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經歷:2013年獲中山大學環境科學系碩士學位;2018年獲美國加州大學聖地牙哥分校化學與生物化學系博士學位;2018年-2019年在日本東京工業大學做日本學術振興會外國人特別研究員(博士後)。現就職於中國科學院廣州地球化學研究所同位素地球化學國家重點實驗室,任研究員,博士生導師。
研究方向:開發同位素分析技術、探索同位素效應的物理化學機理並應用於地球和行星科學的多個研究領域(大氣物理和化學、 冰川水文、早期地球演化及生命起源等)。
主要成果:已發表學術論文32篇(第一或通訊作者15篇),主要發表在PNAS(第一兼通訊作者3篇)、GRL、EPSL、JGR-Atmos、Angew. Chem. Int. Ed.、Anal. Chem.、ES&T等Nature Index收錄的綜合類、地學類和化學類期刊上。
學術榮譽:長期為PNAS、GRL、JGR-Atmos等十餘個學術期刊和英國STFC(Astronomy Grants Panel)、法國FRC等國際基金會審稿,參與Goldschmidt、ISKPPA、Jim Arnold Lecture等國際學術會議及論壇的組織和專題召集工作。
見到林莽時,他正在給新一期菁英學員作行前培訓,分享他作為師兄的科研心得。林莽的PPT以這樣一段話結束,「遇到奇怪的結果不一定是壞事,被拒稿也不一定是壞事,祝大家科研開心滿足」。短短三行字,委婉道出了他的科研路。
碰巧遇見「菁英計劃」
本科4年,林莽是在中山大學(以下簡稱「中大」)環境科學系度過的,本科畢業前他並未想過將自己的職業規劃和人生目標設定為做一名科學家,然而在大四做畢業論文期間,在學院新引進的一位教授指導下,林莽開始了關於大氣化學的研究,中學時代學習化學的興趣被重新喚起,而林莽也逐漸體會到科研探索帶來的樂趣。自己是否真的喜歡科研?遇到困難和挫折是否依然熱愛?那時的林莽並不確定。本科畢業時,林莽放棄了當時美國一所大學環境科學碩士的全額獎學金,選擇繼續留在中大做研究助理,開始認真思考自己一生的追求和目標。
在中大做研究助理的日子裡,林莽認識了他後來的博士導師馬克·西門斯(Mark H. Thiemens)。馬克是美國加州大學聖地牙哥分校化學系教授,是同位素非質量分餾效應研究的先驅。馬克涉獵的研究領域很廣,除了基礎的物理化學和分析化學研究,還包括太陽系起源、生命起源、火星環境、氣候變化等跨學科研究。那時,林莽和馬克主要在氣候變化和大氣化學領域進行合作,隨著研究的深入,林莽逐漸對太陽系和生命起源這些關於「我們從哪裡來」的終極問題產生興趣,而馬克研究的深度和廣度更是深深吸引了林莽,於是他開始考慮申請攻讀加州大學聖地牙哥分校化學系博士學位,進入馬克的實驗室進行研究工作。然而事情並沒有想像中的一帆風順,由於馬克沒有足夠的經費用以支持國際學生的學費和生活費,林莽便選擇先考上中大碩士研究生,在繼續與馬克合作的同時,希望能找到合適的機會以聯合培養方式進入他的實驗室。
在林莽讀碩士的第一年,廣州市啟動實施菁英計劃,林莽本科時的一個師妹也獲得了菁英計劃資助赴美留學,在詳細了解並比較相關出國留學獎學金項目後,林莽決定申請菁英計劃以資助自己赴加州大學聖地牙哥分校化學系攻讀博士學位。最終,林莽如願以償。來到加州大學聖地牙哥分校,林莽發現這所成立於1960年的學校建校時間雖不長,卻有著厚重的學術傳承。化學系建系教授之一是諾貝爾化學獎得主哈羅德·克萊頓·尤裡(Harold Clayton Urey),尤裡因發現氫的同位素——氘,成為同位素化學方面公認的權威,同時也是學校同位素地球化學專業奠基者之一,馬克的實驗室便繼承自尤裡。