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音777X的未知前途

中國航空報訊：今年7月初，阿聯航空通過媒體向外界發出消息，聲稱其要到2022年才能收到第一架波音777X客機。此消息一出，立即引起了各大媒體的關注。作為波音777X客機目前最大的訂戶，阿聯航空是波音公司的優先客戶，原計劃要在2021年開始運營該型客機。如果上述消息屬實，也就意味著波音777X的交付時間將再次推遲至少一年。

波音777X複合材料機翼中心

在阿聯航空發布上述消息三周之後，姍姍來遲的波音公司才語焉不詳地表示有可能會推遲波音777X的交付日期，同時還表示該機的所有測試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用波音公司的話說，就是「波音正在與全球客戶保持密切合作，以繼續適應新冠肺炎疫情的發展。」

波音777X

737MAX是否波及了777X？

飽受新冠肺炎疫情衝擊的當下，通常的思路是波音應該儘快將新機型投入市場，以儘量挽回已經跌入塵埃的質量信譽和市場頹勢。所以，當波音宣布將推遲波音777X的交付時，輿論普遍陷入了各種各樣的猜測。是波音737MAX事件讓777X躺槍？還是波音在尋找更為合適的市場時機以求絕地反擊？各種猜測，不一而足。

波音737MAX事件發生後，關於該機認證過程中的漏洞也被相繼爆出。據美國國內媒體爆料，在波音737MAX的認證過程中，美國聯邦航空局（FAA）以經費不足為由，將很大一部分認證工作授權給波音負責完成。

而在認證過程中，FAA管理層不斷催促加快速度，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縮小波音737MAX與競爭對手A320neo在研發進程上的差距，也就意味著縮小兩者上市時間的差異。最終，在一系列「運作」之下，波音737MAX在首飛不足14個月之後，即在2017年3月取得了FAA的認證，順利上市。

由于波音公司在737MAX的取證程序和方式上走「捷徑」，以致於該機隱藏著安全隱患被強推上市場，最終導致兩起慘烈的空難。在過去近18個月的時間裡，波音737MAX事件一直在發酵，全球停飛、停產、高層更迭、股價與市值大跌，以及新冠疫情疊加之下的裁員、巨額虧損、訂單取消、舉債自救等，至今仍然看不到清晰的前景。

然而，與上述那些可以計算的損失相比，波音在商業信譽方面的損失根本無法用數字來衡量。在過去的數十年裡，波音飛機一直都是美國製造的代表，是質量與安全的象徵，然而波音737MAX事件所暴露出來的一切，讓人們看到與謀求巨額商業利潤和所謂的市場競爭優勢相比，產品的安全性是可以被波音拿來做交易的。而由此帶來的後果就是市場對波音的產品失去信任。儘管波音公司在今年6月重新開始了737MAX的認證試飛，但是加拿大、歐盟、阿聯等已經公開表示將對該機進行獨立認證，換句話說就是不再信任波音737MAX在美國國內完成的認證程序。

有分析認為，波音737MAX事件有可能導致FAA對波音777X的認證方式和認證流程進行修訂。甚至有人認為，FAA有可能會重新審查已經完成的777X的認證步驟，也就是說自2015年該機完成設計之後，所有完成的認證步驟都要重新進行審查。

最新報導顯示，美國國會眾議院9月16日發布了有關波音737MAX系列飛機的調查報告，認定此前737MAX系列飛機的兩起致命空難是由于波音公司及美國聯邦航空局「犯下了一系列嚴重錯誤」共同導致的。報告還指出，美國聯邦航空局的監管體系「存在嚴重問題」，亟須進行徹底改革。報告稱，2018年10月新加坡獅航客機失事和2019年3月衣索比亞航空公司航班失事這兩起事故，「並不是由單一的機械故障、技術失誤或者管理不當引起的」，而是「波音公司的工程師錯誤的技術假設、波音公司管理缺乏透明度以及美國聯邦航空局監管嚴重不足共同引起的」。

調查人員在報告中指出，波音公司在「明知737MAX系列飛機存在設計缺陷的情況下」，刻意向航空公司、飛行員以及監管機構隱瞞相關信息，並通過商業關係影響監管機構的管理和審查。報告還指責美國聯邦航空局「嚴重缺乏對波音737MAX系列飛機的審批和監管」，甚至「在兩起事故之間的關鍵時期拿公眾的生命安全做賭注」，並要求對美國聯邦航空局的監管模式進行「徹底改革」。

是新飛機還是改進型？

其實關于波音777X的適航取證，從波音決定上馬該項目的那天起就一直存在爭議，爭議的焦點就是波音777X究竟是一種全新的飛機，還是現有機型的衍生與改進。按照FAA的流程，全新研製的飛機適航取證周期約為5~7年，而在現有機型基礎上改進研製的飛機適航取證周期為3~5年。

在波音737MAX取證程序爆出漏洞之前，FAA 一直將波音777X視作改進機型進行取證審查，但是在波音737MAX爆出取證程序漏洞之後，FAA面臨著越來越多的壓力，越來越多的輿論傾向於將波音777X視為全新研製的機型。不過在波音公司公布第一季度業績報告的視頻會上，波音公司發言人對媒體表示，「波音777X有一個全面、周密的取證計劃，我們正些改進之處讓波音公司在對外宣傳時屢屢表示這是一架全新的飛機。

以波音777X的摺疊式翼梢為例，由於此前沒有關於這類機身結構和部件的認證規定，FAA在2018年5月專門制定了針對摺疊式翼梢的認證規則和10項細則。在增補的10項細則在FAA的領導下推進這一工作。該機是777系列的一部分，而不是一個全新的型號。」

