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的第三年，溫馨轉崗了。從早教中心的前臺轉做銷售崗位，而轉崗的原因非常的俗氣——房貸。
她與男友相戀多年，兩家家境都不富裕，湊出首付已然不易，一月8000的房貸老人實在也有心無力，只得兩個年輕人扛。
溫馨的丈夫是做設計行業的，工資不算低，但也談不上高。萬八千勉強填補房貸，家裡的開支全得落在溫馨頭上。
「現在才20號，手裡又沒錢了！」
溫馨查看著手機裡的帳單，一項項核算，這每月的交通費，夥食費，房租，著實是厲害。月月花得精光不說，還得朝馬雲爸爸借點。
「嗨，等交房了，咱搬過去住。」
看到這個情況，丈夫也只能輕輕嘆口氣。
「也是。」
溫馨嘴上說著，心裡卻有了新的主意。
「校長，我想轉崗。」
第二天中午休息，溫馨走進校長辦公室說道。
「銷售可不輕鬆，一周最多一天假，最早也得十點下班，你真的想轉崗嗎？」
溫馨在機構做了三年，對於銷售的工作十分熟悉，校長說的這些，她早有耳聞。
「嗯！」
看溫馨這樣堅定，校長最終還是給她遞上了轉崗申請書。
手續辦得迅速，不到兩天，溫馨就進去了銷售部。
銷售部的辦公室在中心的最角落，不到10平米的小房間裡貼著兩邊的牆，並排放了七張辦公桌。
而校長就是銷售部的主管，可見銷售於一間中心的重要性。
「喂，您好，我是哈尼國際早教中心的Vivan，您是小豆子的媽媽嗎……」
「嗯，是的，如果感興趣可以過來免費試聽一節課喲。」
「對對，在三樓。」
小小的空間擠滿了此起彼伏的電話聲，電銷是銷售工作的核心人物之一。從前，溫馨或許知道，如今卻是真的要去做了。
「這是話術和名單，今天是第一天，你先適應適應，50個有效電話就行。」
溫馨轉崗的第一天並不好過，在被不斷掛電話的摧殘下，好容易熬到了午飯時間。
「Cindy，昨天校長說你要過來我還不信，沒想到你真的過來了。」
Cindy是溫馨工作的英文名，在他們這個國際早教中心，每個人入職的第一天都必須得有個English name。
「裝修的錢還不知道在哪，我也是沒辦法。」
「嗨，走！吃飯去。」
做前臺時，她就經常給幫Vivan打掩護，關係處的不錯，也算是Cindy今天唯一的安慰了。
「我都被電話掛抑鬱了。」
我一邊等著微波爐的飯，一邊抱怨道。
「慢慢就習慣了，等你發工資那天就什麼都值了！」
說著Vivan還朝溫馨擠了一下眼。
前臺的工資固定的，扣除五險一金，大概有3500，老師的工資比高一點，也不過5000出頭，都說銷售能掙錢，可究竟多能掙錢，她卻是心裡沒底。
不過溫馨算是運氣不錯，剛來兩天中心就有了活動，活動場合的成交率自然遠高於平常。
通過這兩天的努力，也有三個家長答應會來，然而真正到場的卻只有一位。
「你好，請問是小愛媽媽嗎？」
「是的。」
眼前的這位媽媽扮相精緻，身後還跟著身材高大的丈夫，手裡正抱著一個洋娃娃般的小女孩。
「這就是小愛吧！長得真好看，跟媽媽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這話一出，原本還酷酷的母親，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溫馨好歹混跡職場多年，這點馬屁還是能拍在點子上的。
「咱們活動就要開始了，從這邊走！」
早教中心的戶外課被安排在了一樓大廳，人擠人，顯得氣勢恢弘。
溫馨好容易才帶著他們擠了進去，裡面好幾對家長都已到位，溫馨不敢耽誤時間，把人送到就趕緊退到外圍。
看孩子玩兒的開心，溫馨總算鬆了口氣。
「小愛媽媽，剛剛小愛上的挺好的，咱們今天報名有優惠喲。」
「最低多少錢？」
「我們今天做活動，一年卡是16800，兩年卡是31800，兩年肯定是更划算的，我們中心已經有50年歷史，是本市最早開始做早教的機構之一，我們採取……」
「停！你一直叨叨，我根本就聽不清楚，這個價沒的商量了嗎？」
本來沉默寡言的小愛爸爸，開口便是犀利。
「這是我們的最低價了，原價……」
