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麻籽情結
李合吉
淺秋時節,晨中慢步在城郊結合部的路上,一塊荒草地邊的幾顆大麻籽(蓖麻),吸引住了我的眼球,好像遇見了多年不見的兒時玩伴,讓我不由自主地走近它的身旁,與它握手,定睛打量它的容顏,欣賞著它的榮光。它還是那樣的青蔥、年輕與漂亮,可我已皺紋滿面,白髮蒼蒼,它那金色的花、翡翠的果,它那枝枝葉葉,激起了我心的波瀾,回想起了與它相伴的那段時光。
春天,它生活得非常窘迫,營養豐富的大地塊,它是進不去裡面的,它可能也算是貧濺之命,只能生活在路邊、荒灘土薄石厚之地,但它生性倔強,不驕不媚,只要給它一席地、一捧土,它就能長成自己的模樣,開花、結果,把自己芳香美味奉獻給愛它的主人,不負雨露春光。在溝溝裡,在梁梁上,都能看到它靚麗的身影。它的葉子像傘一樣,伸著長長柄,把自己遮擋得嚴嚴實實,它好像是怕光、怕雨,也許是害羞。它一人多高的身材,渾身上下好像被綠油漆塗抹了一層,把它比作綠姑娘也不為過,它的花雖不顯眼,但它的果像毛慄般的形,如荔枝般的大,一簇一簇地向上生長,像小綠塔般地吸引著人們的目光。
夏天,大麻籽葉,是我們小夥伴們開心的玩具,我們會折一片葉子蓋在頭上,作遮擋陽光的帽子,尖尖的葉齒分布在葉的周圍,碩大的葉片像一個蓮花在頭上盛開,這還不是最開心的,最開心的是吹泥丸。這種玩法,是先找一個粗大葉柄的葉子折下來,然後找一個長圪針,將葉與葉柄的連結處刺透,這樣就與中間空心的葉柄通透了,再找一捏土,用唾沫和成泥,捏成如綠豆大的小泥丸,將泥丸放在凹著的葉片中心,也就是葉子與葉柄的連結處,然後用嘴吹葉柄根部,這樣葉柄裡的氣體往上跑,頂著小泥丸往上飄,看誰吹的小泥丸飄的時間長,飄得高,這也要技術,泥丸的大小,吹氣的用力大小,直接影響到飄的高度和時間長短,這種遊戲會讓我們兩三個小孩兒,玩得津津有味,明爭暗賽,不亦樂乎。
秋天,大麻籽熟了的時候,我們會從高高的大麻籽身上,拽下幾個帶毛殼的大麻籽回來,掰開裡面的麻籽。一個個大麻籽就裸露出來,光溜溜的身上長著花紋,這花紋好像一個個唱戲裡的黑臉譜,有的像包公,有的像張飛,在如豆大的硬殼上刻印著,這是天生的、胎帶的紋身圖。母親對大麻籽的玩法更有絕技,把麻籽的硬殼咬開一道縫,然後用拇指和食指用力捏,讓裂縫擴張,夾住上眼皮,麻籽就像蟲子咬住了她的眼晴,在眼前吊著,母親在微痛中給我展示她那窘迫的樣子,讓我開懷大笑。
成熟的大麻籽,奶奶也視它為珍寶,在艱苦的歲月裡,奶奶在中午炒菜的時候,從窗戶臺上晾曬的大麻籽中,掰幾粒仁放到炒鍋裡,大麻籽仁在熱鍋裡疼得嘰嘰亂叫,不一會就吐出了肚裡的油水。奶奶用這點可憐巴巴的大麻籽油,在鐵鍋裡擦來擦去,讓整個鐵鍋都嘗嘗它的油香,用她那巧手炒出香噴噴的一鍋菜,讓全家人享用。常言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現在想想,奶奶在當時,這樣為了給全家人改善生活,她應該是當之無愧的巧婦了。這種用大麻籽炒菜的方法,我想現在人不可能知道,也不會想到,這也可能是那年月沒辦法逼出來的烹飪絕技。
冬天,當大麻籽的葉子枯落之後,它的莖杆,就是最好的燒飯燃料,因為它有油性,不僅易燃,而且火苗旺。它雖然中間空心,但一節與另一節都不通透,在大火灶裡燃燒時,中間產生的氣體膨脹,會將外皮爆破,發出像爆竹一樣的響聲,一不注意就會嚇人一跳。它的枝叉多,爺爺還會挑一根比較粗的「人"字形莖杆,給我做推車玩,系上車把繩,搭在我脖子上,雙手握住兩根把柄,儼然一個太行山裡的小推車傳人。開心地在街上,在院裡,來回推個不停,把土院子弄得少皮沒毛,溝溝道道。
日月如流,光陰荏苒。但歲月的長河中,永遠揮之不去與大麻籽這段苦樂時光。
作者簡介
作者簡介:李合吉,男,1958年9月出生,河南省林州市人。鄭州鐵路局退休幹部,從事黨務工作20年,曾多次在鐵路局《鄭鐵在線》欄目發表詩歌和文章;自幼喜愛書畫,近兩年又在紅旗渠報發表過多篇詩歌與散文。畫畫、寫作已成為了自己的退休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