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帕斯卡爾開掛的一生當中,他大概做了以下這些事:
16歲發現帕斯卡六邊形定理;17歲寫成《圓錐曲線論》(笛卡爾對此大加讚賞,但卻不敢相信出自一個17歲少年之手);19歲設計出世界上第一臺數字計算器;23歲製作了水銀氣壓計;(這也正是壓強的單位以帕斯卡命名的由來)31歲完成《擺線輪》(其論文手稿啟發布萊尼茲建立了備受大學生厭惡的微積分);在與朋友費馬通信討論賭金分配時,直接影響了概率論這一學科的發展;
當然了,這樣百科全書式的人物,是我等凡夫俗子所望塵莫及的,因為智商根本不在一個數量級上。但是慶幸的是,他晚年所留下的《思想錄》,相比大學的《高等數學》或者《概率論》,則要更容易理解和考察一些。所以,從今天開始,我將試著將《思想錄》中,我所能夠理解的內容(當然十分有限),隨著我閱讀的進度,以讀書筆記和讀書心得的形式跟各位分享。讓我們一起,在偉人思想的密林之中徜徉吧~!
今天的話題是:為什麼聰明的人大都很痛苦?
首先我們必須承認,在人與人的智商上,確實有高低之分。在帕斯卡爾看來,聰明人與愚笨人最大的區別就是,聰明人往往有著更高的「幾何學精神」和「敏感性精神」。(譯者按:「幾何學精神」原文為L』esprit de finesse,係指與幾何學的邏輯推論方式相對立的心靈的直覺或敏感)簡單來說,就是,聰明人往往有著更強的直覺。
即使你身邊沒有帕斯卡爾這種變態級的聰明人,但如果你留心觀察生活,就會發現這一類人確實有著更強的直覺。我讀高中的時候,常常向一些比我聰明的同學請教問題,尤其是數學問題,往往更是愛刨根問底。比如我在獲得了解答之後,經常還要再問一句:你是怎麼想到這麼好的解題方法的?
通過這個問題,我發現了兩種聰明人。第一種聰明人面對這個問題的時候,會告訴你:他如何如何通過聯想、試驗、推論,得到了這個解題的方法;第二種聰明人面對這個問題的時候,往往一臉迷茫:這個題就是這麼解的呀,我看一眼就知道了。我的不得不說,實際上,後者比前者要更聰明一些,但我更願意向前者請教問題。(因為這一類聰明人可以將問題講解的更透徹)
是的,那就是一種直覺。正是靠著這種直覺(當然也因著父親良好的教育),帕斯卡爾在很小的時候就獨立發現了歐幾裡得幾何的前32條定理,並且順序完全正確。而且他還在12歲的時候獨自發現了「三角形內角和等於180度」,請注意,這裡是獨立發現。
我想,如果帕斯卡爾是我的同學,當我瞪著大眼睛問他:卡爾同學,請問你是怎樣發現這些定理的?他肯定會是一臉天真而無辜的迷茫: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發現的,我就是知道那些定理就在那裡。
帕斯卡爾在《思想錄》裡面談到敏感性精神的時候,說:
但是敏感性精神,其原則就在日常的應用之中,並且就在人人眼前。人們只需要開動腦筋,而並不需要勉強用力;問題只在於有良好的洞見力,但是這一洞見力卻必須良好;因為這些原則是那麼細微,而數量又是那麼繁多,以致人們幾乎不可能不錯過。可是,漏掉一條原則,就會引向錯誤;因此,就必須有異常清晰的洞見力才能看出全部的原則,然後又必須有正確的精神才不致於根據這些已知的原則進行謬誤的推理。
看到這一段的時候,我真的有一種打人的衝動。因為帕斯卡爾所洞見到的那些繁多到「人們幾乎不可能不錯過的」原則,我幾乎從來沒有洞見過。相反,我在大學學習那些已經被別人「洞見」出來的的微積分、概率論的時候,還有點吃力。但是我相信他的話,我相信他確實洞見了許許多多的原則。因為他根據這些原則所做出的成就,令我難以推諉。
那麼,回到開始的問題,為什麼聰明人大都很痛苦呢?
他們之所以聰明,正是由於他們有著更強烈的直覺,他們憑著這直覺,能夠「看見」愚笨的人所見不到的東西,比如帕斯卡爾所「看見」的「那麼細微,而數量又是那麼繁多」的原則。當然,僅僅發現這麼多的原則,並不足以使聰明人感到痛苦。
使聰明人感到痛苦的,是他們需要花費精力向愚蠢的人解釋或證明他們所看到的東西。這就好比你告訴你的孩子,1+1=2,這對你來說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因為你已經「洞見」了這一真理。但是假如你的孩子問你,爸比,為什麼1+1=2呢?給我證明一下吧!這個時候,你難道不會感到痛苦嗎?如果再過分一點,你的孩子說,爸比,我就是認為1+1=11,我沒有錯,考試的時候我就要這麼寫!那你的痛苦是否會增加呢?(其實1+1=2真的很難證明)
那些聰明人所感受到的痛苦,大概如此。所以總結起來,造成聰明人的痛苦的有兩個原因:第一,他們洞見了許多真理;第二,他們要面對看不到這些真理的愚蠢人。
尤其是當這些愚蠢人自以為是,不肯虛心接受真理的時候(就像你的孩子堅持在考試卷上寫1+1=11的時候),聰明人的痛苦就更加放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