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20世紀中期,美國是一個多民族、多人種的社會,擁有將多種亞文化包含於其中的盎格魯—新教主流文化以及植根於這一主流文化的共同政治信念。在20世紀後期,發生了一些事態,它們若繼續下去,將可能使美國變成一個分成兩杈的、通行兩種全國性語言的盎格魯—拉美社會。出現這一趨勢,部分原因在於多文化主義和多樣性的理論盛行於知識界和政界精英人士中間,也在於這些理論所促進和認可的政府雙語教育政策和贊助性行動政策。
然而,文化分杈趨勢背後的驅動力,是來自拉美尤其是來自墨西哥的移民。 墨西哥人向美國西南部的移民,使得美國人於19世紀30年代和40年代從墨西哥奪取的這些地區,如今走向墨西哥人口上的「復地運動」,使之墨西哥化,其方式與南佛羅裡達的古巴化相似(儘管二者並不相同)。它還使得墨西哥和美國之間的疆界變得模糊起來,引進一種非常不同的文化,同時在某些地方促進一種半美利堅半墨西哥的混合型社會和文化的出現。
這一事態,再加上其他拉美國家向美國的移民,正在推動美國各地的拉美裔化,在社會、語言和經濟活動方面引起一些只適用於一種盎格魯—拉美混合型社會的做法。 墨西哥裔移民起這種作用,是因為它具有一些特點,不同於過去和現在來自其他國家的移民,還因為由墨西哥移民而來的人及其後裔不同於以往來到美國的移民以及現今來自許多其他國家的移民,沒有同化於美國社會之中。
當今墨西哥人向美國的移民現象是史無前例的。美國以往處理移民問題的經驗和教訓基本上無助於理解這一現象的動力及其後果。墨西哥移民不同於以往的移民以及現今來自多數其他國家的移民,是由於以下6個因素加在一起的結果。 相鄰。美國一想到外來的移民,就會想到自由女神像、埃利斯島以及甘迺迪航空港,那是移民越過幾千海裡的大洋抵達美國的地方。
美國人對待移民的態度和美國的移民政策至今仍在頗大程度上受到這一形象的影響。可是這對於來自墨西哥的移民卻是毫不相干。現在大量的人從這個與美國相鄰的窮國湧進來,它的人口多達美國人口的1/3,與美國有著長達2000英裡的邊界,這邊界的標誌不過是地面上的一條線和一條淺淺的河流。 這種情形對美國來說是獨一無二的,在世界上也找不出第二個。除美國以外,沒有一個別的第一世界國家跟一個第三世界的國家陸地毗鄰,更談不上長達2000英裡的邊界。
日本、澳大利亞、紐西蘭是島國,加拿大隻與美國相鄰,而與第三世界國家相距最近的西歐國家,一個是西班牙隔著直布羅陀海峽與摩洛哥相望,再一個是義大利與阿爾巴尼亞之間隔著奧特朗託海峽。美國與墨西哥之間是長長的陸地邊界,而兩國經濟又相差懸殊。斯坦福的歷史學家戴維·甘迺迪指出:「美國與墨西哥的人均收入差距之大,在世界上任何兩個相鄰國家之間是絕無僅有的。」人們不需要漂洋過海,只要跨過相對開放的2000英裡之長的陸地邊界,就可以在墨西哥和美國之間來回遷移,這就給邊界巡邏和移民管制帶來巨大困難。而跨邊界的群體日益增多更使邊界變得模糊,給美國西南部的社會、人口、文化和經濟以致給美國全國帶來嚴重後果。
墨西哥人移居美國,一方面是本國的人口、經濟和政治因素起作用,一方面是美國在經濟、政治和社會方面有吸引力。兩國相鄰,移民的費用和風險比別的人小得多,而且很容易來回走動以及與留在國內的親友保持聯繫。由於這些緣故,由墨西哥來美國的移民1965年以後不斷增多,合法移民人數在20世紀70年代約64萬人,80年代約165.6萬人,90年代約224.9萬人,分別佔美國全部合法入境移民的14%、23%和25%。除此以外,每年還有大量的墨西哥人非法進入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