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們,也許你不相信,現在我的辦公室角落裡還放著一臺老式的「海燕牌」收音機,它雖「人老珠黃」,無人打理,但我一直珍藏著它。每每看到它,我總是感慨萬千,思緒穿越。說起收音機,現在的人們並不把它當成什麼寶貝,或是什麼稀罕物,每個人開車隨手就會打開車載的交通廣播或微短波的收音頻道。
但你可能不知道,過去收音機,也是「三轉一響」的四大件之一,誰家能有一臺嶄新的收音機,那是驕傲的「資本」,也是彰顯時代的稀罕物件。在我兒時的記憶裡,收音機就是童年的小喇叭:「答滴答……答滴答……小喇叭開始廣播啦」! 是聽:「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的童話,也是聽不夠孫敬修爺爺的故事會;在我中學的記憶中,收音機是劉蘭芳老師的《嶽飛傳》抗金故事;是袁闊成老師的《三打白骨精》、《三國演義》的評書;是評書大師單田芳的《三俠五義》經典。收音機有時還是我語文、數學的家庭輔導老師,也是高考各科的補習老師……
它每天相伴我們成長,它與我們一起長大。收音機這個老物件,它記錄了時代的變遷,社會發展的歷史,也反映了中國家庭幾十年的變化。中國家庭的客廳,是一個值得文學家、歷史學家、經濟學家、社會學家去關注和研究的地方。「客廳」,似乎是中國人最為重視和尊敬的家庭特殊場所,這裡總是每個家庭用來擺放家中最貴重東西的地方:50—60年代是收音機,70年代末是錄音機,80年代是電冰箱、電視機,90年代是音響、 VCD、DVD,當代是液晶電視、智能電腦、遙控電器等等……到中國人的客廳裡坐一坐,就能了解中國經濟發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大致狀況。
1895年,義大利人古列爾莫馬可尼製造出第一臺真正的收音機,它利用無線電波發送信息。它的機器通過製造強大的電火花來產生無線電波。人們稱這套系統為無線電,因為它的信號是通過空氣而不是線體傳遞。1901年,古列爾莫馬可尼首次發出一個橫跨大西洋的聲音信號,20年後公共收音機廣播正式開始,半導體、電晶體收音機也逐漸問世。1958年,我國上海宏音無線電器材廠,天和電化廠等9個工廠及上海無線電子技術研究所聯合研製成功了我國第一臺半導體收音機。此後,上海、北京、南京等地的一些無線電工廠先後生產出「春蕾」、「飛樂」、「紅燈」等半導體收音機。其中最為著名的是南京無線電廠生產的「熊貓」牌半導體收音機。
六七十年代,收音機在我國還是一個家庭的重要財產。許多中學生、大學生要想擁有屬於自己的收音機,因買不起只能自己組裝。他們就像現在組裝電腦一樣,買回一堆二極體、三極體、電容、電阻一類的東西,然後對著電路圖裝配,就連收音機的外殼也是用三合板自己做成,也有無殼的最簡陋的「收聽機」,我們上中學的時候就做過類似這樣的「收聽機」。 每當我在公園或者休閒場所散步,看到老人們聽著收音機了解新聞資訊,哼著收音機裡的曲調(他們稱為「戲匣子」),便又想起了這個老物件許多的故事。在小時候,農村的家裡並非家家有個收音機,只是為了宣傳毛澤東思想,及時廣播「最高指示」、公告重要的通知事項,農村才第一次享受了一個「廣播村村通,家家按喇叭」的全民福利。那年月村裡給每家每戶都安裝了一個最原始的方形盒狀的「喇叭匣子」,每天早晚定時播放新聞,或者每天村長喊幾聲:「社員同志們,現在出工了!」「社員同志們,現在要播送最高指示!」「社員同志們,今天晚上請到家××開批判大會…」這大概就是那時習以為常的「資訊生活」。