「停！你們銷售我還不知道，就是賣的越貴提成越高唄！」
「不是，我……」
「行了，我們先回去商量一下。」
看著一家人理直氣壯離去的背影，溫馨有些落寞，從與這個家長溝通到請對方過來，安排學位，她不是沒花心思，但在對方的眼裡這些都是零，他們就像高高在上的皇帝，哪怕沒花一分錢，也擺足了上帝的姿態。
2
「怎麼了？」
溫馨與Vivian住的近，有時便坐她的順風車，當然她也會投桃報李，晚上做飯時，總會給Vivan多做一份。
「沒事。」
溫馨覺得自己大概是玻璃心，被家長懟了一下就受傷的不得了。
「因為今天沒出單，你才來幾天，都是正常的。」
Vivian勸慰道。
「我只是覺得自己很卑微，忙前忙後的，還要遭人嫌棄。」
「嗨，都是過來人，你早晚會適應的。我告訴你，銷售是最鍛鍊人的，尤其是你這樣的小家碧玉。」
說著Vivan兀自笑了起來，溫馨不知道她笑什麼，但心情卻莫名的好了起來。
接下來的一個月，溫馨都沒有開單，可不知哪裡來的勁兒，她竟沒有喪氣，反而更賣力的打電話，每天第一個來，最後一個走。
「她那麼實誠，怎麼可能賣的動單！」
「你說Cindy。」
「除了她還有誰？咱們幾個誰不是來了幾天就開單的，銷售創造不了價值就是一閒人，你看校長的臉色，過不了幾天就會趕人了！」
聽著茶水間正在閒聊的同事，溫馨的腳步僵了下來，她心亂如麻，手心也出了汗，這種感覺及其複雜。溫馨就像一隻誤入森林的小白兔，還沒學會狩獵就處處危機。
「Cindy，來我辦公室一趟！」
該來的還是來了，溫馨被校長叫到了辦公室。
眼前的校長，早就不是從前的校長了。從前，她是最溫和不過的大姐姐，謙遜的問候，三五不時的小零食，在溫馨的心裡，大概曾經把她當作過姐姐。
可當她進了銷售部的門，所有人的嘴臉都變了。
從前和藹的校長會破口大罵，她說辦公室資歷最老的銷售「呆，傻，痴，什麼也不懂，還土裡土氣，出了這個門做清潔工人家都不要！」
第一次見識到得溫馨目瞪口呆，可辦公室的同事卻看起來十分淡定，就連當事人也只是暗自摸摸眼淚，一言不發。
「你要塞人進來，起碼要提前說一下吧！這孩子不能進我的教室。」
從前和氣優雅的老師拉著臉，怒氣衝衝的說道。
「不是，本來約的上一節課，孩子睡著了，人家來一趟不容易，你……」
「這是你的事，出去！」
溫馨怎麼都想不明白，這世界從一前臺到了另一個辦公室，就變了天了嗎？
「砰！」
溫馨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被砸到面前的資料嚇得一激靈。
「你來這邊差不多一個半月，一單都沒出，只知道傻傻的打電話，你是腦袋鏽逗了吧！」
校長一邊說，一邊用手點著溫馨的頭。
此時，一股巨大的羞恥感朝她襲來，她的臉憋得通紅，身體卻像人偶一般僵在了原地。
「月底還不開單，就給我滾蛋！」
「還不滾出去打電話！」
校長最後一吼，讓溫馨如夢初醒，她捏緊手掌，暗暗發誓，這件事她必須做好。
溫馨來不及消化情緒，便開始沒日沒夜的發簡訊，打電話。對！就像從前她最討厭的那群人一樣！
「喂，小愛媽……」
「嘟……」
溫馨對著電話哭笑，她想要是自己大概也是極其厭煩了。
「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我明天上午過來報名！！！」
就在溫馨絕望時，小愛媽媽竟然給她發了一條消息，她簡直不敢相信。
「開單了！」
她像第一次拿到一百分的孩子，雀躍的跳了起來。
「太棒了！」
Vivan是辦公室裡唯一回應她的人，但溫馨早就不在意了。
第二天早上，溫馨焦急的等待著，可也不敢再催，生怕對方一生氣就不來了。
「我到門口了！」
「叮」的一聲，溫馨立即奪門而出，她終於接到「貴客」。
「行了，廢話就別說了，辦兩年的卡。」
「啊？哦哦，好。」
溫馨這才記起自己根本就不會辦理，她入職就開始打電話，又沒有開過單，這可……
來不及思考，她再次衝進辦公室，本想找Vivan，可她不在，只有……
「Luna。」
顧不了太多，溫馨還是求救了。