除尤裡外,化學系建系教授還有阿波羅月球樣品返回計劃四位首席科學家之一阿諾德(James Arnold)和生命起源化學之父米勒(Stanley Miller),林莽留美期間,一直在協助學校為他們舉辦紀念論壇。同位素地球化學專業的另一位奠基者、諾貝爾物理獎獲得者瑪麗亞·格佩特-梅耶(Maria Goeppert-Mayer)也是建校元老之一。作為一個從小熱愛化學、長大後在同位素和太陽系及生命起源領域探索的科研工作者,林莽覺得能在這裡學習和工作是他科研生涯中最幸運的事,而學校所具有的學科交叉傳統也促使林莽如今熱愛並從事著部分跨學科研究,而這一切的開始也因為碰巧遇到了「菁英計劃」。
科研,是興趣,也是生活
做科研最重要的是什麼?每一個行走在科研道路上的人或許都有相同的答案——努力再努力,但卻又有不同的詮釋方式。在林莽看來,在努力之前,興趣更重要。因為興趣,才會將更多時間和精力持續注入其中,這樣的過程不是痛苦的,也許別人眼中看到的你只是在努力,但身在其中的你感受到的是樂趣。對於林莽來說,科研,既是他的興趣,也是他的生活。
全身心投入科研,雖然單身一人,但林莽從不孤單。在科研路上,他有很多志同道合的夥伴,馬克便是其中之一。在林莽眼中,馬克是那個與他有著相同科研品味的人,馬克興趣廣泛,喜歡各種研究,還喜歡研究交叉學科,在與馬克的交流中,林莽收穫的不僅是知識的增長,更多的是視野和理念的拓寬,林莽希望未來也能成為像馬克那樣的科學家。「對同樣的問題感興趣,不用強行調和,找到合適的人自然就能結伴同行。」如今,作為博士生導師,林莽也同樣希望有相同科研品位和興趣的學生加入他的團隊。
除了科研工作,林莽把大部分業餘時間留給了電影,而arthouse films(藝術電影)則是他的最愛。喜愛到什麼程度呢?2013年,正在參加上海國際電影節的林莽收到菁英計劃的面試通知,他馬上買機票回廣州參加面試,面試結束的當天下午又飛回上海繼續參加電影節。留美期間,林莽在科研之餘會將自己沉浸於電影中,當地的藝術影院很多,經常會舉辦電影節活動,對林莽的科研工作起到了調劑作用。在國外,很多科學家都有各自的愛好,藝術、音樂等對培養感性思維、激發創造力和想像力有著或多或少的作用。在科研中,經常會用理性和感性兩種不同的思維方式去思考問題,電影所蘊含的感性元素,可以促使林莽思考要解決什麼樣的科學問題,做怎樣的研究工作。「我想知道人類的起源在哪裡,我們是怎麼演化而來的。」林莽渴望探尋生命起源這個終極問題,電影有時會帶給他遠處的星,就如他喜歡的那部經典作品——《2001太空漫遊》,裡面充滿了追溯生命起源的哲學命題。
讓挫折成為進步的契機
有人說,科研的路就是用挫折做的石頭鋪成的。這一路上,林莽也遭遇過不少挫折。讀博第一年,他跟著一位博士後做研究,後來發現該研究項目的前期結果全是錯的,項目設計出現了問題,花了一年時間卻沒有任何成果。回憶起這段挫折的經歷,林莽卻說自己是「幸運的」。「如果當時我盲目地跟著他繼續做,可能到博士畢業才發現做錯了而無法畢業,在一年之內就找出問題所在,我覺得還是比較幸運的。」挫折並沒有使林莽陷於痛苦中,他開始尋找問題所在。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情況?是哪裡出現錯誤?在不斷追問的過程中,林莽也培養了獨自查找問題和邏輯思考的能力。也正因為及時發現錯誤,林莽在導師鼓勵下,開始獨立制定和實施自己的研究計劃。
「遇到挫折時心態要端正,在科研路上,挫折就是常態。以問題導向方式去解決問題,讓挫折成為進步的契機。」作為一個讀分析化學出身的人,林莽深切體會到挫折的重要性。「我真正弄懂一部儀器,都是儀器出現問題的時候。在拆開儀器慢慢梳理的過程中,我才完全了解這部儀器,純粹的使用很難讓我真正了解儀器的運作。做科研也一樣,如果一味跟著導師走,很難會有自己的想法,也很難認識到研究的問題所在。要把挫折看作機會,用心去思考這些挫折和問題,勇於質疑導師和前人的工作,大膽提出自己的想法,才能真正入門,成為一名合格的科學家,才能做出開創性成果。」林莽說,沒有這些挫折,也許就沒有他如今的科研成果。
