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
2020-10-14 17:48 來源:澎湃新聞
聽滿江的《進化論》有一種感覺,這個人在用音樂畫畫,建構一個空間,撈水中月,找回清醒前最後一個混亂夢境的痕跡。音樂被他當作鉚住時間的超級工具,並賦予其超出音樂的功能。它被寄予的厚望未必都能實現,但值得他廢寢忘食地投入其中。
歌手滿江已經變成音樂人滿江有一段時間了。他作為歌手活躍時的大陸樂壇,歌手和音樂人之間涇渭分明,鮮有人能夠跨越。放到今天,這道坎不再似從前難以跨越。萎縮的唱片業為音樂人騰出創作和製作的空間,技術的進步敲掉了錄音棚和樂手築起的昂貴壁壘。獨立音樂人之路不再是困難的窄路,只是選擇的一種。滿江選了這條路不是什麼壯舉,只是出於熱愛。
滿江新專輯《進化論》
《進化論》由他一人包辦作曲、編曲和大多數歌詞,製作人也是本人擔當。它有明顯的優點和缺點。換句話說,個性鮮明,不會湮沒於模糊中。
在所有元素中,滿江寫的旋律最平。想像了一下,如果剝掉所有編曲,這些歌有多麼平平無奇。一個含蓄的男聲在方寸舞臺原地起舞,光線朦朧。
他的聲音也收著,不露聲色,不顯個性,和旋律一起作為音樂裡最低調的存在,等待編曲像煙火一樣綻開。
合成器和弦樂的搭配是最精彩的部分。鼓、打擊樂、貝司與電音組成的節奏律動是所有歌曲的靈魂,仿佛魔術師登場,眼花繚亂中切碎旋律和人聲拋向空中。
專輯的中段最盡興。《奇幻術》,大提琴起興,迪斯科球即刻旋轉,放克的節奏腳不能停,舞池的深度沉迷接續至下一首《尋光記》的詭譎迷離。電音如同巨大舞廳中四處明暗的燈泡,有尖銳的聲音反覆在腦後划過。提琴與合成器勢均力敵,反覆周旋。人聲吟唱的部分小心翼翼地穿行其中,盡力不破壞對稱的平衡美,結束在幾乎到達完美的境地。
緊接著的《失憶》卻放棄了完美,重新墜回低沉的機械節奏與弦樂交織的谷底。這首歌的美感來自極簡的不斷重複和嬗變造就的古典建築,卻並不止步於建築內部。充滿噪點的畫面過後,真正的曙光降臨。提琴們的配合很美,它們爬著格子穩步推進,優美的旋律綴滿天際。最後輕盈的電子像最後的暗淡星光,隱現群山之上。
10月17日和11月7日,滿江的「雙城記」將在北京和上海Blue Note上演。聽說要撤去桌椅,整夜跳舞。聽一下《線索》,就知道撤除桌椅實屬必要。之前夢境的晦澀在不斷加重的電子鼓點中瓦解,滿江的歌聲和呢喃一併被吞入節奏的漩渦。唯一倖存且閃耀的只有銅管音色的電音,「門開了」。
第一首《少年》和最後一首《黑鳥》首尾相銜。《少年》用單純的MIDI音色,邁著最輕快的腳步,在中年時重新和少年的自己並肩一刻。《黑鳥》的電吉他如影相隨像中年的煩惱,有時遮天蔽日,有時也有幾分美好。最後一分鐘轟鳴中,傳統搖滾樂的配器好比人生盛年的景況,一切井然有序。但仔細聽,合成器釋放輕微變形的不和諧音,投下一陣陣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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