可正在手機聊天的Luna哼都沒哼一下，似乎並沒有聽到有人在叫她。
溫馨股了股勁，更大聲的叫了一句「Luna。」
「有事兒就說！」
Luna脾氣不好，是中心出了名的，要不是走投無路，溫馨大概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屬於她。
「有個家長來籤到，我不會，你可以……」
「嘖！煩死了！你會什麼？」
「我……」
溫馨徹底成了廢棄的鼓，任誰都能敲敲打打了。
「走吧！」
就在溫馨以為她不會搭理自己的時候，Luna竟然站了起來。
溫馨哪還顧得上人家態度不好，趕緊拿上黑色籤字筆，就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
「你們這是兩個人報名，像我這種老資歷的銷售肯定能爭取的福利更多，不過確實Cindy也不容易。」
「福不福利的我不在乎，不過……」
「就是是，人家這三萬多都花了，缺那幾個娃娃？」
Luna大聲諷刺著，把正在與小愛媽媽溝通的老資歷銷售，老黃擠到了一邊。
「你好，我是Cindy的同事，她剛剛進來說讓我來幫忙籤，看能否幫你爭取更多福利，這個孩子就是有點傻！」
Luna的話讓已經溫馨覺得溫暖極了，她即使再傻也看出了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溫馨甚至「惡毒」的覺得校長罵老黃都是應該，甚至該多罵幾次，不過很快，她就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大跳。
「咳，你好，這是我朋友，剛剛過來，說想要兩個人一起報名。」
「好的，您先看一下合同，這邊……」
溫馨在旁邊仔細的看著，生怕漏了一點細節，她知道下次再也不會有人幫她了。
「Luna，謝謝你。」
「不用！不過沒有下次！」
「額，我知道，不如這次的業績分你一半。」
對於Luna的幫助，溫馨很是感動，再家長那朋友本就是意外之財，分給她一半倒也沒什麼。
「誰要你的業績！我又不是叫花子！」
Luna的話很難聽，溫馨卻覺得很是動聽，也不管別人怎麼想，兀自把她劃分到自己的朋友名單裡。
「恭喜Cindy，一下開了兩單，還是兩年的，看來我上次的激勵還是有用的！大家鼓掌！」
「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
這是溫馨第一次感受到辦公室的「善意」，卻味同嚼蠟，甚至有些噁心。
有了第一單，溫馨的某個開關似乎連結上了，業績出奇的好。
溫馨一面覺得是運氣，一面也不由得開心。
「看看我們Cindy，真是後起之秀，連最佳新人獎也拿到了！」
銷售大會三個月開一次，獎品也價值不菲，作為最佳新人，溫馨得到了一對金制的耳釘。而Luna則是做為十三家中心的銷冠，得了一套SKII的護膚品和一套楊樹林的正裝口紅。
對於這樣的結果，溫馨內心是滿意的。
「看Luna那個屌樣，不就是銷冠嗎？以前這個位置可都是你的。」
「誰知道？踩了狗屎運了吧！」
「那個Cindy也是，有兩個單子，就當自己了不起！你可是校長的親妹妹，也不想想，要不是……」
「別說了！」
溫馨心想這話怕是說晚了，該聽的她可一樣沒落下。
「老公，現在想想很多疑惑都解開了。」
「你是說老黃那件事？」
溫馨在辦公室被孤立了，就像Luna一樣，無人理會。但即使如此，Luna仍不屑與她抱團取暖，像一朵高嶺之花，服裝綻放再雪山之顛，也因此，溫馨心裡的牢騷也只能說給丈夫聽聽。
「嗯，據我所知，老黃並不是一個愛招惹是非的人，那次的事實在蹊蹺。還有，我那幾個說有意向，卻最後沒有報名的家長，最後都成了Vivian的業績了。」
而這一切，在今天似乎都有了答案。
「可是，人家一開始跟你談的，又怎麼會突然去Vivan那報名呢？」
丈夫對此仍有疑惑。
這也是溫馨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她覺得疑惑卻又找不到原因，直到發現校長與Vivan的關係，一切就顯得順理成章。
