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構成的問答

作者：黎荔

人是由什麼構成的呢？——人是由化學元素組成的。

要我列舉一下都有哪些元素嗎？人是複雜的構成，組成人體的元素有60多種。其中有鈣、鈉、鉀、鎂、碳、氫、氧、硫、氮、磷、氯等11種屬必需的定量元素，集中在元素周期表頭20個元素內，另有鐵、銅、鋅、錳、鈷、釩、鉻、鉬、硒、碘等十餘種必需的微量元素，也有一些沒有半點好處的元素，比如鎘，我們擁有它不是因為身體渴望它，但鎘也要與我們共存，佔到體重的0.1%。人體裡最多的成分是氧，佔可用空間的61%，我們之所以不像氣球那麼輕盈上升，原因是氧大多跟氫相結合（氫佔了人體的另外10%），從而構成了水——重得嚇人的水，讓我們不會變成一個氣球隨風飄走。人啊人，居然是由自然界最輕的兩種東西——氧和氫——構成為站立在大地上的有一定重量的東西。這個事實很奇妙，作為人的本質居然是極其輕盈的。同時，水由兩個氫原子和一個氧原子構成，通過分離能造出氫原子彈，作為人的本質也是充滿力量的。

我們的人生由什麼構成？——路過我們生命的每個人，一個個風格迥異的人，都參與了我們，並最終構成了我們人生本身，構成了我們所能體會到的生命的豐富。

那麼現代人生由什麼構成？——說起來現代人的生命構成，大部分並不是我們「生活過的」東西，而是我們囫圇吞棗、虛擬體驗過的東西。我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接受傳媒、時尚、資訊，用電視的眼睛作我們的眼睛，用報紙的頭腦作我們的頭腦，傳播、交流、消費、娛樂，最後這些爆炸的信息集合到一個個活體上去。我們是行走的信息人，信息是現代人的生命構成。未來每個行業都會網際網路化，信息將會環繞遍布我們周圍，在我們身體彼此之間產生流動，就好像我們生活在一朵蓬鬆的雲之中。現在，腦機接口都取得重大突破了，也許不出十年，我們就時刻處在雲之中，我們本身也構成了雲。那時，我們不會再想網頁、瀏覽器這種東西，而是一種全新的視界。

如果這樣，人的意識由什麼構成？——我不知道。

我們現在還沒有一整套系統的意識理論，所以，不知道意識是什麼。反正，你所見、所聞、所感、所想，你腦子觸發的全部體驗，就構成了你的全部意識。人類是由將近1000億個神經元組成的，每個神經元又都有大約10,000個連接，意識的構成實在太複雜了。科學家們並不知道，大腦中電子信號的集合究竟是怎麼創造出主觀體驗的，他們也不知道這種現象在進化上到底有什麼好處。這是我們理解生命時最大的空白。關於意識，在神經科學中，我們並不知道答案。我們擁有的只是存在的證據——就是我們自己。

比如說，愛情由什麼構成？——激素，或者別的什麼。

從生理上講，愛情是一種化學合成，當你看到某一個鍾情或心儀的對象，心跳會加速，腎上腺素和多巴胺會分泌，從而產生愉悅和快樂。你以為你愛上了某個人，其實是你愛上了愛情。人會走馬燈，而愛情不移。這就是愛情的本質——它是由激素構成的。可是，人類真的是按照大腦的操控，才激發了萬千愛情故事的上演？這也太機器人了吧？我還是不太認同，我覺得，愛情作為一個自然發生的現象，目前還無法衡量，難以解釋。

每日每天，我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問題，問天問地，宇宙不應不答。天地，日月，山河，風雲，花鳥，草木，萬物，構成一個偉大的自然，環繞在我們身邊，人類在其中佔有一個屬於自己的位置。人這樣一個複雜而多元化的存在，由許多自相矛盾的部分構成，為什麼總是克制不住地要去和宇宙對話，想用手指嘴唇觸及宇宙本體？我想，因為「生命」是由「好奇心」「求知慾」「審美力」摻和蛋白質之類而構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