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第一駢文《滕王閣序》: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屬於翼、軫二星宿所對著的地面的區域。古人用天上二十八宿的方位來區分地面的區域,某個星宿對看地面的某個區域,叫做某地在某星的分野。),地接衡廬。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物華天寶,龍光射牛鬥之墟(牛、鬥二星宿區間);人傑地靈,徐孺下陳蕃之榻……
蘇軾《赤壁賦》:少焉,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鬥牛(鬥、牛二星宿)之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縱一葦之所如,凌萬頃之茫然……
在上古時代,人們把自然看得很神秘,認為整個宇宙有一個至高無上的主宰,就是帝或者上帝(本意是指道教的昊天上帝,是中國神話中天的尊號,大家千萬不要以為此稱謂是舶來品,周朝便已正式出現昊天上帝的尊稱,地地道道的國產稱謂)。
在上古的文獻裡,天和帝常常成為同義詞。古人又認為各種自然現象都有它的主持者,人們把它們人格化了,並賦予一定的名字,例如風師謂之飛廉,雨師謂之荓翳(píng yì),雲師謂之豐隆,日御謂之羲和,月御謂之望舒(見《廣雅釋天》),等等,就是這種觀念的反映。這些帶有神話色彩的名字,為古代作家所沿用,成了古典詩歌辭賦中的辭藻,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國是世界上最早進入農耕生活的國家之一,農業生產要求有準確的農事季節,所以古人觀測天象非常精勤,這就促進了古代天文知識的發展。根據現有可信的史料來看,殷商時代的甲骨刻辭早就有了某些星名和日食、月食的記載,《尚書》、《詩經》、《春秋》、《左傳》、《國語》、《爾雅》等書有許多關於星宿的敘述和豐富的天象記錄,《史記》有《天官書》,《漢書》有《天文志》。我們可以說遠在漢代我國的天文知識就已經相當豐富了。
古人的天文知識也相當普及。明末清初的學者顧炎武說:
「三代以上,人人皆知天文。「七月流火」,農夫之辭也。「三星在戶」,婦人之語也。「月離於畢」,戍卒之作也。「龍尾伏辰」,兒童之謠也。後世文人學士,有問之而茫然不知者矣。"(見《日知錄》卷三十「天文」條。「七月流火」見《詩經豳風七月》,「三星在戶」見《詩經唐風綢繆》,「月離於畢」見《詩經小雅漸漸之石》,「龍尾伏辰」見《左傳 僖公五年》。)
了解古書中一些常見的天文基本概念,對於提高閱讀古書能力無疑是有幫助的。
古人把日月和金木水火土五星合起來稱為七政或七曜。金木水火土五星是古人世紀觀測到的五個行星,它們又合起來稱為五緯。
金星古名曰明星,又名太白,因為它光色銀白,亮度特強。《詩經》「子興視夜,明星有爛」,「昏以為期,明星煌煌」,都是指金星說的。金星黎明見於東方叫啟明,黃昏見於西方叫長庚,所以《詩經》說「東有啟明,西有長庚」。木星古名歲星,逕稱為歲。古人認為歲星十二年繞天一周,每年行經一個特定的星空區域,並據以紀年。水星一名辰星,火星古名熒惑,土星古名鎮星或填星。值得注意的是,先秦古籍中談到天象時所說的水並不是指行星中的水星,而是指恆星中的定星(營室,即室宿,主要是飛馬座的α 、β兩星),《左傳莊公二十九年》:「水昏而正栽」,就是一個例子。所說的火也不是指行星中的火星,而是指恆星中的大火(即心宿,即天羯座的α星。《史記天官書》所說的火,才是指火星(熒惑)),《詩經》「七月流火」,就是一個例子。
古人觀測日月五星的運行是以恆星為背景的,這是因為古人覺得恆星相互間的位置恆久不變,可以利用它們做標誌來說明日月五星運行所到的位置。經過長期的觀測,古人先後選擇了黃道赤道附近的二十八個星宿作為「坐標」,稱為二十八宿。
黃道是古人想像的太陽周年運行的軌道。地球沿著自己的軌道圍繞太陽公轉,從地球軌道不同的位置上看太陽,則太陽在天球上的投影的位置也不相同。這種視位置的移動叫做太陽的視運動,太陽周年視運動的軌跡就是黃道。這裡所說的赤道不是指地球赤道,而是天球赤道,即地球赤道在天球上的投影。