「原來是這樣，你們辦公室的水可真深！」
丈夫是技術人員，每日只顧著畫圖，哪裡明白這些個小九九。從前，溫馨也不懂，可現在她不得不懂。
接下來的日子，溫馨按兵不動，伺機打破僵局。
「來，來來！大家把手裡的電話先停下來，總監過來看咱們，還帶了奶茶，大家好好品嘗品嘗。」
「謝謝總監！」
大家異口同聲，單誰也沒有動眼前的奶茶，總監巡視，哪能只是送送奶茶這樣簡單，她溫暖和煦的愛必須灑到13個中心裡的每個人身上。
她溫暖的一一詢問，到了初出茅廬的Cindy，很是極力展示慈愛。
「Cindy最近表現不錯，繼續加油！」
「沒有，沒有，都是有校長幫我！我現在對自己並沒有什麼信心。」
說完，溫馨「慚愧」的低下了頭。
「怎麼了？」
總監「關心」的問道。
「沒事，就是覺得每次稍微難一點的客戶，都是校長幫我逼單，總覺得過意不去。也是因為我太沒用了，別的同事都可以做到，只是……」
說到一半，溫馨「哽咽」了，仿佛當真是自卑極了。
這一下，剛剛還熱熱鬧鬧的辦公室，一下沉寂了下來，大家都在望著總監，仿佛看著她的反應才能反應。
「嗨，你們校長就是這樣「護犢子」，捨不得你們吃一點苦，這樣怎麼能成長？」
總監調笑著說道。
「你也知道我，就是心軟，看她年紀小，總是忍不住幫忙。您說的對，以後還得獨立起來！」
校長趕緊笑呵呵的捧著總監的話，說道。
「這就好！」
總監說完，就轉頭對溫馨說到：「下次大會我單獨再問你，看看你那時還有沒有自信！」
「嗯！我會努力的！」
溫馨溼漉漉的眼睛認真的看著總監和校長，「嚴肅」的說道，仿佛剛剛畢業的大學生，在畢業典禮上的宣誓那般虔誠。引得大家「哄堂大笑」，紛紛說她為人太過單純。
3
溫馨終於擺脫束縛，難逼的單也硬著頭皮去做。
「對，一年是21800，一周兩節課，可以延期兩個月。」
「這個太貴了。」
看這家長面露難色，溫馨實在「不忍，說到：「您定了嗎？定了我就去申請，我的權限只能到這，至於能申請到什麼價位，我也不清楚，您確定要定下來嗎？」
「你先去問，價格能接受我就報！」
「行嘞！那您在這坐一會兒。」
說完，溫馨進了辦公室，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刷起朋友圈，要看著三分鐘過去了，又慢悠悠的出去。
「Mini媽媽，剛剛幫您問了，如果今天定下來就破例給你上個月的活動價……」
說著說著，溫馨突然湊近了家長的耳朵，小聲的說到：「1880。」
溫馨仿佛正在說什麼不得了的機密，說完以後還千叮嚀萬囑咐，說到：「千萬別出去說，要不別的家長可得跟我鬧了，我是因為實在喜歡Mini，才去厚著臉皮去問的。」
看著溫馨這樣苦口婆心，忙進忙出，家長開始了掙扎，她實在不願辜負，可價格還是有一點點貴，於是她只得推脫到：「這個，我得回去跟我老公商量一下。」
要看到嘴的鴨子要飛，溫馨趕緊接著說到：「你要是覺得貴，我還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知道想要的東西能降價，家長顯得格外興奮。
「我這邊有個家長要退課，之前買的兩年卡，現在一家人決定移民，還有一半沒上。按道理來說是不能轉給外部人員的，如果你今天能定下來，我去操作，比剛剛說的價位還要便宜。」
此時的溫馨，態度誠懇，語氣堅定，讓防備十足的Mini媽媽放鬆了警惕，甚至心存感激。
她握住溫馨的手，說到：「這樣一年多少錢？」
「16800。」
溫馨接著又說到：「這是我的顧客，還沒來得及跟校長說，再晚就不能這樣操作了，咱們內部想買的員工都排著隊呢！」
「那……」
Mini媽媽有些遲疑，她確實有心讓孩子上早教，可這麼大筆錢……
「謝謝你，但是我們家的錢都在老公那，我手裡沒這麼多錢，要不，我給我老公打個電話？」
「要不這樣，咱們今天先交3000塊訂金，你回去跟老公方面商量，這事兒電話怎麼說的清楚？再說，你只有交了訂金，我才能幫你保住這個優惠，不然能你們想通了，多花大幾千，多不划算呀！」
