事實上，現代醫學證明，無論是穿山甲的肉還是鱗片，都沒有什麼特殊功效...

我們古人認為食用穿山甲能「通乳調經」的理由，是因為這種動物能挖洞，有「打通」的寓意，遇到需要「通」的疾病，就把穿山甲寫進藥方…

有一位做打擊非法動物走私貿易的朋友告訴我：亞洲穿山甲快絕種了，現在連非洲穿山甲都快被抓完了，就有人跑到南美洲抓食蟻獸，砍下爪子回來賣…就因為它們和穿山甲一樣「能打洞」…

2017年12月5日，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宣布禾花雀上調為「極危」，而13年前，它的級別還是「無危」。

原因就是，廣東人有吃禾花雀的習慣，不到20年的時間，就把禾花雀吃到了瀕臨絕種的地步…

早些年在夜市上販賣的烤禾花雀

中國邊關曾破獲多起熊掌走私案，最多一次，一下子搜出了200多隻熊掌。

據說，有些熊掌甚至是從活熊身上直接砍下來的…

每一年的候鳥遷徙的季節，就會有人在候鳥飛行廊道上設下粘網。

鳥兒們不幸落入網中，悽慘地掙扎，被折斷脖子、翅膀、最後被活活掛死…

在動保組織公布的監控視頻中，我們能看到，在熱愛吃野味的地區，不少禽鳥、野獸，很多都是少了一條腿…

那是為了求生，動物自斷被獸夾夾住的腿…

這幾年，中緬邊境不少小鎮開起了野味店。在這裡，花200塊就能吃掉一隻猴子，還能吃到熊心，豹子膽…

不少中國食客遠道而來，擠滿了這些小店，只為吃上一口這些「奇珍異獸」，並不是因為這些動物有多好吃，更多是為了獵奇和增加吹牛逼的資本…

在這部紀錄片裡，有這樣一個片段。

越南救助中心的工作人員，把9隻救助成功的穿山甲放歸野外。

他們驅車深入原始森林…然而，他們還覺得這裡不夠安全，每人背著一隻穿山甲，前往森林深處...

只有儘可能的遠離人群，它們才有可能更安全...

穿山甲從籠子鑽了出來，身子一晃，消失在森林之中...

或許，我們中國人的後代，將來只能在動畫片《葫蘆兄弟》中才能看到，曾經有過一種名叫穿山甲的動物...

PS：有NGO的朋友告訴我：環境問題與動物問題的背後，都是複雜的社會問題，最有效的解決方式還是法律監管與當地產業升級。身為普通民眾，能做的事情，除了持續性的關注，更重要的還是拒絕使用、食用野生動物製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