記得小時候我們也玩過用兩個火柴盒,栓上一根長長的線繩,做成一個簡易的「收音盒」,玩「打電話」的遊戲。也許是受了這個遊戲的啟發,我們居然發現家裡的「喇叭匣子」也可以作為通訊工具、打電話。村子大了,我們為了方便聯繫小夥伴,於是就站在凳子上、趴在牆上,面對著「喇叭匣子」大聲喊:「鎖蛋-——來我家玩兒!」「林子———你在家不?我要去你家玩!」對方居然也能聽到我們的喊聲,如果他們在家,便能及時的回答,這個「喇叭匣子」就成了我們每天聯絡的「通訊工具」。
那前些年我們下鄉採訪,還常能看見這個「老東西」掛在農家的牆上,覺得很眼熟,也很親切。最近,我們這裡的農村要實施危舊房改造工程,便拆了大批的老式民房,這種老式的「喇叭匣子」,就再也難見了。新農村裡的收音機、電唱機、錄音機、收錄機等早已被有線無線的網絡電視機、智能電視機、筆記本電腦等取代了。家裡也很少再能看到(除了個別老人家),那些「紅燈」、「春蕾」、「飛樂」、「熊貓」、「先科」、「朗琴」、「海燕」等半導體、電晶體、全波段的收音機了,大概他們早已悄悄的隱藏在了那些收藏家的櫥櫃裡了。
我家的第一臺收音機,是父親用一隻山羊「大山羯子」和他的一位朋友交換的,它是很稀罕的「海燕牌」電子管臺式收音機。這個老東西被安放在我家地下的「紅油躺櫃」上,很是風光與尊貴,它全木殼、有能升拉的天線,還有閃閃的照明燈和指示燈,放在家裡不知吸引了村裡多少人羨慕和嫉妒的眼光。但那時,微波的信號太弱,我們便用一根細細的銅絲連接在天線上,一直拉到房頂上來延長天線,這樣才能勉強收到兩三個頻道。因是直流電源,每天不停的收音,耗電量也很大,換一次的六節一號電池,因此購買電池,又增加了父親的開支。父親只好原來抽「帶嘴的鋼花」,改成普通的「青城」或「大青山」紙菸了。有時也點著煤油燈,拿著「羊棒」(自製的煙槍),抽幾口難聞的「水煙」。
後來這臺收音機好像使用壽命也不長,一是因為信號不好,混臺、雜音大,讓父親和我們老是拍打的夠嗆,二是因為音量旋鈕和調頻旋鈕被我們早已擰爛,無法收聽,便漸漸的「失寵」,後來便被一個「紅旗牌」的小收音機,把這個「老東西」給淘汰了,我後來找到它,好好修整了一下,讓它一直留在我的辦公室裡,陪伴著我,幾十年來也不知搬過多少次辦公室,但我一直沒有拋棄它……
參加工作後我知道有一個專門為大眾收聽廣播的編輯服務的機構,叫××縣人民廣播電站,或××市人民廣播電臺,後來又有了文體交通臺等等。1995年我結識了一位從事廣播廣告業務的老兄,他為人厚道熱情,工作又兢兢業業。最讓人佩服的是這位老兄每天騎著一輛老式飛鴿自行車,背著一個油膩膩的大黑掛包,拿著一個收音機,不分春夏秋冬,風裡來雨裡去,滿城的跑廣告業務。300至500元不嫌少,萬二八千的廣告不嫌多。那時廣播電臺的廣告並不好承攬,可老兄硬靠自己的辛苦和執著,每年總能完成任務。記得有一次,我給他介紹了一單2萬多元的廣告業務,他高興的不得了,請我們大吃了一頓,還送了我一隻小小的「德生808」全波段收音機。這個收音機,我還在辦公室裡聽了好長時間,可惜這個小東西後來也成為緬懷老兄的唯一物品了。
真是歲月捉弄人,老兄後來放棄了他熱愛的廣告事業,珍愛的收音機,轉行去搞融資放貸業務,據說犯了吸收公眾存款罪,後因身體不好病逝在了監獄了。你說,一個好好的老廣播人,一個好好的「老收音機」就這樣沒了,真讓人唏噓不已……
收音機,這個老物件真是「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那一首「一間小房房,沒門光有窗;只要窗戶亮,又說又笑把歌唱」也成為謎一樣永不忘記 的兒歌……
2019.05.06寫於東勝
(我是一隻奔跑的兔子,一直在書山和美文中跋涉,喜歡我請關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