但是，在波音737MAX事件爆發後，越來越多的觀點都傾向於將波音777X認定為一個全新的型號，而不是現有777系列的一個衍生機型。因為相比較而言，777X相對於現有777系列的改進，遠大於737MAX相對於現有737系列的改進。

與現有的波音777系列相比，波音777X的改動之處可謂是從裡到外。在機身結構上，波音在777X的機身主結構中增加部分鋁鋰合金材料，來增強機身結構的強度和抗腐蝕能力，同時也減輕了機身的結構重量。此外，777X創新性地採用了整體翼梁和全複合材料機翼，翼展達到71.8米，這對機翼設計和強度都提出了非常高的要求。

在外形上，波音777X飛機的一個重要特徵，就是採用了民用飛機中較為罕見的摺疊式翼梢，這樣可以在起降過程中將機翼的尺寸控制在一定範圍內，使現有可以起降777系列飛機的機場都能夠起降777X。此外，777X還換裝了全新的GE9X發動機；與波音787類似的面積更大的舷窗等，這中，FAA要求波音必須證明777X在飛行中，鉸鏈機制能夠防止摺疊翼尖由於硬體或軟體上的故障而向上旋轉；在飛機起飛前，如果翼尖摺疊或未妥善固定，應提醒機組人員；如果機組人員疏忽了操作摺疊式翼梢，系統檢測到翼梢沒有正確固定，飛機將不會起飛；在側風條件下，或者在翼梢非正常摺疊的情況下，飛機依然具有良好的操縱性能；新型翼梢不需要對飛行員提出特殊的駕駛技能要求。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FAA認定777X是一個全新的機型，那就意味著該機的整個認證過程將會耗時更長，波音公司需要支付的成本也將更多，同時也意味著該機原定2021年交付客戶的時間節點將無法保證。

儘管如此，用波音的話說，他們自己以及全球客戶都對這款非飛機寄予厚望。作為世界上最大的雙發客機，波音777X同時也被宣傳為效率最高的雙發客機，它將比同級別的雙發客機減少10%的能耗和排放，並且綜合運營成本也將比同級別雙發客機降低10%。很顯然，波音的目標直指空客的A350系列。

在波音777X的兩個型號中，777-8採用兩級座艙布局最多可以容納384名乘客，最大航程16710千米；777-9兩級座艙布局情況下載客量可以達到426人，最大航程仍然可以超過13500千米。相比較而言，空客A350-1000採用兩級座艙布局時最大載客量為410人，所以波音777X投入市場後將成為世界上載客量最大的雙發客機。

2022市場就好起來了？

波音777X在立項之初，直接將競爭目標鎖定為空客的A350系列，目前共收到來自全球的9個客戶總計超過300架訂單，但是遠低於競爭對手超過900架的總訂單。按照波音公司的計劃，原定於2017年下線完成首飛，2020年交付客戶投入運營。然而，由於為其專門研製的GE9X發動機屢次出現包括定子葉片老化等問題，加上機艙高壓應力測試過程中出現機艙門縫爆炸飛出等事件，導致該機的首飛一直拖延到今年1月25日。

雪上加霜的是，1月之後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開始大流行，而美國則成為全球疫情最為嚴重的國家。新冠肺炎疫情的蔓延導致空中出行需求急劇下降，全球的運營商都在紛紛削減運力、降低成本以求「度過寒冬」；另一方面，美國成為全球疫情的震中，使得波音公司不得不採取限制工廠員工人數、關停部分生產線等激進措施應對疫情，這也導致包括777X在內的多個機型的研發生產受到嚴重影響。除了將向客戶交付產品的時間推遲到2022年之外，波音777X的生產速度也將由原定的5架/月調整為3架/月。

航空公司調整運力的一個重要措施就是取消新機訂單以節省購機成本，此外就是停飛大型寬體客機以減少運營成本，波音、空客都收到了不少退訂通知。很顯然，全球航空運輸業的蕭條將延續至明年甚至更遠，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波音如果於明年強推777X上市，並不能起到很好的示範效應，對于波音爭取新訂單毫無裨益。而鑑於目前的經營狀況，客戶很有可能收到777X即將其封存。

在波音777X的客戶中，德國漢莎航空和阿聯阿提哈德航空是最早訂購該機的用戶，兩者在2013年11月分別訂購了20架和25架該型客機。所以，按照波音的計劃，上述兩家公司也將是最先收到波音777X的用戶，但是在交付日期後延之後，兩家公司要到2022年才能收到產品，阿提哈德航空在不久前的內部通告中公布了該消息。

緊隨漢莎和阿提哈德之後，國泰航空於2013年訂購了波音777，成為亞太地區首個訂購該型客機的航空公司。而波音777X的最大客戶同樣來自亞洲，阿聯航空於2014年7月向波音訂購了115架該型客機，並保留了35架的優先採購權。緊隨其後，卡達航空和全日空先後分別訂購了60架和20架波音777X，卡達航空也因此成為該機的第二大訂戶。2017年，新加坡航空宣布訂購20架波音777X，2019年，英國航空宣布訂購18架，並保留了42架的優先權。簡單統計即可看出，亞洲客戶的訂單佔了波音777X總訂單量的85%以上。

在波音看來，進入2022年，疫情對於航空業的衝擊將趨於穩定，航空公司將會對其未來的運力布局進行更為理性的規劃。2020年和2021年之間，包括空客A340、空客A380、波音747、波音777等在內的大量寬體客機將會被加速淘汰，航空公司在2022年及以後將需要採購新的寬體客機來彌補運力方面的缺陷，而隨著空客A380、波音747的相繼停產，波音777X將成為一個非常有吸引力的選擇。