星宿這個概念不是指一顆一顆的星星,而是表示鄰近的若干個星的集合。古人把比較靠近的若干個星假想地聯繫起來,給以一個特殊的名稱如畢參箕鬥,等等,後世又名星宿。二十八星宿指的是:
東方蒼龍七宿:角、亢、氐(dī)、房、心、尾、箕(jī)
西方白虎七宿:奎、婁(lóu)、胃、昴(mǎo)、畢、觜(zī)、參(shēn)
南方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張、翼、軫(zhěn)
北方玄武七宿:鬥(dǒu)、牛、女、虛、危、室、壁
東方蒼龍、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這是古人把每一方的七宿聯繫起來想像成的四種動物形象,叫做四象。
以東方蒼龍為例,從角宿到箕宿看成為一條龍,角像龍角,氐房像龍身,尾宿即龍尾。再以南方朱雀為例,從井宿到軫宿看成為一隻鳥,柳為鳥嘴,星為鳥頸,張為嗉,翼為羽翮。這和外國古代把某些星座想像成為某些動物的形象(如大熊、獅子、天蠍等)很相類似。
上文說過,古人以恆星為背景來觀測日月五星的運行,而二十八宿都是恆星。了解到這一點,那麼古書上所說的「月經於箕則多風,離於畢則多雨」、「熒惑守心」、「太白食昴」這一類關於天象的話就不難懂了。「月離於畢」意思是月亮附麗於畢宿(離,麗也);「熒惑守心」是說火星居於心宿;「太白食昴」是說金星遮蔽住昴宿。如此而已。蘇軾在《前赤壁賦》離寫道:「少焉,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鬥牛之間。」也是用的二十八宿坐標法。
二十八宿不僅是觀測日月五星位置的坐標,其中有些星宿還是古人測定歲時季節的觀測對象。例如在上古時代,人們認為初昏時參宿在正南方就是春季正月,心宿在正南方就是夏季五月,等等。這就是當時的天象說的。《夏小正》:「正月初昏參中,五月初昏大火中。」
古人對於二十八星宿是很熟悉的,有些星宿由於星象特殊,引人注目,成了古典詩歌描述的對象。《詩經》「維南有箕,不可以簸揚;維北有鬥,不可以挹酒漿」,這是指箕宿和鬥宿說的。箕鬥二宿同時出現在南方天空時,箕宿在南,鬥宿在北。箕宿四星聯繫起來想像成為簸箕形,鬥宿六星聯繫起來想像成為古代舀酒的鬥形。《詩經》「三星在天」、「三星在隅」、「三星在戶」,則是指參宿而言,因為參宿有耀目的三星連成一線。
至於樂府詩裡所說的「青龍對道隅」,道指黃道,青龍則指整個蒼龍七宿了。有的星宿,伴隨著動人的神話故事,成為後世作家沿用的典故,膾炙人口。如牛郎織女故事中的,牛郎所牽的牛便是牛宿(註:織女不是女宿,而是指天琴座的α星,牛郎也不是牛宿,而是指天鷹座的α星。)。
二十八星宿中的參心二宿的傳說也是常被後人當典故引用的。《左傳昭公元年》說:昔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閼伯,季曰實沈(伯/孟、仲、叔、季等古稱謂我可是在孟姜女(姜家的大女兒)裡有說過的哦,不解的可以關注了解一下),居於曠林,不相能也,日尋幹戈,以相徵討。後帝不臧,遷閼伯於商丘,主辰(主祀大火),商人是因,故辰為商星(即心宿);遷實沈於大夏(晉陽),主參(主祀參星),唐人是因,……故參為晉星(即參宿)。
因此後世把兄弟不和睦比喻為參辰或參商。又因為參宿居於西方,心宿居於東方,出沒兩不相見,所以後世把親朋久別不能重逢也比喻為參辰或參商。杜甫《贈衛八處士》所說的「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就是這個意思。
隨著天文知識的法杖,出現了星空分區的概念。古人以二十八個星宿為主體,把黃道天赤道附近的一周天按照由西向東的方向分為二十八個不等份,即二十八宿就意味著二十八個不等份的星空區域了。
古代對星空的分區,除二十八宿外,還有所謂的三垣(yuán),即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
古人在黃河流域常見的北天上空,以北極星為標準,集合周圍其他各星,合為一區,名曰紫微垣。在紫微垣外,在星張翼軫以北的興趣是太微垣;在房心尾箕鬥以北的星區是天市垣,這裡就不一一細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