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光回溯千年,回到繁華的北宋都城開封,這裡遍布的酒肆茶坊、勾欄瓦舍中,吟唱著當時最流行的歌曲。北宋的詞曲演唱,無法穿透歷史的雨幕,讓我們得以清晰聆聽,隱約身影的宋詞樂舞,在今天很難辨認其本來面目。但那些歌詞卻保留至今。
宋詞如「花間美人」,獨自美麗,驚豔了歲月。她從北宋走來,歷經千年滄桑,在開封逡巡不去。在河南大學王立群教授看來,宋詞,就是宋人的生活,宛如一條河,從一千年前流到我們面前,將他們的慷慨激昂、悲歡離合一一呈現在我們面前。
淺唱低吟中的士人情懷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蘇東坡的一生,宦海幾度沉浮。在雪泥裡踐踏的飛鴻,或許只有此時的蘇軾才能體會它的悲哀。雪泥鴻爪,這四個字竟宿命般地成為蘇東坡一生的寫照。遭受「烏臺詩案」的日子裡,他無法理解自己何以遭受這樣的噩運。蘇轍說出了最好的答案:「東坡何罪?獨以名太高。」
或許蘇軾是幸運的,他遇見了改變他一生命運的黃州。那個慷慨收留了蘇東坡的黃州,是一片蕭索之地。黃州的生活是清苦與孤寂的,在黃州這個窮山僻壤之間,在最艱苦的人生歲月裡,蘇軾以月夜孤鴻自比,「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在徹骨的孤寂中,在定慧院裡的海棠樹下,他望著星空,定是在思索著什麼。此時,雪泥鴻爪,都已從蘇東坡的視線裡消失。唯有那句「人似秋鴻來有信,去如春夢了無痕」帶給他些許安慰。
任何一種藝術美,任何一個時代的文學都有其獨特的藝術追求和創作傾向。詞最初是接近口語的,宋詞既用口語,也用雅言。宋詞的語言總是質樸委婉的,但又不失浪漫。雅是宋詞的基本格調。無論是婉約詞,還是豪放詞。詞顯然已成了宋人生活的一部分。
虹橋臥波,輕舟畫舫,槳聲燈影,宋詞吟唱。悠悠宋韻,醉了時光。
凡有井水飲處,皆能歌柳詞
柳永填的詞,就像如今的流行歌曲一樣風行全國。北宋以科舉取士,詞寫得再好,也換不來功名。柳永號稱北宋第一詞人,卻一生仕途坎坷。為求取功名,柳永辭別妻子,攜書負劍。在暮煙寒雨中踏上赴京趕考的泥濘之路,客居京師十年,柳永連番落第,功名遙遙無期。
「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柳耆卿仕途失意之時,不得不離開京師,這是在秋天的黃昏。驟雨剛剛停歇,寒蟬聲聲,令遊子斷腸。蘭舟催發的漿聲,已在千裡煙波的楚江裡,一篙獨去,向煙波渺渺的江南而去。
柳永的人生,就是一場獨自的旅行。「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淪落到「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時的悽楚惆悵。「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滿腹的牢騷,皆化作了一句「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無語也無言。
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
李清照生活在一個女性被極度壓抑的時代,但她卻可以吟唱出「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這樣的豪邁,也能有「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般的哀愁呢喃。早期生活的祥穩,後期生活的飄零。這正是那個時代,從北宋進入南宋時期最為生動的描摹,最為形象的寫照。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詞人因惦念丈夫趙明誠行蹤,盼望錦書到達,終日陷入望斷天涯、神馳象外的情思和遐想,不分白日或月夜,也無論在舟上或樓中,這種難以言說的閒愁總是縈繞於詞人心頭。
詞最為講究的,就是溫厚,就是蘊藉。但是透過那些「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戚戚」的吟唱。我們仍然可以看到,隱含於詞人身世之中的家國之嘆與時局之影。
世間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當人生踽踽獨行,孤獨寂寞撲面而來的時候,讀一讀詩詞吧。詩詞從來都是有著塑造靈魂的力量。「試問人間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在對詩詞的品讀中,我們才能得以發現小生活中的大格局。更加詩意地生活。
線裝的書冊,可以侵蝕;石刻的詩文,可以風化。但是中國的詩詞,卻一代代承傳無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