在溫馨的一番勸說下，Mini媽媽終究還是刷了訂金。
即使有訂金，溫馨心裡依舊不踏實，有種矛盾的心虛。一面她在欺騙客戶，一面又說服自己並沒有給客戶完成真正的損失，不過是成交所用的手段。
這樣反覆的心虛時常發生，也時常被可以忽略，帳戶裡不斷增加的數字讓她開始「心安理得」。
4
兩天後，溫馨正在大廳與家長聊天，Mini媽媽和她老公來了。
溫馨正在微笑迎接，卻發現他們來勢洶洶，一種不祥的預感朝溫馨襲來。
「你為什麼要騙我！」
Mini媽媽的質疑撲面而來，溫馨措手不及，卻還是很快冷靜下來。
「Mini媽媽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我們打電話問了朋友，你這個價就是1680，弄那麼多套路，虧我還覺得你人老實，看著倒是文文靜靜，謊話張嘴就來！」
Mini媽媽的話就像一根根最尖銳的銀針，「嗖嗖」的往溫馨耳朵裡扎，她只聽得「嗡嗡」的聲音，漲得腦袋疼。
周圍議論的聲音此起彼伏，那些被「套路」，自以為佔了大便宜的家長炸開了鍋。
「你那時候年卡多少錢？」
「這不忽悠人嘛！」
「真是不講道義。」
溫馨麻木的站在大廳，最後怎麼回的辦公室都不知道。
這件事情發生以後，溫馨在家休息了三天，第三天早上，校長給她打了電話。
「喂，校長。」
「Cindy，都處理好了，你回來上班吧！」
那邊語氣淡定，顯得有些輕飄飄，仿佛她這些日子的煎熬都是一場笑話。
「Mini媽媽那裡？」
「給他們點甜頭，籤了協議，沒事了！」
「那……」
溫馨想問「其他家長呢？」可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她想那些家長大概也是同樣的套路，為了利益保守一些無聊的「秘密」，何樂而不為？
就在大家都以為溫馨會一蹶不振時，她又重新回到了崗位，似乎一切都從未發生。她甚至大大方方與已經成為會員的Mini媽媽打招呼，那些「秘密」的見證者也從不避諱。
「沒看出來，你的心也挺強悍的。」
Vivian許久沒與她說過話，大概真是出乎了意料，這才出口問了問。
「我一沒偷，二沒搶，三沒撬別人客戶，我有什麼好心虛的！」
「你，你這話這麼意思？」
Vivian大概是後悔了，早知這樣，她大概率是不會主動招惹溫馨的。
「什麼意思你心裡清楚，當初你們教我不要說底價，卻暗地跟家長說能有更多優惠，撬走了我那麼多客戶。如今倒是動不了我，改吸新人的血了，人總會長大，看你這把戲能玩到幾時！」
說完，溫馨頭也不回的走了。
此後，Cindy成了辦公室的第二個「孤寒城」，照舊用著套路，籤了一個又一個家長，不久她的業績便可與Luna並駕齊驅了！
兩年後，Luna懷孕離職，Cindy成了新的銷售神話，每每上臺發言，她總要提到一個理論「堅守底價！」
又過了一年，溫馨被指派到新校區做「臨時」校長，顯然是如果有成績就能轉正的那種「臨時」。
最終，她不負眾望，成了正式的校長，不過就在被任命的前一天，她離職了。
她轉行不久，月月拿上公司銷售冠軍，被提拔前一天她卻辭職。
五個月後。
「終於開張了！」
幾個月的辛苦，終究沒有白費，看著一切落定的中心，溫馨不由得感嘆道。
「是呀！你那時候怎麼突然就想自己出來做了？」
「那你呢？Luna。」
溫馨一辭職就去找了Lun，彼時的她孩子都已經一歲多了，正困在家裡發火呢！
「因為不想再難受了。」
溫馨答道。
「為什麼難受？」
Luna追問。
「原材料只值100的東西，被炒到了一萬，我卻只能跟著一起炒，我難受。」
溫馨常常想，可能她是因為窮才會覺得貴，有錢人根本不在意。可每1000塊只花了不到10塊在老師身上，可孩子受益的對像多來源於老師，這就像那45分鐘踩的地板，呼吸的有淨化器的空氣都價值連城一般。
「那現在不難受啦？」
「嗯，我們沒有話術，沒有套路，沒有底價。」作品名：《底價》；作者：香檀煨青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