在科研路上,論文被拒稿也是不可避免的,林莽亦然。「有些拒稿意見還是挺好的,我會根據這些意見改進我的文章,最終發表時可以展現更好的形貌。」林莽並不執著於一定要將文章發表在頂級期刊上,在他看來,發表論文最主要目的是對自己研究成果的總結和呈現,他會理性挑選適合的期刊發表,例如那些同行會看到的期刊或是他研究成果所在領域的期刊。就如他所說,被拒稿不一定是壞事,關鍵是學會如何將「壞」變「好」。
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發
讀博期間,林莽以第一作者發表論文9篇,其中8篇發表在Nature Index收錄的期刊上,這也使他在畢業時獲得了校長授予的2018年度最佳博士論文獎章(自然科學學部唯一獲獎者),同時也成為第一位獲得學校化學與生物化學系傑出博士論文獎的中國大陸學生。在別人眼裡,林莽從出國讀博到回國就職的經歷似乎水到渠成,就像遊戲「開掛」,而林莽卻認為這是厚積薄發。在讀本科時,導師的一句話讓林莽終身受益,「如果你想要做科研,你不要看本科畢業後多久可以拿到博士學位,而是看多久可以拿到教授職位,要將你的眼光放長遠」。於是,林莽思考得更加長遠,也由此獲得了更多積累。從本科畢業到出國留學,林莽在中大待了5年,這5年時間對林莽來說相當於讀了一個博士。「我在中大那5年的成果別人可能看不到,因為不是顯性成果。大家能看到的是我讀博士那4年半的成果,但這些成果其實是我前期積累的。」正如林莽所說,他用在學習寫論文、思考科學問題的時間並不比別人少,他的科研思維也在這期間得到充分鍛鍊,所以之後去美國讀博士時,林莽非常順利地進入角色,並把這段時間當作做博士後的過程,慢慢開始向一個獨立科學家轉變。
在林莽看來,30歲前後不僅是科研生涯中最有創造力的一段時間,也是人生中最能專注於科研的精華時段,很多著名科學家的成名之作都是在這個階段做出的。尤其在國外留學期間,除了學習和科研壓力,不會受到過多其他壓力影響,可以盡情享受這段科研時光,但同時也要儘可能多的積累,多做出成果,為之後的職業生涯做充足準備。正因為積累得足夠,回國後,林莽順利進入中國科學院廣州地球化學研究所,繼續在這裡從事他喜歡的研究。
廣州是個有包容性的城市,地理位置優越,也是中國改革開放的前沿城市。身為廣州本地人,林莽很自然選擇回到廣州參與城市發展。林莽也走訪過不少世界知名城市,他認為,廣州的城市品格相對務實、踏實且富有人情味,很適合生活和靜下心來做研究,但也因為務實,大家都喜歡做些「有用」的工作,致使廣州在「無用」的基礎科學研究領域發展仍顯不足。「近幾年,國內眾多城市都在積極發展基礎科學,建立重要研究平臺,廣州也應加大對基礎科學研究領域的投入,在以需求為導向的同時,鼓勵純粹以好奇心驅動的自由探索,聚集更多全球優秀人才,這也是提升廣州城市國際影響力的有效途徑。基礎研究是科技創新的源頭,雖然很多基礎性研究往往在很久後才被證明其重要性,但也正是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發。」林莽說。
來源:神州學人(2020年第12期) 原標題:《林莽: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發》
作者:季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